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如果生活背叛了我們，我們還擁有什么？命運的嘲弄：電影巨匠未竟之作
　　只有人類的嬰兒在第一次看到世界時會哭泣。他們是否已經意識到，盡管自己的種族已經擊敗所有競爭對手，征服了地球與大自然，但依然不滿足于眼前的一切？有些人一輩子都在抗爭，有些人則逐漸放棄并告訴民意調查專家，自己非常幸福。然而，對于那些哭泣的嬰孩、困惑的青少年、失意的成年人以及數(shù)不盡的反抗者而言，他們是否擁有其他的選擇？
　　一個世紀之前，電影被視為開闊普通人的眼界，從而擴展其見解的偉大技術發(fā)明。俄國最有才華的電影導演謝
　　爾蓋·愛森斯坦（1898～1948）稱贊電影藝術為“新繆斯”，他相信自己可以用電影“震撼觀眾”，改變“愚昧的農民”，使其為了建造社會主義的烏托邦而放棄古老的傳統(tǒng)習俗。將藝術闡釋為革命行動、將自己的信仰寄托于“藝術之軍”的同時，愛森斯坦深入研究并拓展了許多天才技藝，使電影畫面產生了“碰撞”，以便嵌入非凡的視覺隱喻，這令電影充滿詩意與不安的情緒，進而刺激了新觀點的產生。然而，盡管愛森斯坦擁有如此卓越的發(fā)明才能，他也不清楚該如何逃離變成另一個古典反抗者的命運、重走歷史上無數(shù)失意天才的老路。
　　愛森斯坦擁有一名反抗者的傳統(tǒng)背景。他討厭自己“專橫”“資產階級”的父親，喜歡失意、桀驁不馴的母親。愛森斯坦的母親與父親離婚之后，擁有了獨立的人生，并孤身一人旅居國外，“她是一個古怪的人，我也是一個古怪的人；她很荒唐，我也很荒唐”。世界上從未有人專門描述過那些看似傳統(tǒng)，但實際上卻在引導孩子走上非常之路的母親。盡管愛森斯坦與父親一樣出身于工程學，但他很快放棄了自己的專業(yè)，轉而成為一名諷刺漫畫家。他在畫作中表達了對權威的蔑視，之后又成為戲劇界的改革家。然而，愛森斯坦似乎過于反叛，甚至被就讀的戲劇學校以“破壞師生和諧關系”的罪名開除。
　　陶醉于革命、暴力和斗爭的愛森斯坦拒絕了宗教的教化，盡管他經常受到宗教儀式的困擾。愛森斯坦接觸的文化極其廣泛，他生活在書堆中，吸收所有國家的思想，與全世界同時代的偉大藝術家結交，繼承了俄國、拉脫維亞、德國和猶太人的血統(tǒng)，會講5種語言，在軍旅時代學習了日語。盡管如此，愛森斯坦卻從未使自己被大眾理解，只有當人們認為其電影在宣揚傳統(tǒng)的愛國主義時，才會贊賞有加。法國和英國曾將其首部作品《戰(zhàn)艦波將金號》（BronenosetsPotyomkin）列為禁片。
　　好萊塢并不認可愛森斯坦，認為此人與商業(yè)化相去甚遠；蘇聯(lián)政府對他進行迫害，并命令他刪改其電影作品，以迎合斯大林主義意識形態(tài)。然而，愛森斯坦拒絕與所有可能遇到的阻礙妥協(xié)。
　　但最終，愛森斯坦屈身守分，順從了斯大林，躬身傾聽后者關于“電影應該取悅廣大工人”的武斷觀點。唯有如此，愛森斯坦才能繼續(xù)心愛的電影事業(yè)。他發(fā)現(xiàn)，自己遇到了與伽利略相似的困境：伽利略受到了宗教法庭的死亡威脅，被迫公開認錯�！拔疫@一生中，曾數(shù)次屈辱的貶低自我�！弊詈螅瑦凵�斯坦死在了書桌前，桌上的一封遺言寫道：“終我一生，我都希望自己被人欣然接受，但卻總是被迫后退……并逐漸淪為永遠的旁觀者�！彼麖奈从米约鹤吭降亩床炝�來尋找解決這一問題的答案。