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悶熱的夏日,乏味的假期旅行途中,突如其來的謀殺擾亂一家人的行程,妻子也在偶然的情況下卷入案情。小說《夏夜十點半鐘》圍繞一場旅行與一樁兇殺命案展開,展現(xiàn)相似的兩段愛情三角關(guān)系,迷亂、絕望的情緒似乎已進入瑪格麗特·杜拉斯的創(chuàng)作風(fēng)格。
愛,像船,但它沒有更多的航線,它只能沿著“忠誠”這條唯一的線路行駛下去;一旦偏離,結(jié)果不是船毀,就是人去。愛,最深刻的表現(xiàn)就是專一,是雙方都具有的一種獨占欲望。愛,就意味著永遠不要說“對不起”。愛,絕對不能分享。在瑪格麗特·杜拉斯編寫的中篇小說《夏夜十點半鐘》中,一對夫妻,同時出現(xiàn)了感情出軌,同床異夢的他們,徘徊在忠誠與背版之間;兩段婚外戀,同時進行中。
瑪格麗特·杜拉斯(1914—1996),法國小說家、劇作家、電影導(dǎo)演,本名瑪格麗特·多納迪厄,出生于印度支那,十八歲后回法國定居。她以電影《廣島之戀》(1959年)和《印度之歌》(1975年)贏得國際聲譽,以小說《情人》(1984年)獲得當(dāng)年龔古爾文學(xué)獎。
他不回答。
“可你注意到了嗎?求求你。你注意到了嗎?皮埃爾?”“是的?山裉焖龥]睡著!彼哌^去,整個身子,從頭到腳,從頭發(fā)到大腿,都貼著他,整個人交給他。他們沒有親吻。
酒精使心臟跳得異?。還有多久才能到晚上。
瑪利亞稍稍張開大腿,她的心在那里跳動,一把匕首。
“難道我已經(jīng)失去了你?”“我的愛人,你怎么能夠?……”克萊爾縮回去,走開,走遠。他獨自待著。她回來時他仍在原地沒有挪動。她手里有一把鑰匙。
“辦好了。”她說。
皮埃爾沒有答話。她從皮埃爾面前走過,沒有停步。他聽見她說辦好了。她走開。他遠遠跟在后面。她來到樓梯上,樓梯在陰暗處。就連那些收拾房間的女服務(wù)員都仍在睡覺。他們離開瑪利亞還不到十分鐘。她在樓梯上回頭說:“我說是為了睡午覺!边@就是那間房,得打開。這由他來做。房間很大,朝向橄欖林。她突然慢下來,打開窗子說:“運氣多好,你瞧瞧!彼趾敖兄砹艘痪洌骸昂牵瑒偛盼艺媸懿涣。”他瞧著,他一面瞧著她,一面大膽地開始觸摸她。他堵住她的嘴不讓她叫喊。
在荒涼無人的田野上炎熱仍然令人目眩。
她的心如此劇烈地跳動,也許這是最后一次?她稍稍睜開眼睛。他們不在那里。她又合上眼。她的腿動彈了一下,重新擱在長椅上。接著她起身,透過打開的百葉窗看著與他們所看到的同樣的橄欖林,林子在酷暑中變得僵硬。接著她又躺下,再次閉上眼睛。她以為自己睡著了。
心平靜下來。她喝多了。所有的人都這樣說,尤其是他。
你喝得太多,瑪利亞。
窗戶在墻的正中心。林子在外面。橄欖樹很老。
在它們周圍的土地上,沒有一根草。他們不瞧橄欖林。
皮埃爾躺在床上,瞧著克萊爾脫去藍衣裙,光著身子朝他走來。后來他會知道他曾看見她在窗外是橄欖樹的開著的窗子框架內(nèi)朝他走來:后來他會知道嗎?她很快脫去衣裙,跨過它來到他身邊。
“你很美。天知道你多美。”也許他什么話也沒說。
羅德里戈·帕斯特拉清晨在麥地里自殺,這是可以預(yù)見的事。大車的噪音,越來越熱的陽光,口袋里那把手槍妨礙他躺平睡覺,這種種不適使他想起此前一直不曾留心的被忘卻的那意外的解脫:死亡,斃麃喫。她敢肯定。如果她堅持,她會做夢。但她不堅持。
她不做夢。她發(fā)現(xiàn)自己醒著而突然感到平靜,這真好。
這么說她沒有睡著。
皮埃爾第一個從床上起來。克萊爾在哭。皮埃爾從床上起來時她還在高興得哭。
“她什么都知道,”他說,“來吧!笨奁目巳R爾平靜下來。
“你這樣想?”他是這樣想的。他穿好衣服站在她旁邊,而她還是光著身子。接著他轉(zhuǎn)身瞧著窗子,再次說應(yīng)該走了。
“你不愛我?”她問。
他的聲音變得低沉。他對她說:“我愛你。我愛瑪利亞。還有你。”窗外的景物柔和起來。他不愿意知道她正起床。
陽光不再直射。在他們做愛時,橄欖樹的陰影在不知不覺間開始拉長。暑熱有所減弱,斃麃喸谀睦?她是否喝得醉死?瑪利亞的豪飲和視死如歸是否使她嬉笑著走得很遠,像羅德里戈·帕斯特拉一樣去麥地里?這另一個女人,瑪利亞,在哪里?“快點,”皮埃爾說,“來吧。”她準備好了。她在哭泣。
“你不再愛瑪利亞了,”她喊道,“記住,你不再愛瑪利亞了!薄拔也恢,”皮埃爾說,“你別哭,別哭,克萊爾。我們離開她已經(jīng)一個小時了。”她也瞧著窗外的景色,又立刻轉(zhuǎn)過頭。她在窗旁的鏡子前化妝。她忍住眼淚。
死在麥田里,瑪利亞?臉上是在奔跑中停滯的笑容,內(nèi)心深處是玩笑?瑪利亞在麥地里孤獨的玩笑。這是他的景象。橄欖樹的陰影突然變淡,暑熱突然讓位給即將到來的傍晚,炎熱的尖峰已結(jié)束,這種種跡象都使他想到瑪利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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