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的魅力何在
三十多年前，我讀高中的時候，有一套黑色封面的《外國兒童短篇小說》，分上、下兩冊，讓我十分迷戀。這兩本書我保存至今，有時候還會找出來讀一讀。我很懷念從前讀過的那些小說，懷念自己在童年和少年時代所讀過的那些單純的和好看的故事，甚至包括像《靜靜的頓河》這樣的多卷本小說。那才是小說的魅力所在尤其對于小讀者來說，故事好才是真的好。
可是現(xiàn)在的小說，已經發(fā)生了很大的改變。現(xiàn)在的小說家們很少像過去的作家那樣，單純地去講述故事，去描述自己的所見所聞了。小說到了今天，包括少年小說和兒童小說，似乎已經演變成了作家在文字里操練精神冒險的工具，不僅故事情節(jié)變得顛三倒四、支離破碎，而且故事框架里面往往填充進了很多累贅的材料，甚至是一些可以和學問相媲美的，象征的、寓言的、隱喻的、思想的東西。也就是說，小說變得沒有過去那么單純和好看了。
還有一些小說，剛開頭時看上去很美，但是，正如意大利批評家卡爾維諾所說，這些小說第一章開頭的魅力，往往在以后的敘述中很快就消失了，開端只不過是一種許諾對后面的故事及其可能的種種展開方式的一種許諾。
還有今天的一些寫作新人類所寫的小說，有一個共同的，或者說是不約而同的特點，就是顛覆與解構。傳統(tǒng)小說的講述和書寫方式，已經被這些年輕的作者輕松地顛覆了。他們往往會同時吸收和調動穿越、魔幻、歷史故事、卡通漫畫、幻想、武俠、電玩游戲等各種書寫元素，撒豆成兵，向我們呈現(xiàn)一個個色彩繽紛、萬花筒式的文本。
面對這樣一些鬼靈精怪的故事和小說文本，我想起了一位文學批評家發(fā)出過的哀嘆：在這個時代，傳統(tǒng)的閱讀方式和批評方式都已經衰老，再也無力管教現(xiàn)代寫作頑童們的胡鬧了。寫作正如脫韁的野馬狂奔而去，至于它究竟會奔向哪里，卻無人能夠知曉了。
我想，對于大部分讀者而言，面對這樣的文本，僅僅依靠傳統(tǒng)的閱讀習慣和閱讀方式，顯然也是不夠的了。也就是說，它對我們一貫的閱讀經驗與閱讀耐性，同樣也是一種挑戰(zhàn)、顛覆和考驗。
那么，我們真的再也看不到那種僅僅依靠美好的故事本身，就能緊緊地吸引住讀者的目光，就可以不動聲色地感動和征服讀者心靈的小說了嗎？
不，我相信，那種好看的小說和單純的故事還是有的。優(yōu)秀的小說傳統(tǒng)并沒有完全消失。好的小說家，仍然像生長在秋天田野上的風信子一樣，雖然有點孤獨和寂寞，卻還在默默地、頑強地開著美麗的花朵。
只是對于讀者來說，我們需要更加耐心和細心地睜大自己的眼睛去尋找，去發(fā)現(xiàn)那些好看的小說。也許只有耐心和精細的閱讀，才能夠幫助我們去接近那些仍然存在的東西，幫助我們去認識和享受單純的小說之美與故事之美。
而且，在這個時候，我覺得，最好的閱讀，還是重返經典閱讀之鄉(xiāng)，回到從前的那些經典小說故事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