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莉婭·科雷亞1949年出
生于葡萄牙首都里斯本，
她從少女時代起就在報刊
上發(fā)表詩歌，但后續(xù)以小
說及戲劇寫作為主。赫莉
婭·科雷亞獲得過多項文學(xué)
獎，其中2015年獲得的卡
蒙斯獎是葡語文學(xué)界的最
高獎項，讓她獲得了廣泛
關(guān)注。
出版于2018年的《戰(zhàn)斗
中的舞者》是赫莉婭·科雷
亞的**作品，這部作品
選取了近年來被廣泛討論
的難民問題作為主題，并
融入了作家寫作生涯中持
續(xù)關(guān)注的其他話題，如女
性處境、身份認同等。赫
莉婭大學(xué)時期的專業(yè)是羅
曼語語文學(xué)，碩士專業(yè)則
是古典戲劇，對語文學(xué)和
古典文學(xué)的研究再加上她
對詩歌寫作的涉獵，都使
得她的小說也帶有一種獨
特的文字氣質(zhì)。正如赫莉
婭所說：“詩歌必須總是在
場，因為我對文字的力量
近乎服從。”
《戰(zhàn)斗中的舞者》以接
近詩歌的語言，接近戲劇
和寓言的形式討論了當下
社會的熱點話題，融入這
本小說中的詩歌、戲劇以
及《**》故事元素也許
會給讀者帶來多角度的“錯
位感”，但正是它們讓這部
作品在諸多紀錄片式的歷
史小說中顯得如此特別。
《戰(zhàn)斗中的舞者》在開
篇之前便引用了尼采的詩
歌，隨后又用散文詩般的
語言鋪開敘述背景，把故
事緩緩引入。在故事的講
述過程中，高度詩化的語
言依然隨處可見，比如赫
莉婭在描繪沙漠禁城的外
表時寫道：“它像是由星辰
化成的煤炭構(gòu)成，這是一
種不牢固且悲傷的材料。
毒液在它的表面閃耀著，
讓它僅用外表就足以反駁
�！痹谛≌f的結(jié)尾，作者又
一次選擇了詩歌做最后的
謝幕。
小說中的戲劇性也處處
可見，人物在做重要的發(fā)
言之前會做出特別的動作
和手勢，作者有時還會強
調(diào)他們發(fā)言時身處什么樣
的“舞臺”上或是如何行進，
并描繪出他們的聲音聽起
來如何，對這些細節(jié)的描
寫使人物的話語脫離了日
常和平庸，也使人物脫離
了個體性，成為某個族群
的代表或是某種象征物，
被高舉到舞臺之上。在小
說的末尾部分，拉米的出
場是個很好的例子：“他突
然用手推開身邊的人，開
辟出一條自己的路。以絕
對的重音對圍著他的人們
呼喊。他的嗓音還是個少
年�！闭f到拉米，那么還有
必要指出，小說中兩名兒
童——拉米和埃蘭德——他
們的話語也是成熟且富有
戲劇性的，埃蘭德就做出
過這樣的預(yù)言：“動物們會
在前面那兒喝水、吃草。
有些是長羽毛的，有些是
長毛皮的，我們可以殺掉
這些漂亮的動物�？烊�準
備繩子做弓，再找些尖頭
的木棍，把尖頭用火烤硬
，把你們的匕首在石頭上
磨干凈。我們再也不用在
蛇爬過的痕跡上爬行了。
我們重新變成了自己的祖
先，我們是山上的獵人�！�
這樣的話語聽起來完全不
像是出于兒童之口，但我
們不應(yīng)以現(xiàn)實主義小說的
標準來度量這本小說，因
為它打一開始便是寓言的
、神奇的、戲劇性且夸張
的。
《戰(zhàn)斗中的舞者》里出
現(xiàn)一些對《**》故事情
節(jié)的復(fù)現(xiàn)和再演繹�！冻�
埃及記》中的以色列人都
失去了自己的家園，在沙
漠中苦苦行進，最終尋找
到應(yīng)許之地。然而，這本
小說中的行者卻沒有到達
他們理想中的歐洲，他們
在沙漠中面對生存危機時
也并沒有**從天而降，
資源的匱乏和自然環(huán)境的
惡劣隨時會把人貶黜到與
動物無異的地步。
除了生存危機，行者所
面對的還有身份危機。如
果忘記了屬于自己的“故事”
和“歷史”，迎來的就是身份
層面的死亡：“由于缺水，
他們既迷茫又蹣跚，逐漸
不再意識到自己是在有目
的地行進�？傆幸惶欤�當
他們醒來時，會發(fā)現(xiàn)自己
已經(jīng)不知道被丟在身后的
東西是什么。于是，艾雅
娜說道：‘孩子們必須得聽
些故事。不然他們會死的
。’”除身份認同問題之外，
女性處境也是這部小說的
討論重點之一，然而發(fā)人
深省的是，女性為自己發(fā)
聲并越來越多地贏得權(quán)利
的過程與行者身份認同淡
化（或說忘記傳統(tǒng)）的過
程似乎是同步的：“他們甚
至不再記起男性主導(dǎo)的等
級制度。唯一被接受的優(yōu)
先制度基于年齡，僅此而
已。當這一制度也被抹消
的時候，他們就會變成完
完全全的歐洲人。但他們
并不知道這些。”維護女性
權(quán)益和保護傳統(tǒng)之間是否
存在本質(zhì)性的矛盾？該如
何選擇，或者如何維持兩
者間的平衡？作者并沒有
給出答案。
在閱讀的過程中我們會
發(fā)現(xiàn)，作者在敘述過程中
把問題一個個拋出，然而
直到故事結(jié)尾，幾乎所有
的問題都沒有得到明確的
解答，我們迎來的是一個
籠罩著一絲悲傷但又完全
開放的結(jié)局。也許此時，
我們該把目光從書中的寓
言世界移向更為廣闊且復(fù)
雜的現(xiàn)實世界，行者將何
去何從，只有公正地一路
向前的時間才會告訴我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