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20世紀初葉現(xiàn)代文學的鼻祖,卡夫卡一向以情節(jié)怪誕、內(nèi)容深刻的小說著稱于世,他在散文、隨筆方面的創(chuàng)作雖貫穿其終生,而且其成就亦不亞于他的各類小說,卻因卡夫卡的此類作品大多散見于本人書信、日記及雜感中,常常為一般讀者所忽略。本書從全集中遴選作者思致深邃、文筆精美的片段,分告白、友情交流、愛情傾瀉、隨感、等幾個部分,既有利于讀者從整體上把握卡夫卡的散文風格,亦可以蠡測海,在有限的篇幅內(nèi)細細品味棲居于布拉格保險公司辦公室內(nèi)的這位奧匈帝國晚期的作家、思想家的華美的文學盛饌。
《像地獄的沉淪:卡夫卡散文菁華》遴選卡夫卡思致深邃、文筆精美的片段,分告白、友情交流、愛情傾瀉等幾個部分,以蠡測海,在有限篇幅內(nèi)使讀者品味到奧匈帝國晚季的這位作家、思想家的華美的文學盛饌。
卡夫卡(FranzKafka,1883–1924),20世紀初最重要的作家,與喬伊斯、布魯斯特等同為現(xiàn)代文學的奠基人,他的長短篇《審判》、《訴訟》、《變形記》等為他贏得了世界范圍的廣泛、不朽的聲譽。卡夫卡出生于奧匈帝國晚季的布拉格,父親是個因勤勞獲致中產(chǎn)階層的猶太商人,個性剛毅、嚴酷,卡夫卡深感其父的壓抑,性格極端優(yōu)柔寡斷,小說所描寫的對象多為底層不知姓名的人物,他們深受帝國官僚體制的擠壓,內(nèi)心充滿孤獨、恐懼、迷惘與不安,情節(jié)多支離破碎,深刻反映了帝國末季的社會矛盾及眾生世相,成為那個時代的典范之作。
卡夫卡曾三次訂婚而又三次解除婚約,一生又曾與多個女性發(fā)生戀愛。凡此種種情感經(jīng)歷,都在他的書信、日記中留下深刻印記,并使他的散文創(chuàng)作頗多一波三折、委婉深致的情愫。。
第一輯 告 白 001
斷 想 002
日記選摘 007
第二輯 友情交流 039
致馬克斯·勃羅德 040
致奧斯卡·波拉克 066
致海德薇! 070
致格蕾特·布洛赫 074
致菲利克斯·韋爾奇 077
致吉查克·略韋 084
致M.E 086
致弗蘭茨·韋爾弗 092
致奧特拉·達維杜娃 096
致父母親 100
第三輯 愛情傾瀉 103
致菲莉斯·鮑威爾 104
致卡爾·鮑威爾 148
致密倫娜 150
第四輯 隨 感 203
雜 感 204
第五輯 致父親 241
《像地獄的沉淪:卡夫卡散文菁華》:
而且除了技師外還有我妹夫的弟弟在那里,雖說他除了生意經(jīng)外一竅不通,可真正談起生意經(jīng)來他也是個半吊子,但他畢竟是能干、勤奮、專注的,我覺得可以稱他為跳躍動物。當然他必須長時間待在辦公室里,還要經(jīng)營代理處業(yè)務,為此要用半天時間在城里奔波,這樣留給工廠的時間自然就少了。
我最近曾向你聲稱,外界沒有任何事情能干擾我的寫作(這當然不是自夸,而是自慰),那時我只想到,母親幾乎每天晚上向我嘮叨,我總該抽個時間到廠里去看看,以寬慰父親,而父親則以目光或婉轉的措辭說得更嚴肅。這些請求和譴責雖說就其絕大部分而言不能歸咎于荒唐,因為對妹夫進行監(jiān)督會給他的心情和工廠帶來好處;但是我——這里包含著那種嘮叨的無法克服的荒唐性——即使在我的處境最好時也不可能去干那種監(jiān)督別人的事。
但對于未來的兩周說來,卻不是這么回事,這兩周中所需要的只不過是任何兩只眼睛——是我的也好,別人的也好——在工廠里轉悠。至于這個要求恰恰對我提出,沒有什么可反駁的理由,因為在大家看來,我在這家工廠的建立上負有主要的責任——這份責任我有一半是在夢中承擔下來的——再說也沒有其他人能到工廠里去,因為父母的生意現(xiàn)在正處于旺季(在這新的店鋪里,生意似乎也好了些),因此對他們本來就不能抱什么希望,比如母親今天就沒有回來吃午飯。
今天晚上母親又開始了這老一套的抱怨,除了暗示我對造成父親的痛苦和得病的責任外,也把妹夫離開和工廠完全無人看管的新理由端了出來,而以往總是站在我一邊的妹妹也懷著最近由我傳給她的感覺,同時懷著巨大的不理解,當著母親的面離我而去,而苦澀——我不知道是否僅僅是苦汁——在我全身流動,這時我看得一清二楚了:擺在我面前的只有兩種可能性;像平時上床之后從窗口跳出去,或者在未來的十四天中每天到工廠和妹夫的辦公室去。第一種選擇使我有可能拋開所有責任,包括對這受到干擾的寫作和對被拋下的工廠的責任,第二種選擇肯定將打斷我的寫作——場延續(xù)十四個夜晚的睡眠是沒法一揮手就從眼前抹去的——,只給我留下憧憬:如果我有足夠的意志和希望,在十四天后或許能接著今天中斷的地方寫下去。
我并沒有跳下去,而把這封信當成絕命書來寫的誘惑力也不很強(我對它的靈感朝別處逸去了)。我在窗前站了很久,臉貼在玻璃上,好多次覺得這個念頭挺合適:通過我的墜落,把橋上的養(yǎng)路費征收員嚇一跳。然而我始終這樣感覺到:憑著往路面上撞得粉身碎骨的決心,并不能使我鉆入關鍵性的深處。我還感到,繼續(xù)活著固然將面臨寫作的中斷——即使僅僅這一點,只不過就中斷而言——,但不會像死亡那么徹底。而且在小說的開頭部分和它的后續(xù)部分之間,兩周內(nèi)我將恰恰在那個工廠里,恰恰在得到滿足的父母面前,活動在我的小說的內(nèi)核之中,并生活在其中。
最親愛的馬克斯,我也許并不是為了征求裁決而把這一切向你展示的,因為你不可能對此作出裁決,但由于我堅決地下了決心,不寫永別信就跳下去——最終人總會疲乏的——我當初是這么想的,但現(xiàn)在又應該作為房民退入我的房間了,因此要給你寫一封長長的再見信,這便是它了,F(xiàn)在再給你個吻,祝你晚安,期待著明天成為工廠頭目,一如對我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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