愛森斯坦曾計劃制作一部電影，叫作《玻璃屋的秘密》（Theglasshouse），但從未著手拍攝。他希望通過那部電影揭示人們如何對彼此視而不見，因為“人們從未想過去理解對方”，他們沒有絲毫的好奇心，更不清楚應如何理解。愛森斯坦的方式與同時代的建筑師弗蘭克·勞埃德·賴特（1867～1959）相去甚遠。賴特相信，嵌有玻璃墻的現(xiàn)代建筑可帶來“個體的自由”，并開啟全新的生活方式。如何觀察其他人、如何培養(yǎng)對其他人的好奇心進而享受觀察的樂趣，正是愛森斯坦遺漏的要素，而他本人的好奇心成為最主要的局限性因素。愛森斯坦將所有農民視為整體的階級，而非個體。在他的電影中均為類型人物，而非個性鮮明的個體，其電影選角均契合了諷刺漫畫的主題。事實上，愛森斯坦已經意識到個體的復雜性，曾在舞臺上用3個人來表演同一個人物的不同面貌，然而他的理想是擺脫瑣碎的細節(jié)，展現(xiàn)人類作為整體的共性，以實現(xiàn)憤世嫉俗者的終極目標——改變世界。
　　為何愛森斯坦自信能夠促使大眾像自己那樣思考？或者令他們產生新的想法，甚至享受思考的過程？與他一樣希望改變世界的前輩，苦苦探尋而不得的身影難道不夠令人沮喪？人類依靠其獨創(chuàng)性取得了無數(shù)燦爛輝煌的成就，然而各種革命卻極少獲得既定的結果，并且在變革的過程中產生了許多意想不到的問題。當專制政治被推翻，取而代之的往往是另外一個隱藏在平民主義背后的專制政權。農民起義、奴隸起義、抗稅起義、饑荒暴動、罷工、革命、青年運動、婦女運動以及反戰(zhàn)、反兵役運動——甚至在所有反抗活動看似取得成功時，人們卻逐漸發(fā)現(xiàn)，其成就消失在官僚主義的迷宮中，或被之后的一系意外事件所吞噬，時鐘被悄悄撥回到從前。自古以來有無數(shù)受壓迫者和失意者進行抗議，但幾乎每個人心中都有某種不滿或遺憾。大多數(shù)人的良知都會受到許多困擾，無論成功繁榮或是清水，都無法將其洗滌。我們或多或少會在性別、外貌、背景、愛好或固定的印象等某一方面，或某幾個方面處于弱勢。
　　藝術，順從與叛逆的結合體
　　“富人和普通人之間的差距越來越大，貧窮越發(fā)難以忍受，仇恨不斷滋生�！边@句話寫在法國大革命爆發(fā)之前20年，作者是L.S.梅西耶（1740～1814）。如今，這句話依然正確，但是關于仇恨的那段話除外。現(xiàn)在的特權階級越發(fā)擅長轉嫁民眾的憤怒，使后者接受看似注定的命運。梅西耶在其未來幻想作品《2440年：一個似有若無的夢》（TheYear2440）中，塑造了另外一個烏托邦。在這本書中，他預言了妓女、乞丐、舞蹈師、牧師、糕點師、常備軍、奴隸、非法拘捕、稅收、行會、外貿、咖啡、茶、煙草以及不道德文學的消失，然而這些預言并未實現(xiàn)。
　　反叛者無法高效地實現(xiàn)目標，因為他們的天性中存在互相矛盾的傾向。很難想象全世界的反叛者能夠聯(lián)合起來。盡管革命偶爾會取得成功，但反叛者通常會背叛自己，拾起敵人的武器，以暴力手段鎮(zhèn)壓異議。此外，每個人都接受了應服從學校管理的教育，任何天性中的反叛特質都被壓制。因此毫不奇怪，無數(shù)人在中年之后將自己的理想主義藏在箱底，就像處理過時的衣服一樣。大革命的發(fā)生極其罕見，在一個世紀中最多發(fā)生一至兩次，然而我們不應忘記，數(shù)千起未被學校課本記錄的小規(guī)模地區(qū)性起義。這些小型起義的發(fā)生表明，不滿情緒就像一座休眠的火山，它在繁榮時期突然爆發(fā)的可能性與蕭條時期相差無幾。如果這座火山注定爆發(fā)，怎樣避免只是再次徒勞地噴出一道煙呢？這就是愛森斯坦提出的問題。
