總序
康保成
自王國維()《宋元戲曲史》()發(fā)表后的百年來,舊有的文學觀念、戲劇觀念不斷被顛覆被更新。
最初,人們似乎如夢方醒般認識到:元曲原來是可以和楚騷、漢賦、唐詩、宋詞并駕齊驅(qū)的一代之文學;被人輕視的金元雜劇和宋元南戲,曾經(jīng)有過無比輝煌的歷史。
漸漸地,王國維重文學輕藝術(shù)、重元曲輕明清戲曲的觀念受到反思。
人們從明清傳奇的持續(xù)繁榮,昆曲折子戲的興起,花部戲曲的崛起,角兒制的確立,已然認識到戲劇的表演藝術(shù)本質(zhì)。 世紀
年代以來,伴隨著中國的改革開放,戲劇與宗教儀式的關(guān)系問題吸引了學者們的注意,戲劇史的明河與潛流分途演進的理念被提出。
這一理念目前正在經(jīng)受時間與實踐的檢驗。
百年來的中國戲劇史研究,涌現(xiàn)出一批又一批優(yōu)秀的學人和豐厚的學術(shù)成果。
王國維的同時代人吳梅()和齊如山(),分別在昆曲音律和京劇舞臺表演方面獲得舉世公認的成就,乃至有學者把王、吳、齊并稱為近代戲劇理論界的三大家或三駕馬車。
無論這一稱謂是否被多數(shù)人所接受,但吳梅竭力提倡場上之曲和齊如山對梅蘭芳表演藝術(shù)的指導,都在揭示出戲曲的角色扮演本質(zhì)的同時,充分認識到作家作品與場上表演互為依存的密切聯(lián)系,認識到戲劇史上存在著一個從一劇之本向表演中心的演進過程。
王、吳、齊分別代表了戲曲研究的三種路向是毫無疑問的。 當然,三大家中,王國維重文獻、重考據(jù)的研究路向影響*,追隨者最多。
三大家之外或稍后,涌現(xiàn)出鄭振鐸()、任中敏()、孫楷第()、黃芝岡()、錢南揚()、馮沅君()、周貽白 ( )、盧前 (
)、趙景深()、王季思()、董每戡()、鄭騫()、傅惜華()、莊一拂()、張庚()、張敬 ( )、 汪經(jīng)昌 ( )、
吳曉鈴 ( )、 郭 漢 城(),以及近年謝世的蔣星煜()、徐朔方()、胡忌()等戲劇史家。
中國戲劇史的研究領(lǐng)域里,可謂群星璀璨,光照寰宇。
盧前在世紀年代寫的《中國戲劇概論》里,把中國戲劇史比作一粒橄欖:兩頭細小的部分說的是戲,中間飽滿的部分是曲的歷程。
這一生動的比喻,大致勾勒出中國戲劇史研究領(lǐng)域的成果與不足。
當時的戲劇史家,大多是從文學、文獻學的角度從事研究的,他們所取得的成就,也主要在宋元以來的戲曲作家和作品方面。
王國維的文學觀、戲劇觀和戲劇史觀,對這代人的影響一目了然。
用注經(jīng)的觀念與方法注戲曲、搜集文獻資料、研究戲劇史,其積極意義無論如何估計都不會過高。 不過 世紀
年代以后周貽白、董每戡、任中敏、張庚等人的研究,擴大了戲劇史的研究領(lǐng)域,突破了曲本位 的局限,彌補了前人對戲
研究的不足,或許更值得稱道。
王國維的《宋元戲曲史》和日本漢學有著割不斷的聯(lián)系。一方面,日本漢學對王國維的戲曲史研究或多或少有著啟發(fā)作用;另一方面,《宋元戲曲史》問世之后,又極大地反哺于日本漢學。森槐南()等人在大學講授包括戲曲在內(nèi)的中國俗文學以及開展南戲研究,是在《宋元戲曲史》問世之前,而由狩野直喜()開創(chuàng),青木正兒()、吉川幸次郎()、田中謙二()、巖城秀夫()
等人繼承的京都學派,卻深受王國維的影響。
出身于大東文化大學的波多野太郎()獨辟蹊徑,他較早從地方史志中尋覓戲曲、小說的詞語史料,頗受關(guān)注。
而辻聽花()、波多野乾一()、濱一衛(wèi)()等人,著眼于京劇現(xiàn)狀的品評,其論著具有獨特的藝術(shù)價值和史學價值。
田仲一成()的祭祀戲劇研究,從領(lǐng)域到方法,都具有戲劇人類學的風范,對改革開放以后中國大陸的戲劇研究影響較大。
奚如谷(Stephen H. West)
1944 年出生。美國漢學家。密歇根大學東亞語言文學博士,曾游學澳大利亞、德國、荷蘭、中國、日本等地。曾任加州伯克利大學東方語言文化系阿加西(LouisAgassiz)東方語言文學講座教授,還曾在華盛頓大學及蘇黎世大學等校擔任訪問教授。現(xiàn)任亞利桑那州立大學國際語言文化學院中文講座教授及博士生導師。榮獲德國慕尼黑大學漢學研究院洪堡研究獎 (Humboldt Research Award)。
早年師從美國元雜劇研究鼻祖柯潤璞(James I. Crump)研究宋、金、元文學,研究領(lǐng)域具體涉及宋元城市文化與城市文學、宋元詩詞散文及元明戲曲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