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名相名臣的經(jīng)韜緯略從政,可以成就偉業(yè); 以名相名臣的器量胸襟經(jīng)商,可以創(chuàng)造財富; 以名相名臣的深謀遠慮處事,可以步步領先; 以名相名臣的聰明才智治學,可以博古通今。 本套叢書選取中國歷史上具代表性的朝代,每個朝代選取代表性的人物。他們是站在朝代興衰轉(zhuǎn)折點上的關鍵人物,在中國歷史上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透過他們的個人經(jīng)歷,我們可以清晰地看到一個王朝的發(fā)展脈絡,看到個人奮斗與王朝興衰之間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 以史為鑒,可以知興替;以人為鑒,可以明得失。古之名相,無不是人中之杰,今之人可以為鑒否?
臺州式的硬氣
浙江臺州,一個中國東部沿海,一個中國版圖上并不算很特別的地級市,但這個地方卻因為方孝孺而被提及、被熟知。連同方孝孺一起被熟知的,還有“臺州式的硬氣”。
那么,什么是“臺州式的硬氣”?這臺州式的硬氣又怎樣浸潤了方孝孺的品格?一方水土養(yǎng)一方人,想要了解“臺州式的硬氣”,還是先來分析一下當?shù)氐牡乩憝h(huán)境和人文環(huán)境。
從地理上看,臺州居山面海,雁蕩山、天臺山、蒼山、大雷山分別分布在臺州的南部和西北部,將臺州與外界阻隔,臺州的東部則是大海,臺州就被山和水包圍其中。明代王士性曾經(jīng)在《廣志繹》中這樣描述:“浙中惟臺一郡連山,圍在海外,另一乾坤!币驗樯酱êK陌鼑,臺州基本處于封閉狀態(tài),但是卻形成了自有的一片天地。
孫綽在《游天臺山賦》中寫道:“(天臺山)夫其峻極之狀、嘉祥之美,窮山海之瑰富,盡人情之壯麗矣。所以不列于五岳、闕載于常典者,豈不以所立冥奧,其路幽迥。或倒景于重溟,或匿峰于干千嶺;始經(jīng)魑魅之涂,卒踐無人之境;舉世罕能登陟,王者莫由堙祀,故事絕于常篇,名標于奇紀!币馑际钦f,天臺山險峻奇特,景色很美,仿佛將世間山脈的美好瑰麗都已經(jīng)匯集于此。盡管并不是五岳中的山脈,但是這并不能掩蓋它的美好。從中可見天臺山不僅險峻,并且還資源豐富,景色秀美,幽然獨立。
陶弘景這樣形容天臺山——天臺山高一萬八千丈,周回八百里,山有八重,四面如一!吧接邪酥亍彬暄丫d長,“一萬八千丈”的高度仿佛將山里形成了一個小世界,“周回八百里”的曲折幽暗,又似乎進入桃花源般與世隔絕,別有洞天一般。
地理位置的封閉性,阻隔了臺州與外界的溝通,交通不便,商業(yè)不通,這里的百姓們只能依賴自然。依靠耕地打魚生存的百姓也保持了淳樸自然、剛烈正直的性格,注重氣節(jié)、忠義。
歷史上,臺州遠離京城,是邊遠之地,蠻荒之地,偏僻荒涼,很多官員被貶謫到這里。無論是初唐四杰的駱賓王,還是寄情山水、自號“放翁”的陸游,都曾經(jīng)與臺州結(jié)下了不解之緣。陸游當年參加進士考試,因為名次居于秦檜的孫子之前,被秦檜在未公布的榜單上刪除,最終落榜回鄉(xiāng)。之后陸游游歷了天臺山,在天臺山上他雨中閑游,拜訪僧人,暢游于怪石飛瀑、秀竹山花之間,滿眼的青翠縈繞,悅耳的水花四濺撫平了他的心靈,也陶冶了他的心智。他曾經(jīng)在詩中寫道:“竹輿沖雨上天臺,綠樹陰中小閣開!痹谒壑校炫_山就像一幅緩緩展開的畫卷,美不勝收。