　　反叛并非除服從或停滯之外的唯一選擇。遺世獨立或古怪離群，也并非避免泯然眾人之外的唯一選擇。就像大多數(shù)人都具有天生的反抗精神，每個人的心中也藏有一股藝術氣質，而藝術正是一個人用以反抗現(xiàn)實的微妙手段。談起藝術家，西方人總是狹隘地聯(lián)想到繪畫或其他博物館藏品，或者極少數(shù)為世界設立美之標準的天才。然而，古老的傳統(tǒng)認為，無論任何人，如果他希望活得完滿，就必須成為一名職業(yè)藝術家。在中國，毛筆書法讓人們意識到每一筆、每一畫都可以成為表達美的途徑。文學性與藝術性高度統(tǒng)一。中華文明鼓勵所有受過教育的人成為畫家、詩人、書法家或音樂家。城市中公務纏身的官員，也希望通過“山水畫中的虛構旅程”陶冶自己的情操；數(shù)百萬儒家官員成為“世界歷史上最龐大的藝術贊助群體”。
　　中國歷史上由張彥遠所著的第一本繪畫通史著作《歷代名畫記》（RecordofFamousPaintingsofSuccessiveDynasties）中有觀點表示，繪畫可以令“禮樂大闡，教化由興”，令文明更加完美，同時可以加強人與人之間的聯(lián)系。在中國古代，作為一名畫家不僅意味著要時時發(fā)現(xiàn)大自然中的美，更要明確自己在大自然中的地位。繪畫需要從各種角度觀察自然，而非西方理論中的單一視角，同時闡明各種看似毫不相關的元素之間的關系�！瓣P系”是藝術的核心。畫家對山水風景的熱情，由對自我的強烈興趣而得到加強，這并非尋求相似性，而是力圖揭示人與世界的關系。一幅畫作也可以由多人完成：一群志同道合的好友聚在一起，進行即興創(chuàng)作。他們的創(chuàng)作技法極其隨意，既可寫意潑墨（遠早于杰克遜·波洛克），又可以對某株植物進行精筆細描。成為一名藝術家意味著對生活進行深入探究，并培養(yǎng)與品格標準相輔相成的審美標準。
　　在古印度，普通民眾同樣在藝術領域臨淵羨魚，渴望成為一名藝術家。印度情愛著作《愛經》不僅為世人如何成為更好的愛侶提供了諸多建議，也為如何成為畫家、雕刻家、木雕家和泥塑家指明了方向，同時也提到了詩人的聚會。當時，對受過高等教育的人而言，詩人聚會是最重要的樂趣。在古印度，理想的女性不僅局限于一味順從的家庭主婦，某些專門為男人帶來享受的職業(yè)妓女也備受稱贊，因為她們通常受過教育，精通“六十四藝”�！傲�十四藝”不僅包括音樂、舞蹈、歌唱和表演，也包括邏輯、建筑、舞劍、箭術、體操、木工、化學、園藝、教鸚鵡說話、算數(shù)、插花和魔術表演等。盡管印度迦尼羯、日本藝伎、希臘妓女、意大利花魁、韓國妓生和巴比倫那迪圖女祭司之間存在諸多差別，但都向世人揭示了女人如何將藝術帶到了男人的平凡生活中。
　　許多種類的藝術看似站在“反叛”的對立面，卻表現(xiàn)出對贊助人、學術規(guī)則或傳統(tǒng)的順從。維羅納（意大利北部一座歷史悠久的城市）人有言：“我將做前人做過的事�！比缃瘢�有更多的藝術品證明，除了迎合普通大眾之外，世界上還有更多可以表達的事物。但眾多的藝術家，仍像愛森斯坦那樣在與世人的誤解作斗爭。反叛者的結局往往如此，因為他們的藝術傾向屬于獨白式的自我表達，而非兩種想象力之間的交流。