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公藍觀患有強迫癥。為了克服頑疾,他踏遍青山,到處尋醫(yī)問道,遍訪各類隱士高人,將病患視為自我修煉的道途,終于明心見性,身心俱寧。作者通過詭異新奇、引人入勝的情節(jié),將儒釋道各門各類的哲學、心理學、藝術美學逐一展開,逐一提煉,熔為一爐,具有深刻的思想和認識意義,以及獨特的現(xiàn)代心理學意義。
《經(jīng)心》是一部平凡生活中的心經(jīng),對于如何走出心理迷途,如同啟迪和開悟的鐘磬之音。
一覽眾山小的人性體驗和
人之大愛、人病非病的哲理化感悟(代序)
李 星
上世紀八九十年代,以《我的夏娃》、《熱愛命運》兩部作品開創(chuàng)文壇散文化、心靈化、詩意化的長篇小說之風,并轟動文壇的陜軍東征主將的程海先生,在年屆七旬之時又推出一部別出新意的長篇小說《經(jīng)心》。在書中,他借人物之口吟出一首名叫《題聞溪草堂》的七言詩:
草堂齋主攜簫管,
故友終南下彩云。
塵妄暫拋三界外,
一甌古澗煮松針。
這首詩,表現(xiàn)了一個進入高齡的詩人、學者,遺世獨立,超然于塵囂物外的獨立姿態(tài)。但從《經(jīng)心》一書中,我卻更深地讀出了他始終如一的對人性的悲憫,對當今世態(tài)人心的關注,對不幸沉入精神苦海中的人群的良好祝福。
這是一部保持了《熱愛命運》的才情和思想高度的小說,還是一部情節(jié)離奇、對人性和人的精神意識有著新發(fā)現(xiàn)、新見解的哲理寓言式小說。它的主人公本是渭北市的一個書法家、作家,但卻也是一個患有強迫癥的精神病人。為了求得治病之法,他走進秦嶺深處尋找高人,相遇并結識了從普通夫妻、酒店主、醫(yī)生,到寺院和尚、尼姑、隱士、逃婚女、古琴高手、詩人等各色人等,竟然發(fā)現(xiàn)幾乎人人都有源于不幸和壓抑所造成的程度不同、或深或淺的精神病癥。他雖未求得治病之法,卻從對自身強迫癥病因的體驗和再思考中,獲得了對人,人心及人的本質的許多新的認識,發(fā)出了許多驚世駭俗、天馬行空般的奇思妙想,極盡了人的偉大和渺小,人性的高貴及卑污。后竟然發(fā)現(xiàn)強迫癥之類的精神疾病,竟是天才之。浩鋵嵨覀冞@族人大多是天才型的。天才和瘋子只是一紙之隔,天才向前多走半步,就是瘋子;瘋子向后倒退半步,就是天才。古今許多大文學家,藝術家,誰個不是神經(jīng)質,誰個沒有一些精神疾患?聰明到了極點,便接近了瘋癲和精神病。而藍觀病的本源卻是一個恥字,因為怕恥,畏恥,費心盡力排斥這個恥,這種心理逐漸形成精神病灶,你拒絕它的力量越強大,它成長的力量就越強大。相反你放棄拒絕,并且以它為友,為榮,它反而無力可借,自然就會萎縮、黯淡,走向衰亡。即此一例,就可看出程海先生不從流俗,機杼自出的哲人氣質。
令我驚訝的不只是年已七旬的程海先生奔涌而出的哲思妙心,更有其爐火純青的語言藝術和結構能力!督(jīng)心》的核心內(nèi)容是強迫癥患者藍觀的日記,記錄他在山中的所見所聞,所思所想,而它的意味正在這些去掉了倫理道德壓迫的見聞和思想中:強迫癥如同上帝給你的難題,你在破解它的過程中,獲得了智慧,獲得了妙道,獲得了學問,獲得了生命的覺悟,獲得了心靈的海闊天空……到后你還得感謝強迫癥呢,因為是它完成和造就了你。這段感悟可以說是《經(jīng)心》一書的核心思想。本書的主要思想可以用十個字概括:病痛出智慧,煩惱即菩提。當然,這只是小說文本所提供的表面的直觀的主題,細心的讀者如果反復閱讀,還會發(fā)現(xiàn)故事深處的微言大義式的寓言。
戰(zhàn)勝精神病抑郁癥的智慧,常常從對抗和化解精神病抑郁癥的痛苦過程中產(chǎn)生,這個過程也促成了患者從生理到心理之間的飛躍和質變。這與馬克思早期經(jīng)典著作的《1844年經(jīng)濟學哲學手稿》所揭示的人的本質的異化的說法一脈相承?少F的是《經(jīng)心》所抵達的并非是前人已經(jīng)攀登過的哲學教義,而是與主人公的命運和思想軌跡相伴隨的痛苦、反思、覺悟以及超越。當你屈辱到無法屈辱,當你卑賤到無法卑賤,當你回歸到毀名毀譽的極限,你才會在無比慘痛的涅槃中再生,你才會真正地脫胎換骨,徹底認識尊嚴和榮譽的價值!
在我有限的閱讀中似乎只有魯迅先生《野草》一書中所有的在絕望和虛無中前行的過客,才有著如此的悲壯和慘烈的精神升華。書中那些如《今古奇觀》中的人物,如遭父強奸后變成性恐懼者的房小莎,情急之下幾乎勒死姨夫的逃婚者青梅,遭寺院住持長期性侵的尼姑靜慧等,都在證明著人性之惡,性壓抑之罪,否定著世俗倫理以及宗教法規(guī)掩蓋下的丑惡。
作者通過禪宗經(jīng)典所揭示的應無所住而生其心,以及老莊哲學和自己這種疾病的深切體驗和反思,以小說形式真誠痛切地呼喚著主人公,也呼喚著千千萬萬眾生放下一切執(zhí)著,一切虛妄,去回歸人性的本真。
書中的記者和作家柳茶終于悟出:神就是愛,愛就是神!這是人之愛,也是神之本。
我想起我進入知命之年時患的一場奇怪的。喝昵暗囊粋晚秋,當抑郁癥在大家眼里還與想不開相關聯(lián)的時候,我卻不幸患上此病。此事傳到咸陽,程海先生卻用君之病,乃天才之病也這句話來安慰我。所幸,這種神魂顛倒、生不如死、痛苦不堪的日子,隨著春暖花開,到來年四五月竟然神魂歸位,一切復歸于正常。病中的我曾聽到過周圍多少朋友的安慰之語,唯獨程海這句話卻至今經(jīng)常響在耳畔。我是一個自我評價甚低的人一個家族上溯五代無識字之人的丑小鴨,在1964年以高分考入中國人民大學,后逐漸入平庸之列。畢業(yè)后,當了一名文學編輯,雖以感性文字妄評過如陳忠實、路遙、賈平凹等人的小說,但終歸是出息不大,又在五十歲正意氣風發(fā)的時候,患上抑郁癥。病是稀里糊涂得的,又是稀里糊涂好的,程海先生功莫大焉!
我不認為《經(jīng)心》中的藍觀有我的影子,恐怕程海先生也早已將當年的安慰語忘記了,但我卻從《經(jīng)心》中讀出了一個此前未進入我的意識之中的一個全新的程海。這就是對人性和人的意識,人之病,尤其是精神病的透徹理解,是在冷狷性格背后所蘊藏著的一覽眾山小的深刻,和與神同在的大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