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十年砍柴

　　十年砍柴，本名李勇，1971年生于湖南省新邵縣一個山村，1993年畢業(yè)于蘭州大學中文系。先后棲身于北京某上市公司、國家某部委，1999年因國務院機構精簡分流到《法制日報》，2008年10月，“告別圈養(yǎng)的記者生涯”，入語文出版社，開始“四書”生涯：讀書、寫書、編書、賣書。知名專欄作家、文化評論家和知名網(wǎng)絡人�，F(xiàn)為教育部所屬語文出版社文化圖書部主任。

　　年過而立后，李勇突然醒悟，自己無發(fā)財之能，無當官之才，也無做一個名記者替民呼吁之膽量和機緣，便一頭扎進故紙堆里，猶如少年時孤身進山持斧伐柯。十年砍柴的寫作游走于古代歷史文化和當下時事政治之間，先后在《南方都市報》、《華商報》、《華商晨報》、《新京報》、《瀟湘晨報》、《錢江晚報》、《經(jīng)濟觀察網(wǎng)》等媒體開設時評專欄或文化專欄，目前已出版《閑看水滸——字縫里的梁山規(guī)則與江湖世界》、《皇帝、文臣和太監(jiān)——明朝政局的“三角戀”》、《晚明七十年：1573-1644從中興到覆亡》、《閑話紅樓：大觀園的后門通梁山》、《進城走了十八年：一個70后的鄉(xiāng)村記憶》、《自由與寬�。郝�德拉傳》等著作，在文壇中引發(fā)巨大反響。

　　《閑看水滸——字縫里的梁山規(guī)則與江湖世界》是十年砍柴的得意之作。中國文人評點和研讀《水滸傳》的歷史可謂久遠，但無論是金圣嘆還是后起的張恨水、孟超、牧惠諸先生，大多沒有逃脫對《水滸傳》謀篇布局、文字精妙的研評范疇，偶有老吏斷案的發(fā)明，但整體上都沒有特別的創(chuàng)新。但十年砍柴這本《閑看水滸》打破了此前談論水滸囿于玩味詞藻的文章學的舊有框框，結合當今的社會現(xiàn)實，用法律、經(jīng)濟諸方面的眼光來審視，從出色的文字后面看出血淋淋的叢林法則和血酬定律，這是真正的人文知識分子知識結構重組、文明變革、民主自由的普世思想影響十年砍柴的必然結果。從劉備、宋江、唐僧的“無能”之能里，砍柴看出他們占領道德至高點和無所不能的厚黑手段；從街頭賭博做局，看出中國的政治其實多半就是“下三爛”的做局，還要美其名曰“政治智慧”；“從官軍為什么不如民團”里看出宋代統(tǒng)治者修文偃武的尷尬，“只有在現(xiàn)在民主社會，文人統(tǒng)軍、武人治軍，既能避免軍人干政，又能保證常備軍的戰(zhàn)斗力”；從“那些失敗的生意人”里看出商人不能因納稅保護自己利益、主張自己的政治權利，飽受官方的壓榨，在這種失衡的心態(tài)下，只有更加為富不仁，才能最大限度地獲取自己利益，從而種下了普通老百姓的仇富心理，成為夾在風箱中的老鼠；從施耐庵對女人的態(tài)度里看出“中國畢竟產(chǎn)生不了托爾斯泰、陀斯妥耶夫斯基那樣具有終極關懷的作家”，從而把目下瘋炒的“女體盛”，看成是對人的尊嚴的挑戰(zhàn)等等，都不難看出砍柴在評讀《水滸傳》時的獨特視角。

　　十年砍柴的精細，不只在讀書有敏銳的觸角、獨特的視野，還在于他聯(lián)系現(xiàn)實生活時點到為止，既讓讀者有適度的聯(lián)想空間，亦讓自己不背上太多的“影射閱讀”的“惡名”，每每讀到此處，讀者便別有會心。他在談及梁山二把手生存之道時，說梁山這些強盜的“表態(tài)學”真學得好，需要站穩(wěn)立場時絕不會站錯，趕快表態(tài)支持上峰的安排以及被挾持的所謂“民意”，凡是經(jīng)歷四九年后歷次整人運動的過來人，看到這些地方真有痛徹骨髓的悲涼。雖然我認為他把周朝伐商朝，喻為英美打伊拉克，同時自作多情地在序言中說“我們黨”，做出對一黨獨裁期望甚殷的幻想，不管是言說策略還是偶爾的走火，都有值得商榷之處。但我還是要趁機來一個“表態(tài)學”，砍十年的柴，真沒白砍，他揭示了中國離現(xiàn)代文明還多么遙遠的殘酷現(xiàn)實和叢林法則。只有把緊密團結在以專制制度為核心周圍的柴砍光，才能真正破譯出殘酷博弈的叢林法則。除了有胡適先生無一日不拱一卒的韌性精神外，或許這是他用甘冒破壞環(huán)境的網(wǎng)名，來行走于網(wǎng)絡和真實世界的意圖之所在。

