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世紀末期,在巴西東北地區(qū)的腹地,貧困的農(nóng)民大眾被惡劣的自然環(huán)境所困,被封建的統(tǒng)治階級剝削,唯有宗教信仰是他們唯一的精神寄托。在這樣的背景下,神秘的傳教士“勸世者”來到卡奴杜斯,宣揚末日的考驗和天國的來臨,很快受到了廣大群眾的擁戴。越來越多的人響應了“勸世者”的號召,紛紛投奔卡奴杜斯建立理想中的樂園。
馬里奧·巴爾加斯·略薩(MARIO VARGAS LLOSA,1936-),擁有秘魯與西班牙雙重國籍的作家。創(chuàng)作小說劇本、散文隨筆、詩、文學評論、政論雜文,也曾導演舞臺劇、電影和主持廣播電視節(jié)目及從政。詭譎瑰奇的小說技法與豐富多樣而深刻的內(nèi)容為他帶來“結(jié)構(gòu)寫實主義大師”的稱號。代表作有《城市與狗》、《綠房子》、《潘達雷昂上尉與勞軍女郎》、《胡利婭姨媽與作家》、《世界末日之戰(zhàn)》、《酒吧長談》、《天堂在另外那個街角》和《壞女孩的惡作劇》等。
二○一○年,因其“對權(quán)力結(jié)構(gòu)的制圖般的描繪和對個人反抗的精致描寫”,獲得諾貝爾文學獎。
第一部
第二部
第三部
第四部
宗教與小說
他身材高大,但十分瘦削,似乎讓人看到的只是他的側(cè)面;他膚色黝黑,雖然瘦骨嶙峋,雙眼里卻燃燒著永不熄滅的火花。他腳踏牧師們穿的麻鞋,身著深藍色的長袍,這一切令人想起那些在腹地走街串巷,給兒童洗禮、為已同居的情侶主持結(jié)婚儀式的教士們。很難猜出他的年齡、出身與來歷,但是在他那平靜的面龐上,在他那儉樸的生活習慣上,在他那冷漠、嚴峻的神情里,總有某種東西吸引著人們,即使他沒有說出勸誡的話。
起初他是單獨一人,總是突然來到,徒步行走,一路風塵,每隔三五個月出現(xiàn)一次。他那細長的身影常常出現(xiàn)在晨曦或黃昏中,總是匆匆走過村里唯一的長街,腳步有些急促。他邁著堅定的步伐在響著鈴鐺的山羊、狗群和為他讓路但好奇地注視著他的孩子們中間走著,并不回答那些認識他并且敬重他的婦女們的問候,也不理睬趕忙給他送來羊奶、面條和菜豆的女人。在走到村里的教堂之前,在反反復復、仔仔細細查明核實它的確房梁斷裂、油漆剝落、鐘塔破損、墻壁洞穿、地磚凸起、祭壇生蟲之前,他是既不吃也不喝的。一片悲傷的陰云籠罩了他的臉龐,他難過得像逃荒的人一樣。干旱奪走了他們的兒女、牲畜和家產(chǎn),現(xiàn)在只好離鄉(xiāng)背井、拋下親人的尸骨去逃荒,逃荒,而不曉得究竟奔向何方。他往往傷心地哭起來;在淚眼中,那燃燒的火花越發(fā)可怕地閃爍著。他隨即禱告起來,可祈禱的方式不同于一般的善男信女。他匍匐在地,或在石頭上,或在破瓷磚上,面朝著祭壇的方向,或者祭壇曾經(jīng)可能待過的方向,時而默禱,時而高誦,一兩個小時地趴在那里;居民們在一旁觀看著,臉上露出敬佩的神情。他祈禱圣靈、圣父和萬福馬利亞,以及一些別人從未聽過、但是后來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人們也就死記硬背下來的禱詞!敖烫玫哪翈熢谑裁吹胤?”時常可以聽到他這樣發(fā)問,“這里為什么不給羊群安排一個牧人?”村子里沒有牧師和上帝的住所受到破壞,二者都使他萬分難過。
只是在乞求善心的耶穌饒恕人們把他的住所弄成這副模樣之后,他才肯接受少量的飲食,有時僅僅做做樣子,盡管在饑饉之年,村民們還是極力端出有限之物。他只肯睡在屋檐下,或者腹地居民為他安排的住室,很少有人看到他睡在吊床、木床或者房東為他鋪設(shè)的褥墊上。他席地而臥,連毯子也不要,烏黑蓬亂的腦袋枕在臂肘上,略睡上幾小時而已。他睡得很少,總是最后一個躺下,而第二天起得最早的牧人看見他時,他已經(jīng)在修補教堂的墻壁或者屋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