只有一小部分的杰出藝術家被譽為天才，他們的成功與商業(yè)化，令人遺忘了藝術的另外一種功能，即令生活在不同的世界中、擁有不同程度人生感悟力的兩個人進行思想上的互惠交換。然而，想象力之間的交互，罕有順暢。如何克服不同品位、偏見帶來的諸多阻隔及關卡，已成為亟待解答的問題。由于過分沉迷于創(chuàng)造天馬行空的想象力，愛森斯坦被俄國農民所迷惑，不愿脫離既定的小圈子去探究并不了解的事情：那些對他們而言神奇又隱私的東西，把他們從表面上看高度相似的同伴中間區(qū)分開來的東西，以及為什么他們無法接納他的理念。
　　政治的分裂、經濟學的計算、意識形態(tài)的承諾、技術的精巧并未教會人們如何理解彼此。愛森斯坦無法左右普通大眾的理念，因為人們對變革深感恐懼。當人們認為需要改變時，往往會寄希望于過去，希望世界恢復想象中的昔日榮光。如此一來，他們所期待的未來，便親切而熟悉，而這正是電影的獨特功能——創(chuàng)造一個不同于現(xiàn)實的想象世界，令人們能夠安全地體驗而無須擔驚受怕�？苹眯≌f鼓勵我們接受高新科技，但是電影院通常傾向于上映另一些更加親切的未來式影片以預測人類的未來。
　　激發(fā)彼此想象力的繆斯
　　對于如何令新理念進入被傳統(tǒng)風俗習慣所占據的大腦這一問題，古希臘人提供了一種可行的方法。他們建造了神廟向隱藏在天空、代表統(tǒng)治宇宙力量的神祇祈福，喜歡用各種藝術與知識來解答問題。古希臘人把這些擬人為9位“繆斯”，其中包括一個代表各種藝術，一個代表天文學（提供將所有細節(jié)整合到宏大圖景的意識），一個代表歷史，因為他們非常重視過去的經驗。他們向繆斯尋求建議，而在此過程中，得以思考比世俗問題更宏大的主題。
　　從那時候開始直到現(xiàn)在，詩人們一直將繆斯奉為靈感之源。然而從古至今，不僅只有詩人將成就寄希望于繆斯。無論是譽滿天下或者默默無聞的科學家或發(fā)明家，無論來自哪種研究領域，都需要自己的繆斯。阿爾伯特·愛因斯坦便無法獨立完成物理學研究工作，他曾寫道：“我并不擅長數(shù)學運算，我的獨特才能是將原因、結果和可能性可視化，以及吸納其他物理學家的現(xiàn)代思想。我可以輕易地通過許多種方法來理解事物的本質。”愛因斯坦需要依靠朋友馬塞爾·格羅斯曼為他建立數(shù)學模型，因而最終提出了廣義相對論。或許我們不應該將這種發(fā)現(xiàn)事物本質的能力稱為“創(chuàng)造力”，因為這個詞有一定的誤導性，它暗示著一種與生俱來、可以無中生有的神力。愛因斯坦坦陳自己汲取了他人的思想，而那些人就是他的繆斯。愛因斯坦發(fā)現(xiàn)新思想的方式，更類似于父母生育子女：子女源自父母，但卻是完全不同且獨立的人。當兩個人從彼此身上發(fā)現(xiàn)了某種前所未見的特質，而且碰撞出了激烈的火花，并最終意識到兩人相互合作可以達成一個人永遠無法企及的目標時，他們就跨越了各自想象力的邊界，找到了一扇通往自由的大門。每個人都有可能成為他人的繆斯，每個人也需要一個繆斯，或多個繆斯，以令自己的天才智慧開花結果。
