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二 殼子
　　從前大名鼎鼎的“寡老”，現(xiàn)在已經(jīng)改名為“殼子”，大概因為殼子必須要有“芯子”相配，始能應用，正像女人必須有個男人才可以“陰陽調(diào)和”，所以拿殼子來代表女子，不但意思像，生理上也很相近。
　　光是一只芯子沒有用的，自來火芯子里雖然安置不少和尚頭火柴，要是沒有殼子的二爿砂皮擦擦，也發(fā)不出什么火來，而砂皮沒有火柴，似乎也變成空擱起的廢物，二者都覺棄之可惜，于是殼子找芯子、芯子找殼子，配來配去，終要配成了恰恰一對，才能相得益彰的發(fā)揮它們的功用。紅頭自來火到處可以擦出火來，所以危險性太大，往往要出“毛里格病”，還是提倡“安全第一”為妙。
　　寡老進化為殼子，軋姘頭也進化為“搭殼子”，搭殼子者，芯子找殼子之謂也，芯子搭的第一步手術，自然要看殼子的外形美觀不美觀，最后一步手術，把芯子套套看，合度不合度，大概這些殼子都是胡開文的“小大由之”，聽說終歸合度的多。
　　煙子巢里跑跑的女人叫：“煙泡寡老”，亦即“老槍殼子”，十四五歲豆蔻年華的謂之“小殼子”，相反的就有“老殼子”，兇潑的可稱之為“胡椒殼子”，濫糊的可稱為“漿糊殼子”，……名目繁多，不及細載，因人而施，隨便什么花樣都可以翻，大宴小酌，悉聽尊便。
　　五三 小開
　　照本意說起來，必須要是開什么寶號的兒子，“開”店的“小”輩，才可稱小開，蘇州人稱店主東為“開店格”，小店主為“小開店格”，大概蘇州人善殺半價，小開店格受腰斬之慘，存頭去尾，變成二個字了。
　　論理，小開之父當稱為“老開”，一者“古無其名”，二者，現(xiàn)在老開二字已經(jīng)“另有高就”，給十三點捷足先得去了，所以老板仍舊老板，小開自為其小開，各不侵犯，老板與小開最顯著的不同地方，大都前者括皮，后者揮霍，太過猶不及，雖然都非正道，不過“刻薄成家，理無久享”，有括天搜地的老板，自然會生出揮金如土的小開，小開之受一般人歡迎，倒還是刻薄的老板所賜予。現(xiàn)在有許多外行囤貨作老板物價高漲，人家都在冤天恨地，惟有外行老板歡天喜地，鬧得昏天黑地，將來天有靈，地有眼，自然也會生出拆天毀地的“洋盤小開”來做他的“消銅匠”，把老子辛辛苦苦不管死活弄來的“銅”鈿，“消”得精打一抹光。
　　推本窮源，小開之所以受一般人歡迎，不過看在“大少爺有血”的面上，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鳥眼睛看見了花花紙，一般自命為大人先生的人尚且如此，更莫怪一般平民百姓，大人先生“認賊作父”，平民百姓拍馬吹牛，一樣的要錢，無分彼此，大人先生所能勝一籌者，多一副面具而已，面具并不是能夠遮他的本來面目，不過增厚點面皮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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