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 年年末，瓜廖爾的一位受人尊敬的女讀者請我以歷史上的鹿眼女和馬納辛格·多摩爾的浪漫故事為題材創(chuàng)作一部長篇小說。那段時間，長篇小說《斷刺》的寫作已近尾聲，我的心中也萌發(fā)了在這部小說結(jié)束之后再寫些什么的想法。以此為契機，我開始研究這個故事的歷史背景，游歷了那些與小說的主要故事情節(jié)有關(guān)聯(lián)的地方。

馬納辛格·多摩爾是 1486—1516 年間的瓜廖爾國王。法瑞士達的歷史學(xué)者認為馬納辛格是英雄，也是精明強干的統(tǒng)治者。英國的歷史學(xué)家們把馬納辛格統(tǒng)治的時期稱為多摩爾王朝的黃金時代。從政治和經(jīng)濟的視角來看，即使把 15 世紀末 16 世紀初稱為印度歷史上的黑暗時代也并不夸大其辭。在北部，西甘達爾·洛蒂與其對手征戰(zhàn)不休，二者又殘酷壓迫人民；在拉賈斯坦，拉納·貢帕被兒子毒殺之后，土邦陷入混亂狀態(tài)；在馬爾瓦，吉亞斯 - 烏德 - 丁和他的繼承者納西爾 - 烏德 - 丁殘暴嗜血，放蕩不羈；在南部，伯赫莫尼蘇丹政權(quán)與維賈耶納伽爾政權(quán)之間連年戰(zhàn)爭，伯赫莫尼蘇丹政權(quán)分裂為五個蘇丹國；在江普爾、比哈爾和孟加拉，帕坦首領(lǐng)不斷搶掠……瓜廖爾大致就位于所有這些地區(qū)的中間地帶。西甘達爾·洛蒂的父親伯赫洛爾·洛蒂進攻瓜廖爾，他去世之后西甘達爾·洛蒂也不遺余力地打擊瓜廖爾。他曾經(jīng)五次向瓜廖爾發(fā)動猛烈進攻，但每一次都不得不從馬納辛格面前打道回府。他的史官寫道：馬納辛格每次都許諾進貢金銀，但每次都食言。奇怪的是，像西甘達爾·洛蒂這樣殘忍的武士也認了！最終，西甘達爾·洛蒂為了擊敗這位馬納辛格·多摩爾，被迫于 1504 年建設(shè)了阿格拉。在此之前，阿格拉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地方。然而盡管如此，西甘達爾·洛蒂也沒能成功。他包圍了瓜廖爾之后向納爾沃爾發(fā)起進攻。納爾沃爾在瓜廖爾統(tǒng)治之下，拉吉辛格一直宣告對此地的所有權(quán)。拉吉辛格支持西甘達爾·洛蒂。然而，納爾沃爾人堅持戰(zhàn)斗了 11 個月，直到野草和樹皮都被吃光了才投降。此后，西甘達爾·洛蒂將全部怒火都發(fā)泄在納爾沃爾的寺廟和神像上。為此他在納爾沃爾駐留了 6個月。

就在這樣的時期、這樣的困境中，馬納辛格出現(xiàn)了。他和鹿眼

女的所有作為的直接證據(jù)今天還在我們眼前。瓜廖爾城堡內(nèi)的馬納

廟和古杰莉?qū)m是建筑藝術(shù)的完美代表，特魯沃伯德和特馬爾的演

唱形式及瓜廖爾的學(xué)院至今仍在全印度著名。被稱為莫臥兒建筑學(xué)

