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K.羅琳化名羅伯特·加爾布雷思創(chuàng)作推理小說,斯特萊克推理系列第二部,“哈利·波特”系列譯者馬愛農(nóng)老師傾力翻譯!
小說家歐文·奎因失蹤,他的妻子造訪私人偵探科莫蘭·斯特萊克。開始,她認為丈夫只是像以前一樣,離家出走幾天。她請斯特萊克找到丈夫,把他帶回家。
但斯特萊克調(diào)查后發(fā)現(xiàn),奎因的失蹤并不那么簡單?騽倓偼瓿梢徊孔髌,這本書幾乎惡毒地描繪了他認識的所有人。這部小說如果出版,將會毀掉很多人的生活,所以肯定有很多人想讓他閉嘴。
斯特萊克很快發(fā)現(xiàn)奎因已經(jīng)死亡,死狀離奇恐怖。斯特萊克必須與時間賽跑,盡快查明殘忍兇手的身份和動機。這個兇手和他以前遇到過的任何一個殺人者都不同……
《蠶》情節(jié)百轉(zhuǎn)千回,引人入勝,是備受稱贊的科莫蘭·斯特萊克推理系列第二部。
第一章
問
你靠什么為生?
答
斷斷續(xù)續(xù)的睡眠。
——托馬斯?戴克,《高貴的西班牙士兵》
“那個大名鼎鼎的家伙,”電話那頭的沙啞嗓音說道,“最好讓他完蛋,斯特萊克!
在黎明前的黑暗中,沒剃胡子的大塊頭男人大步走著,手機緊貼在耳邊,他咧開嘴唇笑了笑。
“確實跟這事有關(guān)!
“他媽的這才早上六點!”
“已經(jīng)六點半啦,你如果想要我弄到的東西,就趕緊來拿,”科莫蘭?斯特萊克說,“我離你住的地方不遠。附近有一家——”
“你怎么知道我住在哪兒?”那個聲音問道。
“你告訴過我,”斯特萊克忍著哈欠說,“你在賣房子!
“哦,”那人放心了,“記性真好!
“附近有一家二十四小時小餐館——”
“別費事了。待會兒去辦公室——”
“卡爾佩珀,我今天早晨還有一位客戶,他出的價可比你高,我一夜都沒合眼。如果你想要這材料,現(xiàn)在就得過來拿!
一聲嘆息。斯特萊克聽見床單窸窸窣窣。
“最好是新鮮玩意兒!
“長巷的史密斯菲爾德咖啡館!彼固厝R克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他順著坡路朝史密斯菲爾德市場走去,本來就不穩(wěn)的腳步瘸得更厲害了。市場孤零零地矗立在隆冬的黑暗中,是一座巨大的維多利亞風格的長方形建筑,肉類交易的神殿。每天早晨四點,動物的肉在這里被卸下,分割,打包,賣給倫敦各地的肉商和餐館,這樣的情形已經(jīng)持續(xù)了好幾個世紀。斯特萊克聽見黑暗中傳來人們的說話聲、吆喝聲,和貨車卸肉時“嗶嗶”的倒車聲。他走進長巷后,便混跡于許多裹得嚴嚴實實的男人中間,他們都在目標明確地忙著星期一早上的營生。
市場大樓一角有一尊獅身鷲首的怪獸石雕在站崗,下面聚集著一伙送快遞的人,都穿著熒光外套,用戴手套的雙手捧著大杯的熱茶。馬路對面,史密斯菲爾德咖啡館像一座敞開的壁爐,在黑暗中散發(fā)著光亮?Х瑞^二十四小時營業(yè),一個鴿子籠大的地方,暖意融融,供應(yīng)油膩的食物。
咖啡館沒有廁所,但跟隔著幾個門的賽馬事務(wù)所有約定,客人可以到那里如廁。賽馬事務(wù)所還有三個小時才開門,于是斯特萊克繞到一條小巷,在一個黑乎乎的門洞里釋放了因熬夜工作猛灌淡咖啡而變得脹鼓鼓的膀胱里的尿液。他又累又餓,終于轉(zhuǎn)過身,帶著一個男人突破身體極限時才能體會到的愉悅,走進煎雞蛋和熏咸肉的油膩氛圍。
兩個穿羊毛衫和雨衣的男人剛空出一張桌子。斯特萊克移動著龐大的身軀,進入那個狹小的空間,一屁股坐進那張硬邦邦的鋼木椅子,如釋重負地咕噥一聲。意大利老板沒等他開口,就把一個白色大杯子放在他面前,里面是熱茶,旁邊還有抹了黃油的三角形面包。五分鐘不到,放在橢圓形大盤子里的一份完整的英式早餐端到了他眼前。
斯特萊克的模樣跟咖啡館里那些橫沖直撞的大漢們差不多。他大塊頭,黑皮膚,濃密的短短卷發(fā),但已經(jīng)有點謝頂,圓鼓鼓的額頭,下面是拳擊運動員般的大鼻子,和兩道透著乖戾脾氣的濃眉。下巴布滿胡子茬,看上去臟兮兮的,黑眼圈使那雙黑眼睛顯得更大了。他一邊吃,一邊迷迷糊糊地看著對面的市場大樓。夜色逐漸淡去,離得最近的那個二號拱門變得清晰了:一張刻板的石頭面孔,年深日久,胡子拉碴,在門洞上方盯視著他。難道真的有過動物尸體守護神?