　　《晚明七十年》是十年砍柴的又一力作。晚明的這一段歷史，如此書的附題一般，“是從中興到覆亡”的一個曲線。朱元璋建立的大明王朝歷經(jīng)“多年的風雨”已到了爛熟的程度。所有政治、經(jīng)濟、軍事、文化上的痼疾都一起來纏著這個巨人，是向生還是向死，是補天還是鑿船，不同的人物有不同的取向。晚明錯綜的矛盾演繹出了一幕幕大戲，令人瞠目也令人嘆惋。

　　晚明的社會，也是中國皇權制度下所有弊端的典型集合體。把這一時期的問題梳理好了，分析透了，也就是抓住了研究皇權制度弊端的要竅。十年砍柴孜孜不倦地研習晚明史、書寫晚明史，可以說是大有深意在。

　　在《晚明七十年》里，作者的筆觸是從萬歷首輔張居正上臺寫起，從這個時候起，到崇禎十七年明亡。十年砍柴抓住了四個典型人物來描述——即張居正的“救時”，萬歷皇帝的“怠政”，魏忠賢的“亂政”和崇禎皇帝的“無力回天”，這四個人在時序上的排列決定了明朝最后的命運。張居正是有所為，萬歷是無所作為，魏忠賢是恣意妄為，到了崇禎又想有所為。但是，輪回了這么一圈，再有所為挽救明朝命運已是為時已晚，如作者在前言中所論：晚明的內(nèi)憂外患在崇禎年間一起迸發(fā)，潰爛莫可救。根本原因就是十六、十七世紀之交。支撐中華帝國的士人政治已經(jīng)走到了盡頭。這個政治困局，當時的皇帝和文官集團都沒法破解，即使是唐宗宋祖在世，也難力挽狂瀾。

　　士人政治為何走到了盡頭？是因萬歷后期和魏忠賢專權時期對正直士人的打壓、對吏治的松弛放任，使得文官集團以自保為重、以私利為要，正氣正風蕩然無存，國家危殆無人關心。大明朝就如一部無人駕馭的馬車，一步步滑向懸崖，終至滅亡。

　　制度之亡，是任何行政高手都不能化解的。這就是十年砍柴在書中為明亡所做的診斷。

　　這部通俗歷史著作不僅立意深刻，且寫作特色也令我頗感新鮮。

　　十年砍柴在講述這一段歷史時，最不易的是做到了舉重若輕，將四個人的故事逐一講完，一部紛繁錯雜的晚明大觀也就盡在其中了。在通俗斷代史的寫作上，這是比較有特色的一種。這部書的各個篇章，也同樣有要言不繁的特色。它是由一個個簡潔的短章組成，一節(jié)講一個故事，前后呼應，連綴成串，從細微處見出大歷史的壯闊波瀾。

　　十年砍柴是一個真正的思想者，他對中國文化體會之深，對其中的某些潛規(guī)則厭惡至極，很難有出其右者。他選取的對象都是大家熟悉的老生常談，但卻在這些常談中見微知著，重談出自己的新意，力透紙背，闡述著自己的思想。他曾紅透“天涯”等各論壇，但隨著垃圾的沉渣泛起與網(wǎng)絡言論的固步自封，十年砍柴這樣的智者與思者已經(jīng)很難存身于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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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4．王小山

