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門遇險

　　從前有一個很窮很窮的農(nóng)人，和他的妻子住在鄉(xiāng)下。他們都很老了，老得連他們自己都說不上有多大歲數(shù)了。有一天，他們忽然生了兩個兒子。這個老農(nóng)人非�？旎�，叫道：
　　“我們有了兒子了！我真想不到這么大年紀(jì)還生兒子。”
　　他妻子也很高興。她說：
　　“我們一定得給他們?nèi)�兩個好名字。”
　　取個什么名字呢？老頭兒可沒了主意。他想，翻《學(xué)生字典》吧，翻到什么字就取什么。
　　一，二，三！一翻，是個“菜”字。大的叫“大菜”，小的叫“小菜”嗎？
　　“哼，我們飯都吃不上，還‘菜’哩！”老頭兒自言自語。
　　第二次翻，是個“肥”字，也不合適。翻來翻去總找不到適當(dāng)?shù)淖�。這老頭兒就這么翻了一晚。到快天亮的時候，這老頭兒拿著鋤頭走出門去。外面太陽照著樹林，這老頭兒高興地叫：
　　“好了，就取個樹林的林吧。”
　　名字就給取定了：大的叫大林，小的——當(dāng)然叫小林。
　　過了十年，老農(nóng)人和他的妻子死了。臨死的時候他們對大林和小林說：
　　“家里什么也沒有，你們應(yīng)當(dāng)?shù)酵饷嫒プ龉ぁＮ覀兯懒酥�后，你們可以把我們抬到后面小山上。山上的烏鴉會來給我們造墳?zāi)�。然后你們就帶著�?yīng)用的東西去找活兒吧。”
　　大林和小林就把他們父母的尸體抬到了山上。他們剛下山，樹上的烏鴉們忽然一齊飛起來，一面哇哇地叫，一面去銜了土，給這兩位老人堆成了一座墳。
　　“哥哥，”小林對大林說，“我們快去收拾東西吧。我們早點兒出門去。”
　　他們回了家，把一小袋米背到背上，又拿一個麻布袋子，把他們的破衣裳，粗飯碗，都裝到了袋里，他們這就出了門。
　　大林說：
　　“向哪里去呢？”
　　他們想起沒有媽和爸了，他們又不知道要走哪條路好，他們都坐在地上哭起來。
　　四面是山，是田，是樹。都是別人的。他們不知道要在哪里落腳。他們怎么辦呢？天也晚了，太陽躲到山后面睡覺去了，月亮帶著星星出來向他們眨眼。
　　大林和小林還哭著�？扪娇薜奶�陽睡了一覺醒來了，又從東邊笑瞇瞇地爬出來
　　小林揩揩眼淚說：“你還哭不哭？我想不哭了。”
　　“好，我也懶得哭了。走吧。”
　　兩個人都不認得路，他們只是向前面走著。走了許多時候，他們帶著的一點兒米已經(jīng)吃完了。
　　“東西都吃完了，怎么辦呢？”大林說。
　　“我們休息會兒，再找東西吃，好不好？”
　　他們于是在一座黑土山下面坐下來。
　　大林看看口袋，嘆了一口氣：
　　“我將來一定要當(dāng)個有錢人。有錢人吃得好，穿得好，又不用做事情。”
　　小林反對道：
　　“嗯，爸爸說的：‘一個人總得干活’。”
　　“因為爸爸是窮人呀。財主老節(jié)就不用干活。爸爸說的‘你看有田有地的可多好！’”
　　“媽媽和爸爸都是窮人，媽媽和爸爸都是好人�？刹幌褙斨骼蠣敗�”
　　“可是，有錢人才快活哩，”大林大聲說，“窮人一點兒也不快活，窮人要做工，要……”
　　突然有個很大很大的聲音，像打雷似的叫起來：
　　“要什么？要吃掉你們！”
　　大林和小林嚇得摔了一跤，他們的口袋也嚇得發(fā)了一陣抖。
　　是誰說話呀？
　　沒有一個人。
　　兄弟倆彼此抱了起來，臉上的汗淌得像下雨似的，四條腿兒打著戰(zhàn)。他們四面看看，可是什么也沒看見。
　　大林問：
　　“究竟是誰說話？”
　　“不知道呀。”
　　可是過了會兒他們就知道了。過了會兒，他們跟前的黑山忽然動了起來……
　　“地震！快逃！”小林叫。
　　兩個人剛要跑，那座山動呀動的陡地站了起來！
　　啊呀，是個怪物——人不像人，獸不像獸。
　　這個怪物原來在這里睡覺。他們還以為他是一座黑山哩。怪物現(xiàn)在站直了，眼睛像一面鑼那么大，發(fā)著綠光。他伸出他那長著草的手來抓大林和小林。他要吃他們！
　　真不幸，大林和小林一定會給怪物吃掉了！
　　大林想道：
　　“我們媽和爸都沒有了，糧食也吃完了，又沒田地又沒錢，什么都沒有，就讓怪物吃了吧！”小林可非常著急，他想逃是逃不掉的，因為怪物手長，你即使跑了很遠很遠的路——比如說，三里吧，他也能一手抓到你。怪物知道有東西吃了，他笑著看著大林和小林。小林問：
　　“一定得吃我們嗎？”
　　“不吃你們也可以，可是你們得送我?guī)准�珠寶�?rdquo;
　　“什么珠寶？我們看都沒看見過。”

　　“哈哈哈，那對不起了！”
　　小林低聲對大林的耳朵說：
　　“我們逃吧。”
　　“他追得上哩。”
　　“那么我們分兩頭跑吧，他準(zhǔn)一個也追不著。”
　　一，二，三！大林向東跑，小林向西跑。
　　怪物要追大林，又想要抓住小林。
　　東跑幾步，西跑幾步，就一個也沒追著。
　　大林和小林都逃掉了，只有麻袋還丟在地上。
　　怪物實在餓了，就拾起麻袋吃了下去�？墒亲焯�大，麻袋太小，麻袋給塞住在牙齒縫里。他拔起一棵大松樹來當(dāng)牙簽，好容易才剔出來。
　　他想，還是再睡吧。
　　月亮已經(jīng)出來了，月亮像眉毛似的彎彎的。
　　怪物伸個懶腰，手一舉，碰在月亮尖角上，戳破了皮。他狠狠地吐了口唾沫：
　　“呸，今天運氣真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