他剛開始吃香腸,多米尼克?卡爾佩珀就到了。這位記者差不多跟斯特萊克一樣高,但是很瘦,面色像唱詩班的少年歌手一樣稚嫩。他的臉似乎被人逆時針擰了一下,有一種奇怪的不對稱感,使他不至于英俊得有點兒娘氣。
“這次最好夠料!笨柵彗暾f著坐下來,脫掉手套,幾乎是懷疑地打量了一下咖啡館。
“想吃點什么嗎?”斯特萊克嘴里含著香腸問。
“不用了!笨柵彗暾f。
“情愿等著吃羊角面包?”斯特萊克咧嘴笑著問。
“廢話少說,斯特萊克!
把這個公學老男生激怒簡直太容易了,他帶著一股叛逆的勁兒點了熱茶,并且(斯特萊克注意到后覺得很好笑)管那個一臉淡漠的侍者叫“伙計”。
“說吧?”卡爾佩珀用蒼白修長的雙手捧著熱氣騰騰的杯子,問道。
斯特萊克把手伸進大衣口袋,抽出一個信封,隔著桌子遞過去。卡爾佩珀抽出信封里的東西看了起來。
“他媽的!逼讨笏p聲說。他興奮地翻動著那些紙,有幾張上是斯特萊克親筆寫的內(nèi)容!澳氵@是從哪兒弄來的呀?”
斯特萊克嘴里塞滿香腸,用一根手指戳著其中一張紙,上面潦草地寫著一家辦事處的地址。
“他那個該死的私人助理,”他說,終于把香腸咽了下去,“那家伙一直在跟她上床,還有另外那兩個你知道的女人。她剛發(fā)現(xiàn)自己不可能成為下一任帕克夫人!
“你究竟是怎么發(fā)現(xiàn)這個的?”卡爾佩珀問,抬眼盯著斯特萊克,那些紙在他激動的手里微微顫抖。
“通過偵探工作!彼固厝R克嘴里又塞滿香腸,含糊不清地說,“你原來不是也干這個嗎?后來才外包給我們這樣的人。但是她得考慮前途,所以,卡爾佩珀,別讓她出現(xiàn)在報道里,行嗎?”
卡爾佩珀嗤之以鼻。
“她早該考慮到這點,在她偷取——”
斯特萊克一個敏捷的動作,把那些紙從記者手中抽出來。
“不是她偷的。那家伙叫她今天下午把這些東西打印出來。她唯一不該做的就是把它們拿給我看。但如果你準備在報紙上報道她的私生活,卡爾佩珀,我把它們收回!
“去你的!笨柵彗暾f著,伸手來搶斯特萊克汗毛濃密的手中攥著的嚴重偷稅漏稅的證據(jù)。“好吧,我們會把她擇出去的。但那家伙肯定會知道這些材料是從哪兒漏露的。他可不是個大
笨蛋!
“他會怎么做?把她拖到法庭,讓她把過去五年親眼目睹的其他見不得人的事全都抖摟出來?”
“這倒也是。好吧,”卡爾佩珀思忖了一會兒,嘆了口氣,“給我吧。我不會在報道里提到她,但我需要跟她談?wù),行嗎?看她是不是靠譜!