　　然而，我們要到哪里去尋找繆斯？這個問題無關創(chuàng)造力，但與敏感力相關。后者令人意識到他人的觀點可以與自己的觀點相結合，然后便是見證奇跡的時刻。這是對他人的觀點產生興趣的表達方式，即承認個體的差異性，進而驚奇地發(fā)現(xiàn)，尋找繆斯的道路已經暢通無阻。情侶或性伴侶能夠成為對方的繆斯，其他身份同樣可以。希臘的繆斯居住在天空，不過地球上也到處都是繆斯。各行各業(yè)的人都能從彼此的身上汲取靈感，那些在日常生活中不常碰面以及不愿到處宣揚所見所聞的人便成為了焦點。不過，迄今為止，大多數(shù)企業(yè)都傾向于招攬相似或具有某種共同點的員工。因為這樣更易于實現(xiàn)傳統(tǒng)的企業(yè)目標，但由于過分相似而產生的枯燥感令員工渴望越過習慣邊界的冒險。與能夠帶來驚喜的人見面“更加有趣”，而如果能在二人的會面之地交換天馬星空的想法而非膚淺的交流、共同感懷舊時光、描繪未來的清晰愿景，則更加令人心滿意足。神話中的繆斯既非導師，亦非立法者。她們的責任是為人類的日常生活注入思想和美的激情與火花，通過藝術提煉人類情緒，幫助人們體會日常生活中無法體會的情感、說出不敢輕易吐露的話語�？娝共⒉恍枰�人們的崇拜，而是希望他們載歌載舞，舉行充滿歡樂的慶典與宴會。她們?yōu)槔寺�的英雄和浪漫的反叛者提供了可以替代或選擇的典范；她們不鼓勵人們沉溺于某種理想化的激情之中，并不會煽動人們去與敵人生死相搏；她們鼓勵人們去探索、思考人類思想中無窮無盡的多樣性。
　　許多人為好奇心設置界限，認為戴著有色眼鏡生活能夠減輕人生痛苦。家族傳統(tǒng)也會對一個人是否開放、充滿好奇、離經叛道，或者思想封閉、思路狹隘、墨守成規(guī)產生了一定的影響。某位具有獨創(chuàng)性的統(tǒng)計學家曾發(fā)現(xiàn)，在西方歷史中最具冒險精神的人，往往是家族中最年幼的兒子，其次是最小的女兒。在某個家庭中，最年長的孩子否定先進科學思想的可能性是弟弟妹妹的17倍。西歐政治思潮期間，激進主義的擁護者是家中幼子的概率比普通人高18倍。在宗教改革期間，因信奉新的宗教學說而殉難之人，家中幼子的概率竟比普通人高48倍。作為社會常態(tài)的捍衛(wèi)者，家庭也是反抗者聚集的大火爐，它不斷激起反抗，同時又將其撲滅�，F(xiàn)在，家庭的意義已完全改變，長子與男性的特權不再像古時那樣陳腐、不合情理。同樣，以前在某些方面與家庭結構類似的行業(yè)傾向于利用專業(yè)化來遏制好奇心，但此時這一傳統(tǒng)也遭到了挑戰(zhàn)。
　　在當今社會出現(xiàn)了多種多樣的反叛者。持續(xù)創(chuàng)新是永遠保持反叛精神的一劑溫和處方。然而，鑒于歷史上反叛者取得的勝利非常有限，并且通常伴隨著強烈的副作用，如今的反叛者希望將自己重新定義為探索者。就其本身而論，除了粗暴地表達憤怒之外，反叛者擁有更高的自由度，得以從不同角度觀察敵人，發(fā)現(xiàn)后者隱藏的渴望與缺陷。借此，反叛者能弄清是否將太多人誤認為敵人，因為有些人只是名義上的敵人，或持某種反對態(tài)度。此外，反叛者能夠拓展同伴的想象力，通常后者只將注意力集中于自身，不清楚如何對他人產生好奇感。反叛者還發(fā)現(xiàn)，獨裁者的成就感來自殘暴地鎮(zhèn)壓異端分子，而對抗獨裁者的最佳方式并非反抗，而是移民或逃跑，留下獨裁者內斗。
　　反叛者與鎮(zhèn)壓者并非天生一對，盡管他們會將彼此看作沐浴在愛河中的伴侶。困在這種關系中，好像生活在一個籠子里。處于被仇恨維系的組織中，從這種病態(tài)的情感中將自己解脫出來更加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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