臺州還是儒、釋、道“三教合一”的典型代表,在這里,宋明理學為代表的儒家文化交匯在此,還兼容了以天臺宗為代表的佛教文化和以南宗為代表的道教文化,實現(xiàn)了儒、釋、道的三教高度統(tǒng)一,不同宗教文化的融合,使得天臺山形成了復合型名山文化,使這個并不著名的城市在文化上散發(fā)出燦爛光芒。
封閉的地理環(huán)境,燦爛的文化,質(zhì)樸的百姓,讓臺州盡管身處東部沿海,卻少有江南文化中的綿軟,而是自成一派,人們的性格剛烈、硬朗;盡管被自然阻隔,人們卻并不野蠻,而是不屈不撓,形成了“臺州式的硬氣”。
雄奇挺拔、飄逸俊秀的山水風光,孕育出的是剛烈忠義的百姓。在臺州的歷史中,方孝孺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后一個。一個又一個的臺州人前仆后繼,他們勇往直前,冒死勸諫,不向權(quán)貴勢力低頭,形成了文人的脊梁。
柔石和方孝孺,盡管生活在不同的時代,但兩個臺州人,在面對生死的考驗時,都選擇了從容面對,他們骨子中流露出來的“硬氣”和“迂”值得我們?nèi)フJ真品味。
“硬氣”在漢語中多是指剛強、有骨氣!都t樓夢》第八十回寫道:“無奈兒子偏不硬氣,已是被他挾制慣了!崩仙岬摹对卵纼骸分幸灿羞@樣的使用:“我有時很硬氣,有時候很軟。”這里的硬氣就是指為人處世時的強硬。
方孝孺和柔石身上顯然不側(cè)重于這種對人對事時的強硬,而是更強調(diào)一種內(nèi)在的潛藏在骨子中的氣節(jié)。
“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是氣節(jié),“富貴不能淫,威武不能屈,貧賤不能移”是氣節(jié),“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也是氣節(jié),方孝孺和柔石的寧死不屈更是氣節(jié)。
什么是氣節(jié)?氣節(jié)就是堅持內(nèi)心,面對壓力不屈服。方孝孺一定要死嗎?顯然不是。那么為什么方孝孺在能夠活下來時卻選擇堅持一死?即使遭受極刑,為什么還能夠從容地面對死亡?因為錚錚鐵骨,因為不屈的氣節(jié)。
這硬氣,這氣節(jié),讓方孝孺在面對朱棣的假意屈服、高官厚祿面前不卑不亢,堅持原則,堅持內(nèi)心,保持自我的情操。
再來說“迂”。但凡和“迂”沾上邊的詞,總會給人一種笨拙的感覺,總會顯得陳舊、不合時宜。因為“迂”中蘊含的是不顧一切的堅持,這往往會令人感覺到迂腐、執(zhí)拗。魯迅是真的以一種嫌棄和嘲笑的口吻看待柔石嗎?顯然不是,因為在后面,魯迅曾經(jīng)評價柔石:“無論從舊道德,從新道德,只要損己利人的,他就挑選上,自己背起來!笨梢,魯迅是用一種看似貶低的口吻來褒揚柔石,褒揚他的氣節(jié)和高潔情操。一個將民族的氣節(jié)背在自己身上的人,該是多么地令人肅然起敬。
當然,也要承認在某種程度上,這“迂”背后有著很多的不切實際和封建色彩,從政權(quán)斗爭的角度來看,方孝孺批判的是一個封建政權(quán),捍衛(wèi)的是另一個封建政權(quán),它們之間并沒有什么本質(zhì)區(qū)別。但這并不能因此就否定方孝孺英雄式的骨氣、“臺州式的硬氣”,因為情操的保留、文人傳統(tǒng)的延續(xù)全仰仗這骨氣和硬氣。
人,固有一死,或輕于鴻毛,或重于泰山,顯然,方孝孺的死是重于泰山的,因為他捍衛(wèi)的是氣節(jié),是不茍且于世的正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