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小說《自學(xué)成才者》描寫了在20世界90年代初動蕩不安的莫斯科,兩位"戰(zhàn)友"相遇了--他們一個是大學(xué)生,一個是從事"私下"生意的企業(yè)家。企業(yè)家來到莫斯科本想從事一些非法藥品生意,眼看著生意進展不錯時,社會文化的巨大動蕩吸引了從未想過會參與其中的他。于是,他決定在他大學(xué)生朋友的幫助下完成自己的新事業(yè)……
幾年前,我還沒畢業(yè)呢,就開始為一家時裝雜志 寫東西了。這家雜志的發(fā)刊詞很雷人:“正在發(fā)生著 什么,你懂的!睉(yīng)當(dāng)預(yù)先說明,其實,無論是在當(dāng) 時,還是在以后,對于周圍發(fā)生的事,誰也沒弄懂, 什么也沒弄懂。昨天還是中學(xué)生和退伍軍人、商品采 購員和工地施工員,突然間搖身一變,就成了“富有 的經(jīng)濟部門負(fù)責(zé)人”了,逍遙于任何法律之外的盜賊 、令人懷疑的權(quán)威和堅定不移的家庭主婦們,轉(zhuǎn)瞬間 就發(fā)家致富了;城市抽風(fēng)似地到處都在修繕,而在那 些粗刻亂畫的門洞里,則散發(fā)著一股子千大麻的味道 。大筆來得容易的錢讓人頭暈,而且被弄昏頭的絕不 僅僅是那些被意料之外的甜蜜雨點砸中的人們。它們 容易到手,也像煙一樣,消失得更輕易。人們帶著漫 不經(jīng)心的笑容把它們送走,并沒有很不舍。一切皆有 可能,一切都觸手可及。
廚房,我們的莫斯科的廚房——這一停滯時期的 “英式俱樂部”、青春的議會、精神生活的聚集地— —突然間,變成了一個準(zhǔn)備食物用的、枯燥的房間。
秘藏著的自由的芬芳,靈感、神秘的流溢、思想和靈 魂之飛翔的馥郁而動人的芬芳,被進口半成品的味道 所取代,而神圣的茶則開始直接在茶缸子里沏了,那 茶缸子也是進口的,粗壯的像大象腿或者像立著放的 劈柴。沏茶的水是在微波爐里面煮沸的。搬遷、離去 的事情一個接著一個,成群結(jié)隊,沒完沒了,給老朋 友打電話再也不能撥類似241×××這樣的號碼了, 而是要在那些奇特的國家那令人費解的號碼中糾纏不 清,動不動就得冒著一不小心便會誤打誤撞到那些百 無禁忌的姑娘們那里去的風(fēng)險;蛘卟坏貌慌Φ匕 諸如“拉伊納利上校街,里昂×××”之類的東西弄 到信封上去(這一切當(dāng)然是用法語的)。
在那里,年輕人尋歡作樂,消磨著閑暇的夜晚, 即便是在冷清的午夜時分,當(dāng)空曠的街上行人的腳步 聲可以傳出一公里遠時,舞場里依舊擠滿無憂逍遙的 人群。在盤旋著時髦的香煙煙霧的空氣中,繚繞著各 種誘惑和預(yù)感,甚至連此間的姑娘們都神話般地估量 起自己來,仿佛她們是某些已經(jīng)消失了的王國的公主 。音樂在狂嘯,人們覺得自己領(lǐng)受了圣餐——那一如 既往地翱翔在無際的黑暗星系間的巨大世界的全部秘 密,盡管他們中的大多數(shù)人從未離開過環(huán)線的邊界。
我的主編和我一樣,也是個年輕人,一個成規(guī)的 推翻者。這些成規(guī),不繞彎子地說,早在他出生以前 就有裂紋了,于是他這個暴亂分子(這里用的其實是 這個詞最窄的狹義),同時也是納博科夫和喬伊斯的 狂熱崇拜者,向我傾注了一些他自己’狂喜的濁流。
“老兄,”他高聲說,“你就想想吧!用十頁紙 來寫人怎么大便,不是某個人,而是人。這可真妙! ” 不管怎么說,我忍受類似的談話,只是因為它們 通常會被一兩杯超級棒的咖啡所沖淡,確切地說,是 浸潤。這種咖啡在編輯部的小吃部里做得是妙不可言 。
除此之外,就像所有的主編一樣,他總是恰好從 我的報道中把我最得意的那幾行勾掉,并迫使我加進 去另外一些我根本不想寫的話。
主編就是在這個時候?qū)ξ覀冸s志的新理念著魔的 ——雜志的所有者買下了原先的名稱,在這個名稱蔭 蔽下,過去的主人們,偉大的持不同政見者們的后裔 ,在有些晦暗的、改革前的歲月里,以極大的熱忱播 撒過民主,就像當(dāng)初尤利安皇帝在自己搖搖欲墜的帝 國播撒狄俄尼索斯崇拜時所秉持的熱忱一樣。
“讓這個破爛兒見鬼去吧!”主編叫嚷著,“我 們感興趣的是那些從后門偷窺來的一切。我們付費是 為了什么呀。誰靠什么生活,誰和誰睡覺,誰有什么 病……這才是你永恒的價值!彼回炦@么補上一句 ,一邊疲憊地?fù)]手驅(qū)散我釋放的煙霧,就像我是一條 噴火龍,而非國家的體面公民似的。這個國家已經(jīng)更 新到它仿佛不存在的程度了。“老兄,你要明白,得 多一些自然主義。是時候敞開來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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