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章
　　森林語化萬千
　　側(cè)耳傾聽，切勿作答
　　——古諺，用以警告孩童
　　“有聲音，”馬丁壓低嗓音，并勒住他的斑點灰牡馬，“但不是自然之聲�！毙薜朗勘牬罅嗣瞳F般的藍色雙眼，仿佛要看透御林中參天的鐵橡樹與崎嶇的山坡。易霍克可以清楚地看見他血紅的法衣下一條條緊繃的肌肉。
　　“毫無疑問，”奧內(nèi)爵士快活的聲音響起，“這森林就跟個戀愛中的女人一樣嘮叨�！�
　　但不管奧內(nèi)的語調(diào)如何，在與易霍克交談時他那雙黑色的眼睛始終一本正經(jīng)。而易霍克也一如既往地為老人的面容而驚訝——溫和而消瘦，眼角堆積著五十年來的笑紋。怎么看都與他以勇猛著稱的騎士之名毫不沾邊。
　　“你覺得呢，小家伙？”奧內(nèi)問。
　　“我覺得，”易霍克開口道，“馬丁修士甚至能聽到一座山后面蛇的呼吸。我可沒那樣的耳朵，事實上，我現(xiàn)在聽不到任何聲音。但閣下，這事本身就很奇怪，應(yīng)該有更多的鳥叫聲才對。”
　　“圣羅斯特的卵蛋啊，”奧內(nèi)嘲弄道，“你什么意思？現(xiàn)在就有一只，聒噪得我都聽不見自己說話了�！�
　　“是的，大人，”易霍克回答，“但那是一個etechakichuk，而且它們——”
　　“用王國語，孩子，阿爾曼語也成。”一個菜青色面龐的陰沉男子突然插嘴。他穿著與馬丁相同顏色的法衣，“不要用你的蠻子話來糊弄我們�！�
　　那是高芮爾，五位隨行修士之一。他的臉像極了被切開的干蘋果。
　　易霍克并不太喜歡這個高芮爾。
　　“注意點兒態(tài)度，高芮爾修士，”奧內(nèi)爵士溫和道，“是我在跟我們的小向?qū)дf話，不是你�！�
　　高芮爾對這樣的訓(xùn)斥顯然很不滿意，但也并未反駁。
　　“你剛才說什么來著，小家伙？”
　　“你們好像叫它們啄木鴉，”易霍克回答，“沒什么能嚇得住它們�！�
　　“哦，”奧內(nèi)眉頭一皺，“那我們就安靜點兒，讓馬丁修士可以聽得更仔細�！�
　　易霍克依言而行，也尖起耳朵凝神細聽，卻感覺到森林的靜謐里透露出一種陌生的寒意。這實在太奇怪了。
　　這些日子異狀頻頻發(fā)生。就在兩周前，天空升起了一輪紫色弦月，那是極為可怕的征兆。還有一陣怪異的號角之聲在風(fēng)中嗚咽，不光是易霍克的村子，任何地方都能聽得見。年老的女先知嘮叨著世界末日地來臨，而有關(guān)于徜徉在御林里怪獸的謠言也日勝一日被傳得沸沸揚揚。
　　這些人自西方而來。一位身上鎧甲閃閃發(fā)光的教會騎士，另五位圣滿瑞斯修道會的修道士——也都是戰(zhàn)士。他們四天前來到易霍克的村子說需要一個當?shù)叵驅(qū)�。村里的長老指派易霍克去，盡管他還沒過完他的第十七個夏天，但村里沒有人比他更擅長打獵與追蹤。他對此很是興奮，因為他們村子地處仙兔山附近，一年到頭很少有外鄉(xiāng)人來訪，而且他也希望能借此知道一些外面的新鮮事。
　　他并沒有失望。奧內(nèi)?德?羅英威利爵士很喜歡談他那些稀奇古怪冒險的經(jīng)歷，而且他似乎什么地方都去過。修道士們較為安靜——除了高芮爾，他通常口不擇言又喜歡一驚一乍——還有馬丁，雖然粗魯，但心地不錯。如果要他簡潔地敘述他的訓(xùn)練和人生，大概他只會說一個詞，有趣。
　　但易霍克有件事不明白——他們到底要尋找什么。有時他甚至覺得似乎他們自己也不清楚。
　　奧內(nèi)爵士取下他的圓錐形頭盔，夾在一只臂彎里。一縷游離的陽光從他的鋼鐵胸甲上折射回來。他低下頭拍拍胯下坐騎的脖子，想讓它安靜一些。接著，他扭頭看了看馬丁。
　　“修士弟兄，”他問，“圣者在跟你說什么悄悄話？”
　　“并非圣者，我想�！瘪R丁說，“是窸窸窣窣的聲音，像有許多人在草木上移動，又像狗那樣喘著氣，另外還有其他一些奇怪的聲響�！彼�轉(zhuǎn)向易霍克，“這附近居住的都是些什么人？”
　　易霍克思考了一下�！斑_石皮族人的村落散布在這些山野之間。最近的是阿骨冬村，就在這谷上�！�
　　“他們是不是戰(zhàn)士？”馬丁問。
　　“不是。跟我們一樣大多都是些農(nóng)夫和獵人�！�
　　“那些聲響有沒有靠近？”奧內(nèi)問。
　　“沒有�！瘪R丁回答。
　　“很好。那我們就去拜訪一下這個村子，聽聽當?shù)厝嗽趺凑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