　　王小山，東北人，1990年畢業(yè)于北京師范大學的中文系，據(jù)此推算應該是65后人。當代中國著名網(wǎng)絡寫手，媒體從業(yè)者、自由職業(yè)者、公共知識分子。曾供職于多家媒體，曾為《南方體育》、《南方周末》等媒體撰寫專欄。2003年末跟隨程益中創(chuàng)建《新京報》，并擔任該報首任文化娛樂部主編，而后又曾擔任搜狐總編輯助理，現(xiàn)就任于《體育畫報》中文版，擔任首席記者兼主筆。目前在《新京報》和《南方都市報》開設專欄。

　　從2011年開始，他先后出演了多部電影，如《幸福59厘米之小馬》中演放屁男；獲得了49屆金馬獎最佳影片的《神探亨特張》，他在其中扮演盜賊；還有由張元導演的首部網(wǎng)絡賀歲片《床上關系》，王小山在片中又是出演小偷，因此獲得“小偷專業(yè)戶”之稱�，F(xiàn)在他新浪微博的個人簡介寫為：演員、出版人、音樂策劃、專欄作家。

　　王小山于1997年開始接觸網(wǎng)絡，曾用網(wǎng)名“黑心殺手”、“打傘和尚”、“白雪皚皚”、“大家樂”等。為網(wǎng)絡黑通社寫作派的開山鼻祖，人送名號網(wǎng)絡“四大殺手”之首，也是業(yè)界公認的全國十大網(wǎng)絡寫手之一。王小山是互聯(lián)網(wǎng)上的狼，他冷靜；他尖銳；他目光犀利。在網(wǎng)絡世界里，王小山操起一挺挺機關槍，鎮(zhèn)靜地、瘋狂地掃射。明星龍?zhí)渍l秋雨，影視足球皆曉慶，傳媒奧運狗屎坨，大款美女牛糞花，無一不在王小山的密集掃射之列。

　　王小山結集出版的作品有《大話明星》、《比比誰無恥》、《這個殺手不太冷》、《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親愛的死鬼》、《又厚又黑紅樓夢》等。

　　對自己的寫作，王小山知道有人歡喜有人罵，他不是很在意。他有自己獨到的見解，不管是罵人還是夸人，別人覺得好或者不好他也不欣喜也不惱火，孩子丑還有自己愛，如果自己的作品真能深刻影響他人的喜怒哀樂，那也算是功德一件，自己也沒白忙活寫一場。

　　王小山并不認可別人對于他天馬行空的寫作風格概括為戲說，他給自己的定義是“胡說”。他認為戲說基本還是建立在有比較完整的歷史故事的基礎之上，而他的胡說確實架空于歷史現(xiàn)實的。王小山曾坦言自己并不擅長詩歌文學，他自己的作品多是毫無顧忌、無拘無束的成品，如果說自己欣賞的小說，他喜愛的作家有賈平凹、王朔、莫言，其次還有余華和王小波。

　　2006年出版的《親愛的死鬼》是王小山極具代表的一部作品，他一改往日不羈的寫作風格，著詞弄句頗具一番文人韻味，與以往簡明輕快的創(chuàng)作完全不一樣，這是其創(chuàng)作生涯中的一次大突破。筆者認為，要寫作的話，寫手可以用不同的詞匯來寫文章，也可以從不同的角度來觀察寫作主題，抑或可以顛覆自己固有的原則理念改變結構，但是象王小山這種排山倒海式的顛覆，確實是令人倍感意外。

　　雖然王小山多次帶給了讀者驚喜，但是《親愛的死鬼》這樣鬼斧神工地搖身一變，的的確確也反映了王小山深不見底的寫作功力。他也許不是前無古人后無來者，可是就在這個時代他告訴了大眾，作家要想在文學寫作上徹底顛覆是完全有可能做到的事情。這也表明了文學寫作這條軌道，延伸的方向遠遠可超出我們的想象。

　　不管是對《三國演義》狂熱喜愛的讀者，抑或是對四大名著涉獵不多的讀者，《親愛的死鬼》以他獨到的敘事手法，將張角、關羽、劉備、張飛等一些歷史人物深刻地帶回了讀者的視野。對于其中的每一個角色，王小山幾乎沒有偏袒地著墨不多，但是卻細膩地刻畫出了人物突出的個性，也難怪網(wǎng)友感嘆，希望王小山能進軍劇本界。讀者在這本小說里，一面要為蜀國鳴不平；感嘆關羽的悲愴，一面也為諸葛孔明惋惜不已。沉醉在這本小說中，不知不覺炎熱時節(jié)都不再擾人心煩。