“這些東西絕對靠譜。你不用去跟她談!彼固厝R克斬釘截鐵地說。
他剛離開那個渾身發(fā)抖、頭腦不清的怨婦,讓她跟卡爾佩珀單獨待在一起肯定不安全。那個男人曾許諾給她婚姻和孩子,如今她一心只想報復這個男人,在這種強烈愿望的驅(qū)使下,她可能會徹底斷送自己和前程。斯特萊克沒用多少時間就取得了她的信任。她已經(jīng)快四十二歲了;曾以為自己會為帕克爵士生兒育女;現(xiàn)在,一種殺戮的欲望已經(jīng)牢牢控制了她。斯特萊克陪她一起坐了幾個小時,聽她講述那段錯愛的故事,看著她淚流滿面地在客廳里走來走去,在沙發(fā)上前后搖晃,用雙手抵住前額。最后她無奈地同意做背叛者:這意味著她親手埋葬了自己的所有美夢。
“一個字都不要提到她,”斯特萊克說,用幾乎是卡爾佩珀兩倍大的拳頭牢牢攥著那些紙,說道,“行不行?即使沒有她,這篇報道也他媽的夠分量了!
卡爾佩珀遲疑一會兒,做了個苦臉,妥協(xié)了。
“好吧,好吧?旖o我吧!
記者把報表塞進衣服內(nèi)側(cè)的口袋,大口喝茶,心里想著一位英國貴族即將名聲掃地,這誘人的前景使他忘記了對斯特萊克短暫的不滿。
“彭尼韋爾的帕克爵士,”他愉快地輕聲念叨,“你就吃不了兜著走吧,伙計!
“你的東家會認賬吧?”賬單放在他倆之間時,斯特萊克問。
“沒問題,沒問題……”
卡爾佩珀丟了一張十英鎊鈔票在桌上,兩個男人一起離開了咖啡館。門剛在他們身后關(guān)上,斯特萊克就點了一支煙。
“你是怎么讓她開口的?”卡爾佩珀問,他們一同冒著嚴寒往前走,經(jīng)過那些仍在市場來來往往的貨車和摩托車。
“我只是聽著!彼固厝R克說。
卡爾佩珀側(cè)眼看了看他。
“我以前用過的那些偵探,都把時間花在獲取手機短信上!
“那可是犯法的!彼固厝R克說,在逐漸淡去的夜色中噴云吐霧。
“可是——”
“你保護你的資源,我也保護我的資源!
兩人默默地走了五十米,斯特萊克每走一步,都瘸得更明顯。
“這次肯定夠料。夠料,”卡爾佩珀愉快地說,“那個虛偽的老東西一直哭哭啼啼地抱怨企業(yè)貪婪,原來他自己在開曼群島藏了二千萬……”
“很高興讓你滿意,”斯特萊克說,“我會用郵件把付費發(fā)票寄給你。”
卡爾佩珀又側(cè)眼看了看他。
“讀過上星期報紙上關(guān)于湯姆?瓊斯兒子的報道嗎?”他問。
“湯姆?瓊斯?”
“威爾士歌星。”卡爾佩珀說。
“噢,他呀,”斯特萊克毫無熱情地說,“我在軍隊里認識一個湯姆?瓊斯!
“你讀過那篇報道嗎?”
“沒有!
“精彩的長篇采訪。他說他從未見過父親,也從沒有父親的消息。我估計他得到的報酬可比你的賬單高!
“你還沒有見到我的付費發(fā)票呢!彼固厝R克說。
“只是隨便一說。你接受一個愉快的小采訪,就可以休息好幾個晚上,不用走訪那些秘書!
“你可別再這么多嘴,”斯特萊克說,“不然我就要停止給你打工了,卡爾佩珀!
“沒問題,”卡爾佩珀說,“我怎么也能寫出一篇。搖滾歌星有個兒子,兩人關(guān)系疏遠,兒子不知道父親是誰,從事私人——”
“教唆別人盜取手機信息也是犯法的,我聽說!
到了長巷的巷口,兩人慢下腳步,轉(zhuǎn)身面對彼此?柵彗甑男β暲锿钢话病
“那我就等著你的付費發(fā)票了!
“好的。”
他們朝不同的方向走去,斯特萊克直奔地鐵站。
“斯特萊克!”他身后的黑暗中傳來卡爾佩珀的聲音,“你跟她上床了嗎?”
