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饒恕我，我不再這樣了！”——我跟在他后面喊叫，流著眼淚。但是父親已經(jīng)離得遠了，聽不見我的懺悔了。

　　我那時童年的精神錯亂的所有脾氣的階段，我記得猶如現(xiàn)在一樣，把這些事情回想起來的時候，我心里便感到搗碎似的痛楚。

　　又有一次，也是這種執(zhí)拗的爆發(fā)，我卻成為失敗者了。有一次在吃飯的時候，我夸口，說，我敢從父親的馬房里把伏龍納——一匹兇馬——牽出來。

　　“那很好——父親開玩笑說——等吃了飯我們給你穿上皮襖、氈靴，你給我們表演你的膽大無畏�！�

　　“我一定穿了去，去牽出來。”——我頑強地說。

　　兄弟們和姐妹們都和我爭論，都說我是膽小鬼。他們舉出有損我名譽的事實來做證據(jù)。對于我愈是不愜意的揭穿，由于羞惱，我愈是執(zhí)拗地重復(fù)那句話：

　　“我不怕！我去牽出來！”

　　我的執(zhí)拗又到這樣地步，我不得不受些教訓(xùn)了。飯后給我拿來皮襖、皮鞋、圍巾、袖頭，給穿上了，送到院子里，把我一個人留下，好似等候我牽了馬出現(xiàn)在大門前一樣。濃密的黑暗從四面八方包圍住我。由于上面廳屋里的一個明亮的、當(dāng)著我面的大窗戶，使黑暗愈加顯得黑漆，大概他們是從這個窗戶來觀察我的。我凍僵了，為了緊張和痛楚，使自己不注意周圍的一切，拼命地咬袖頭。離我?guī)撞铰返牡胤�，有誰的腳步聲在沙沙地響著，滑車的轆轆響著，房門呀地響著。一定是馬夫走到馬房里去，到那匹伏龍納，就是我答應(yīng)人牽出來的那匹馬那里去了。我想象出一匹黑毛的大馬，用蹄子敲打著地，舉頭去裝在車軛上，預(yù)備向前飛馳，把我?guī)г诤竺�，像一塊小木片似的。當(dāng)然，如果我早些，在吃飯以前想象出這幅圖畫，那么我就不夸口了。但是那時是自然而然地說出來了，要拒絕又害羞。我就這樣執(zhí)拗起來了。

　　我在黑暗中思索，主要也是為了吸引自己的主意，不要觀看漆黑的地方。

　　“他們自己不為我著急起來，他們不來找我，我將一直好久好久地站著”——我私自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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