　　縱觀現(xiàn)在的影視界，對于歷史人物戲說塑造的現(xiàn)象比比皆是，《戲說乾隆》、《雍正王朝》、《大明宮詞》、《荊軻刺秦》、《大話西游》等屢見不鮮，此類演繹也的確迎合了人們的口味�！队H愛的死鬼》是一種更新穎的理念，以現(xiàn)代人的視角也可以描繪古色古味的歷史題材，而且是胡說非戲說。曾經(jīng)有一年的高考滿分作文，以《赤兔之死》反映了三國的歷史故事影響了一代青少年。而王小山《親愛的死鬼》的問世，無論是社會影響力還是商業(yè)價值將不斷攀升。

　　也許是發(fā)家于網(wǎng)絡，王小山這部《親愛的死鬼》在學術界并沒能成功放射一顆衛(wèi)星。不過不能否認的是，其中許多栩栩如生的描寫，將人物復雜的性格特點，在時代下多舛的命運刻畫得發(fā)人深省，堪稱《三國演義》第二。通篇語言樸實不華麗，三國時期尖銳復雜的軍事統(tǒng)治斗爭，結合了鮮明的護劉反曹的傳統(tǒng)思想和儒家仁政說，但又賦予其新時代的新意，斥責了混戰(zhàn)年間苛政帶給黎民百姓的疾苦，渴求社會安定，君主仁明，現(xiàn)實意義被詮釋而不顯山露水。

　　在業(yè)界，《親愛的死鬼》雖未得到足夠的重視，但這本書的出版社卻予以了高度的肯定和支持，第一次就印制了20萬冊。這樣的高數(shù)據(jù)，對比王朔的《看上去很美》第一次印制是10萬冊，人民文學出版社寄予了王小山高度的信任，也足可見此作品的魅力所在。

　　王小山有一種魔力，在中國現(xiàn)代的網(wǎng)絡寫手中，他是為數(shù)不多的一想起就可以讓人嘴角上揚的一個人。無論是其名聲卓著的《大話明星》或者是后來兩本可能影響力稍顯弱的作品，《親愛的死鬼》為王小山又帶來了足夠的關注度。這本書被譽為“揭開名著人物的另外一面”的作品:白龍馬的前身是500年前的呂布；林黛玉成了林沖的掌上千金；唐僧成了關羽的秘書；秦瓊在麥城救下的竟然是關公；賈府的好鄰居是餅店小開武大郎。

　　我們很容易迷惑在這個光怪陸離、聞所未聞的世界里，感到困惑卻又覺得有意思，百曉生曾經(jīng)總結過：“在這本書里，縱橫九萬里上下五千年，關公戰(zhàn)秦瓊寶玉愛貂蟬，打破的就是寫作的‘法度’及普通人對傳統(tǒng)文化、對《三國演義》、《紅樓夢》、《水滸傳》和《西游記》的敬畏之心——儒以文亂法，恰恰是寫作的本質(zhì)。這種寫作所造成的效果，就是讓讀者捧書大笑之外能夠愉快地生活下去。”王小山自己曾在本書火了以后悄悄地回到廣州，他覺得南方這片土地是自己的福地，無論這個或虛構或有現(xiàn)實影子的“親愛的死鬼”是誰、身在何方，還是給廣大的讀者網(wǎng)友帶來了歡樂。他總是自嘲一般地表明自己是無意義地寫作，但只要用心就會發(fā)現(xiàn)，他笑容背后的用心良苦。黃集偉曾經(jīng)評價王小山，他所具備的刻薄實則珍貴，他以自己慈悲的心懷，用簡單質(zhì)樸的思想，裹著寒光凜凜的防護外衣，只不過是不忍心看著那些魔鬼身材嬰兒腦袋或嬰兒身材嬰兒腦袋的家伙一個接一個往下流坑里跳罷了——更有甚者，他其實是在用自己的文字從下流底線之下一個個地往上撈人。

　　客觀來說，王小山屬于這樣的一類人，如果人們在物欲橫流的社會里安逸享樂著，這個平時潛伏在社會中的透明人會忽然閃現(xiàn)，給人以當頭棒喝一下；他想告訴那些在物質(zhì)文化中迷失自我，漸漸找不到文化本質(zhì)真諦的時候，去分清事情的黑白，而且就是以他自己的方式。

　　（曾思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