和建筑藝術(shù)的那些建筑，難道不是馬納辛格時期瓜廖爾的那些能工

巧匠們的貢獻嗎？大詩人泰戈爾把泰姬陵稱作“永恒面頰上的一滴

眼淚”。如果（對詩歌并無任何造詣的）我把馬納廟和古杰莉?qū)m稱

作“永恒唇邊的一個微笑”，也算是對大詩人泰戈爾那句詩的一種應(yīng)和吧。

1527 年，當巴布爾看到馬納廟和古杰莉?qū)m時，這兩座建筑已建成 20 年了，它們建成于 1507 年。馬納辛格與古杰莉王后大約于1492 年成婚。馬納廟和古杰莉?qū)m的建造靈感大約是在鹿眼女的啟發(fā)下產(chǎn)生的。拜吉納特·納耶格（瘋子拜朱）是馬納辛格和鹿眼女的歌者。古杰莉多利、吉祥古杰莉等曲調(diào)都是以鹿眼女的種姓命名的。那些請求（我）以鹿眼女的故事為藍本創(chuàng)作長篇小說的讀者們說得對，鹿眼女以美貌和藝術(shù)才能聞名于世。

鹿眼女屬于古杰爾種姓。這位拉伊村的貧苦農(nóng)家女在結(jié)婚之

前就因力大無比和絕世的美貌而聲名遠揚。關(guān)于她，后世甚至出現(xiàn)

這樣一些說法：國王馬納辛格去拉伊村打獵之時，看到鹿眼女（小

說開始部分的尼妮）抓著野牛的角，將其牢牢扭住。一位先生卻篤

定地對我說，國王馬納辛格是坐在自己的宮廷里往下一看，發(fā)現(xiàn)鹿

眼女正抓住野牛的角，扭動它的頭。野牛來到了瓜廖爾城堡里，還

是從距離瓜廖爾西南約 17 千米的拉伊村！鹿眼女是為了制服野牛

來的！

我同意第一種說法，瓜廖爾地方志中提到過這一說法。

此后，我走訪了古杰爾種姓的人，進行了訪談，他們都支持這種說法。

桑格河經(jīng)過山區(qū)，從拉伊村腳下流過。桑格河上現(xiàn)在建起了迪

格拉大壩，拉伊村已被淹沒了。矗立在拉伊村上方山上的那座鹿眼

女兄長的堡壘，如今也已經(jīng)變成廢墟。然而，她的兄長阿德爾和拉

奇的犧牲永遠不會被遺忘。

古吉拉特的馬茂德·伯克爾拉每日進食多少食物，在波斯語史書《錫坎達爾的歷史》（Mirati Sikandari）中有記載。馬爾瓦蘇丹納西爾 - 烏德 - 丁有 15，000 名后妃。為了滿足自己的欲望，他毒死父親，獲得了王位。大約 900 年之后，莫臥兒皇帝賈漢吉爾來到馬爾瓦首都芒杜。聽說納西爾 - 烏德 - 丁荒淫無度的事情后，他非常震怒，命人掘開納西爾 - 烏德 - 丁的陵墓，將他的尸骸化為灰燼。

“骯臟，他太骯臟了��！”賈漢吉爾說。即使賈漢吉爾沒有掘開他的墳?zāi)�，今天它也會成為無人知曉的廢墟。然而，人們永遠不會忘記馬納辛格和鹿眼女，以及拉奇和阿德爾。

除了少數(shù)幾個人物之外，小說中出現(xiàn)的所有人物都是歷史人物。

維杰金格姆是濕婆派信徒。正如瓜廖爾城堡內(nèi)建造了戴勒廟（戴里廟的名稱是謬誤），維杰金格姆也是從卡納塔克來到瓜廖爾的。濕婆教派的《巴薩瓦往世書》（Basava Purana）a 約于 12 世紀在南部成書。

這一教派無視種姓差異，人們給予勞動的重視令人瞠目結(jié)舌。那個時代，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個國家對勞動和勞動者這樣重視。這一點要歸功于濕婆教派的阿提什塔達。他對于非暴力、美德和禁酒的強調(diào)令人感覺他好像出生在 20 世紀。阿提什塔達是婆羅門，他的姐姐嫁給了一位剎帝利王公——他也是 12 世紀人。

