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民族文化的羌笛頌——
順定強散文集《達央阿瓦》
序
張放
如果從民族學、人類學
也即學術角度來看，順定強
（白羊子）這部散文集《達
央阿瓦》強項無疑在于民族
人類學、語言學角度的思考
。順定強的母語是羌語，并
精通藏語（他曾經(jīng)送我一部
由他記錄譯寫的阿壩地區(qū)藏
傳民間故事），日常工作用
語是漢語文，而其專業(yè)出身
則是英文。在熟練地掌握多
語種的情況下，他對家鄉(xiāng)阿
壩藏族羌族自治州的書寫描
繪可稱如魚得水、游刃有余
。他講述歷史、考證淵源、
辨析得失、抒發(fā)情懷，毫無
疑問，他的文章別人難以代
替，他的能力不是任何人可
以一蹴而就的，就像阿壩高
原的奇峰異境不是任何一處
都可以輕易復制的。這是一
種血脈關系、民族認同、心
靈生長史，這是川西北多民
族生活自古而今融合、遷徙
、發(fā)展的有力見證。
這部長約二十萬言的散
文集主要分幾個板塊，作者
工作達二十年之久的阿壩草
原生活記述、作者家鄉(xiāng)“白
草羌”集中地帶即白草河畔
成長史、現(xiàn)供職處所玉壘山
下汶川威州寫真，再有即阿
壩州內(nèi)外地區(qū)的行旅掇拾。
幾乎每個板塊都有可圈可點
、引人入勝的行文，最讓我
著迷的還是作者與生俱來的
那一份抒情氣質(zhì)這與他高原
牧歌般的生活形成強烈呼應
，使其行文帶有詩歌般的韻
味與邊塞地理自然的雄渾與
美好。如果要給出一個比喻
，我想羌族的羊皮鼓鈴舞比
較雄壯奔放，似有相似，但
作者頗多時候，耽于靜思，
甚至是喁喁獨語，行走于高
原寶石藍的天空下奇花異草
、人情深邃之間，不無淡淡
的是時間的憂傷，我想用“
羌笛頌”來加以形容，可稱
天衣無縫。而順定強正如那
一個在雪域高原向我們演奏
著羌笛的“白草羌”史詩傳唱
者，古老滄桑，清新美好，
集于其行文中，讓人頗為感
動。
而事實上在順定強當下
供職的師范學校，20世紀
50年代末國內(nèi)有名制片廠拍
攝片名《羌笛頌》電影，學
校師生應邀傾巢出動扮演當
年的紅軍將士，長長的隊伍
突破那一座在風雨與彈雨中
搖曳的岷江竹索橋。那一支
羌笛的旋律，至今回腸蕩氣
、裊裊不絕。順定強接過他
祖輩的古老樂器，則用新時
代與新世界的胸襟豪情與知
識體系，演奏著羌笛頌的續(xù)
篇，叫人如何不聆音？
我們的先輩是一個歷經(jīng)
苦難和滄桑的民族。千百年
來，牧羊人出生的先輩擯棄
繁華，挺進洪荒，白手起家
，逐鹿高原，用智慧和膽識
以及驍勇建設出了一種神奇
美麗的真實，締造出了燦爛
的游牧文化與堪稱富饒的部
落生活。
（《我們從遠古走來》
）
帶著岷江大峽谷泥土的
母語，宏闊，神圣，流淌成
一條永不封凍的岷江河。不
變的純樸，走不出的鄉(xiāng)愁。
是故鄉(xiāng)人的一生。落葉歸根
，告別陪著明月寂寞的長夜
，踏上歸程。蹚過那條母語
流淌的河流，望著岷江大峽
谷的天空，明天更加燦爛輝
煌。
（《岷江之歌》）
托馬斯·卡萊爾在稱贊但
丁《神曲》精彩的詩意描寫
時由衷感嘆：“任何一個曾
經(jīng)離開家園，離開摯愛的人
，都不能不在內(nèi)心引起強烈
的共鳴！”（《卡萊爾文學
史演講集·第五講》）順定
強散文集之所以請我為序，
緣在二十多年前我曾經(jīng)為他
的創(chuàng)作初集作序，還因為他
現(xiàn)供職的單位，即我父母獻
出青春與熱情的歷史所在，
也即我生命的“搖籃”。閱讀
順定強羌山與藏鄉(xiāng)的散文篇
幅，我仿佛還看見我父親與
學生扮作紅軍，持著道具槍
，聽導演呵呼指揮搖搖晃晃
沖向驚濤駭浪上的竹索橋。
咿呀學語時，母親教會
的第一個單詞沾滿了岷江大
峽谷的泥土。泥土的單詞，
沾滿謙卑，讓母語成為謙卑
的土語……然而，謙卑的土
語，卻是智慧的天籟，在那
么厚的時間里，讓我們在岷
江大峽谷與時空對話。
（《岷江之歌》）
“那么厚的時間里”，真
讓人為之動容！誰不思念自
己的母親、自己的母語？時
間的長河并不能隔斷人間親
情。我不會羌語，只會方言
土話，亦曾會日常藏語（若
爾蓋草原生活四年）。比較
近同的生活軌跡，因此讀順
定強的敘事抒情篇章，有如
親歷，感同身受，多處閱讀
，近乎于要高唱低吟，甚至
不禁“手之舞之足之蹈之”—
—
……
如經(jīng)他考證：
“阿壩”是藏語“阿里瓦”的
音譯，簡稱“阿瓦”，“凈土
阿壩”的藏語音譯就是“達央
阿瓦”……阿壩州因阿壩縣
而得名。傳說阿壩人是阿里
人的后代，是阿曲河上游那
座神山蓮寶葉則山神的女兒
與來自西藏阿里地區(qū)的朱拉
加人神結(jié)合所繁衍的后代。
（《阿曲河的懷想》）
經(jīng)他查閱：
趕馬人的吆喝聲以及與
店老板的討價還價聲尚不肯
在流年里安頓下來，更兼有
清代陳克繩所著《保縣志》
：“濛濛朝雨過甘溪，幾戶
人家屋蓋泥，云霧不分山左
右，漢羌民族河東西�！�
（《相遇甘溪》）
經(jīng)他聯(lián)想：
身臨其境地想到了唐代
詩人薛濤吟唱薛城的又一首
詩《籌邊樓》：“頻臨云鳥
八窗秋，壯壓西川四十州，
諸將莫貪羌族馬，**層上
見邊頭�！痹僖淮胃惺芰诉@
座千年古鎮(zhèn)的風采。
（《梓橦塔下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