“等著看你的報道,卡爾佩珀!彼固厝R克頭也不回,疲憊地喊了一聲。
他一瘸一拐地走進昏暗的地鐵站入口,消失在卡爾佩珀的視線中。
第二章
我們還要戰(zhàn)斗多久?我不能久留,
也不會久留!我還有事要做。
——弗朗西斯?博蒙特和菲利普?馬辛杰a,《法國小律師》
地鐵里已經(jīng)人滿為患。星期一早晨的臉形色各異:松弛的,憔悴的,無奈的,強打精神的。斯特萊克在一個雙眼浮腫的金發(fā)姑娘對面找了個座位,姑娘在打瞌睡,腦袋不停地左右搖晃。她一次次突然驚醒,緊張地辨認模糊的站名,生怕自己坐過了站。
火車哐啷哐啷地行駛,送斯特萊克匆匆返回他稱之為家的那個地方:逼仄的兩間半房子,屋頂隔熱很差。他感到深深的倦意,周圍是些冷漠的、毫無表情的臉,他發(fā)現(xiàn)自己在思索這些人被帶到世間是多么偶然。理性地來看,每個生命的誕生都是偶然的。百萬余個精子在黑暗中盲目地游動,能夠變成人的幾率微乎其微。他累得有點頭暈,恍惚地想,地鐵里這么多人,有多少是計劃的產(chǎn)物呢?又有多少像他一樣,是偶然的意外?
他讀小學的時候,學校里有個小姑娘,臉上有一塊酒紅色的胎記,斯特萊克暗地里總對她有一種親近感,因為他倆都是一出生就帶有某種不能消除的與眾不同之處,而這并不是他們的過錯。他們自己看不見,但別人都看在眼里,并毫無修養(yǎng)地不斷提起。完全素不相識的人時常對他著迷,他五歲時以為這與自己的獨特之處有關(guān),后來才意識到他們只是把他看作一位著名歌星的一個受精卵,一位名人偶爾出軌的證據(jù)。斯特萊克只見過那位生物學上的父親兩次。喬尼?羅克比做了親子鑒定才承認他們的父子關(guān)系。
這些日子,在斯特萊克遇到的人中間,只有很少幾個知道這位看上去脾氣暴躁的退伍軍人跟那位老邁的搖滾歌星有血緣關(guān)系,多米尼克?卡爾佩珀是其中最下流的一位,對色欲和捕風捉影的事特別感興趣。那些人的思路從信托基金一下子跳到印制精美的宣傳冊,跳到私人飛機和貴賓休息室,跳到億萬富翁隨時隨地的慷慨解囊。他們?yōu)樗固厝R克的樸素生活和自虐般的工作熱情感到興奮,不斷地問自己:斯特萊克究竟做了什么讓父親疏遠了他?他是不是假裝清貧,為的是從羅克比那里騙取更多的錢財?他母親肯定從那位富有的情夫手里敲詐了百萬巨款,他把那些錢都弄哪兒去了?
在這種時候,斯特萊克會懷念軍隊,懷念那段隱姓埋名的兵旅生涯,在那里,重要的是一個人的工作能力,其他諸如出身背景、父親地位,全都無關(guān)緊要。在特別調(diào)查科的時候,他在自我介紹時碰到的最私人化的問題,是說出他那位極為標新立異的母親給他起的兩個古怪名字。
斯特萊克從地鐵里出來時,查令十字街上已經(jīng)車流滾滾。十一月的黎明,灰蒙蒙的,缺乏熱情,有許多滯留不去的暗影。他拐進丹麥街,覺得筋疲力盡,渾身酸痛,期待著在下一位客戶九點半到來之前,能擠出時間小睡一覺。平時他在街上抽煙休息時,經(jīng)常跟吉他店的那位姑娘聊上幾句,此刻他朝姑娘揮了揮手,鉆進十二號咖啡吧旁邊那扇黑色大門,順著金屬樓梯往上爬,樓梯在鴿子籠般的破房子里盤旋而上。經(jīng)過二樓的平面設(shè)計師家,又經(jīng)過三樓他自己的帶雕刻玻璃門的辦公室,爬到四樓那個最小的樓梯平臺,如今他的家就安在這里。
以前的住戶是樓下咖啡館的經(jīng)理,他搬到更加有益健康的地方去了,已在辦公室睡了幾個月的斯特萊克立刻抓住機會,租下這個地方,為輕松解決了無家可歸的問題而暗自慶幸。以任何標準來看,屋檐下的這點空間都小得可憐,特別是對于他這個身高一米九的大漢來說。淋浴房里連轉(zhuǎn)身的地方都沒有,廚房和客廳局促地合二為一,臥室?guī)缀醣荒菑堧p人床完全占據(jù)。斯特萊克的一些行李仍然打包放在樓梯平臺上,雖然房東嚴厲禁止他這么做。
從他小小的窗戶看出去,是一片鱗次櫛比的屋頂,以及遠遠的丹麥街。樓下咖啡館不斷傳來有節(jié)奏的低音鼓聲,在斯特萊克播放的音樂的掩蓋下,幾乎聽不太清。
斯特萊克與生俱來的潔癖到處可見:床鋪整整齊齊,餐具一塵不染,每樣東西都放得井井有條。他需要刮一刮胡子,沖個澡,但都可以待會兒再說;他掛好大衣,把鬧鐘調(diào)到九點二十,便和衣癱倒在床上。
他幾秒鐘就睡著了,又過了幾秒——感覺像是這樣——又醒了過來。有人在外面敲門。
“對不起,科莫蘭,實在對不起——”
他把門打開,他的助手,一位留著長長淺紅色金發(fā)的高個子姑娘,看上去滿臉歉意,但一看到他,她的表情瞬間變?yōu)檎痼@。
“你沒事吧?”
