抒 懷

樹下，我們談起各自的理想

你說你要為山立傳，為水寫史

我呢，只想拍一套云的寫真集

畫一幅窗口的風(fēng)景畫

  （ 間以一兩聲鳥鳴 ）

以及一幀家中小女的素描

當(dāng)然，她一定要站在院子里的木瓜樹下

傍 晚

傍晚，吃飯了

我出去喊仍在林子里散步的老父親

夜色正一點(diǎn)一點(diǎn)地滲透

黑暗如墨汁在宣紙上蔓延

我每喊一聲，夜色就被推開推遠(yuǎn)一點(diǎn)點(diǎn)

喊聲一停，夜色又聚集圍攏了過來

我喊父親的聲音

在林子里久久回響

又在風(fēng)中如波紋般蕩漾開來

父親的答應(yīng)聲

使夜色似乎明亮了一下

碧 玉

國家一大，就有回旋的余地

你一小，就可以握在手中慢慢地玩味

什么是溫軟如玉啊

他在國家和你之間游刃有余

一會兒是家國事大

一會兒是兒女情長

焦頭爛額時(shí)，你是一帖他貼在胸口的清涼劑

安寧無事時(shí)，你是他纏綿心頭的一段柔腸

致——

世事如有意

江山如有情

誰也不如我這樣一往情深

一切終將遠(yuǎn)去，包括美，包括愛

最后都會消失無蹤，但我的手

仍在不停地?fù)]動……

南渡江

每天，我都會驅(qū)車去看一眼南渡江

有時(shí)，僅僅是為了知道晨曦中的南渡江

與夕陽西下的南渡江有無變化

或者，煙雨朦朧中的南渡江

與月光下的南渡江有什么不同

看了又怎么樣？

看了，心情就會好一點(diǎn)點(diǎn)

神降臨的小站

三五間小木屋

  潑濺出一兩點(diǎn)燈火

我小如一只螞蟻

今夜滯留在呼倫貝爾大草原中央

  的一個(gè)無名小站

獨(dú)自承受凜冽孤獨(dú)但內(nèi)心安寧

背后，站著猛虎般嚴(yán)酷的初冬寒夜

再背后，橫著一條清晰而空曠的馬路

再背后，是緩緩流淌的額爾古納河

  在黑暗中它亮如一道白光

再背后，是一望無際的簡潔的白樺林

  和枯寂明凈的蒼�；囊�

再背后，是低空靜靜閃爍的星星

  和藍(lán)絨絨的溫柔的夜幕

再背后，是神居住的廣大的北方

荒漠上的奇跡

對于荒漠來說

草是奇跡，雨也是奇跡

神很容易就在小事物之中顯靈

荒漠上的奇跡總是比別處多

比如鳴沙山下永不干凅的月牙泉

比如三危山上無水也搖曳生姿的變色花

荒漠上還有一些別的奇跡

比如葡萄特別甜，西瓜格外大

牛羊總是肥壯，歌聲永遠(yuǎn)悠揚(yáng)

荒漠上還有一些奇跡

是你，一個(gè)偶爾路過的人創(chuàng)造的……

西湖邊

為什么走了很久都沒有風(fēng)

一走到湖邊就有了風(fēng)？

楊柳依依，紅男綠女

都坐在樹下的長椅上

白堤在湖心波影里蕩漾

我和她的爭吵

也一下子被風(fēng)吹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