“睡著了。熬了一整夜——兩整夜!
“真是太抱歉了,”羅賓又說了一遍,“可是已經(jīng)九點四十了,威廉?貝克來了,有點——”
“見鬼,”斯特萊克嘟囔道,“連鬧鐘都沒調(diào)對——等我五分鐘——”
“我還沒說完呢,”羅賓說,“還來了個女人。她沒有預約。我跟她說你沒空接待另外的客戶,可是她不肯離開!
斯特萊克打了個哈欠,揉揉眼睛。
“等我五分鐘。給他們倒點茶什么的!
六分鐘后,斯特萊克走進外間辦公室,他穿著一件干凈的襯衫,渾身散發(fā)著牙膏和除臭劑的香味,但胡子仍然沒刮。羅賓坐在自己的電腦前。
“好吧,遲來總比不來好,”威廉?貝克皮笑肉不笑地說,“幸虧你有這么一位漂亮的秘書,不然我早就待煩走人了!
斯特萊克看見羅賓氣紅了臉,轉(zhuǎn)過身去,假裝整理郵件。貝克說“秘書”一詞時帶著羞辱的口氣。這位公司董事長穿著條紋西裝,衣冠楚楚,雇傭斯特萊克調(diào)查他董事會的兩位成員。
“早上好,威廉!彼固厝R克說。
“不道個歉嗎?”貝克喃喃說,眼睛望著天花板。
“你好,你是誰?”斯特萊克沒有理他,而是問那個瘦弱的中年婦女。女人穿著一件褐色的舊外套,坐在沙發(fā)上。
“我叫利奧諾拉?奎因!迸嘶卮穑谒固厝R克訓練有素的耳朵聽來,她有西南部口音。
“我今天早晨忙著呢,斯特萊克!必惪苏f。
他不經(jīng)邀請就走進里間辦公室。斯特萊克沒有跟進去,他不像平時那么隨和了。
“這么不守時,真不知道你在軍隊里是怎么混的,斯特萊克先生?爝M來吧!
斯特萊克似乎沒有聽見他的話。
“奎因夫人,你想讓我?guī)湍阕鳇c什么呢?”他問沙發(fā)上那個穿舊衣服的女人。
“嗯,是我的丈夫——”
“斯特萊克先生,我一小時后還約了人呢。”威廉?貝克提高嗓門說。
“——你的秘書說我沒有預約,但我說我愿意等!
“斯特萊克!”威廉?貝克咆哮,像喚自己的小狗。
“羅賓,”疲倦的斯特萊克終于失去耐心,沒好氣地吼道,“給貝克先生結(jié)賬,把檔案給他。到此為止!
“什么?”威廉?貝克慌了神,又回到外間辦公室。
“他把你給開了。”利奧諾拉?奎因幸災(zāi)樂禍地說。
“你的活兒還沒干完呢,”貝克對斯特萊克說,“你說過還有一些——”
“會有人替你把活兒干完。會有人愿意接受二手客戶!
辦公室里的空氣似乎凝固了。羅賓板著臉從文件柜里取出貝克的檔案,遞給斯特萊克。
“你怎么敢——”
“那個檔案里有許多好材料,能在法庭上站得住腳,”斯特萊克說著,把檔案遞給董事長,“物超所值!
“你還沒有干完——”
“他跟你之間到此為止了!崩麏W諾拉?奎因插嘴道。
“你給我閉嘴,你這個蠢女——”威廉?貝克話沒說完,猛地后退一步,因為斯特萊克往前逼近半步。沒有人說話。這位退役軍人的身軀似乎一下子變成了剛才的兩倍大。
“去我的辦公室坐吧,奎因夫人!彼固厝R克輕聲說。
女人照辦了。
“你以為她能付得起錢?”威廉?貝克離開時冷笑道,把手搭在門把手上。
“費用是可以商量的,”斯特萊克說,“如果我跟客戶有緣!
他跟著利奧諾拉?奎因走進辦公室,“咔噠”一聲關(guān)上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