維杰金格姆是馬納辛格·多摩爾的朋友。馬納辛格受到他的一

些影響，絲毫也不奇怪。維杰金格姆是我的朋友、《薩羅斯瓦蒂》

（Sarasvati）a 的編輯 S.S. 杰杜爾維迪的先祖。

種姓制度在印度起到了保護性作用，今天也還在發(fā)揮著一些作

用，但是它的破壞性也不小。1950 年 4 月，報紙上刊登了一個事件。

在代赫里村（阿爾毛拉的一個村莊），一個鐵匠與一個 12 歲的其他種姓女孩結(jié)了婚。這個鐵匠被隔絕于種姓之外生活了 12 年。直到1950 年 4 月，村里的新五老會才恢復(fù)他的種姓。由此看來，在 15、16 世紀，拉奇和阿德爾曾經(jīng)遭受過什么樣的對待，就可想而知了。

與拉奇和阿德爾的故事相關(guān)的還有雜耍藝人。對于雜耍藝人與

納爾沃爾的關(guān)系，流傳著這樣一首四行詩——

別去納爾沃爾呀，拜勒女，

拉賈斯坦不落雨；

古德諾達沒飯吃呀，

埃爾吉的磚頭不用燒。

傳說有人讓一個拜勒種姓女人用繩子（一端綁在城堡外的樹上）從納爾沃爾城堡向外送信，并向她許諾：如果她把信送到外面，就把納爾沃爾的一半國土給她。拜勒女人借助繩子到了城堡外面。當她借助繩子往回走時，許諾的人割斷了繩子，女人掉到下面的溝里，一命嗚呼。

我用另外一種方式詮釋了這個傳說。

傳說在納爾沃爾有一個拜勒種姓女子在繩上跳舞，她通過咒語禁止一切工具傷害到自己，唯獨忘記了皮匠的刮刀。于是在她舞蹈的時候皮匠用刮刀割斷了繩子，女子從繩子上掉下來摔死了。從此拜勒種姓女子發(fā)誓永遠不去納爾沃爾表演。另外，四行詩中還包含了以下三個方面的內(nèi)容：一是拉賈斯坦地區(qū)由于干旱，一年到頭也下了不幾次雨；二是古德諾達村非常貧窮，人們連吃飽飯都成問題；三是埃爾吉地區(qū)的人們直接從地里挖土來制磚，不用經(jīng)過磚窯燒制。

在婚禮之前，鹿眼女得到了國王馬納辛格的承諾。其中一個承

諾是：國王將桑格河水從拉伊村引到瓜廖爾城堡。國王命人建造了

這個水渠，它的痕跡今天仍然存在。

有一種說法是馬納辛格有兩百位王后。瓜廖爾城堡的導(dǎo)游告訴

我第二種說法，即馬納辛格有八個（eight）王后。我如實地使用了導(dǎo)游的用詞“eight”就是他的說法。如果不寫，他就會說，你不尊重我，我還說了一個英語詞呢，（你）卻把它丟棄了！

在小說中，我也尊重了導(dǎo)游的敘述。

導(dǎo)游和古杰爾人說，鹿眼女生了兩個兒子——一個叫拉杰，另一個叫巴萊。馬納辛格的大王后有一個兒子名叫維格爾馬迪迭，是馬納辛格之后的國王。導(dǎo)游和古杰爾人說，由于遭到嫉恨，拉杰和巴萊在即將被害之時自殺了。我不認同這一說法。古杰爾人的另一種說法是，鹿眼女沒有讓國王把王國交給自己的兒子，而是交給了維格爾馬迪迭。

在那個復(fù)雜而恐怖的時代，馬納辛格不得不持續(xù)不斷地與突厥、帕坦侵略者們戰(zhàn)斗，但他并不仇視穆斯林。在瓜廖爾，他收留了隨同西甘達爾·洛蒂的弟弟杰拉魯丁而來的眾多穆斯林，并給予他們保護。馬納辛格和鹿眼女在藝術(shù)方面所做的一切，都將在印度歷史中永存。

婆羅門博頓是一個歷史人物。對于他的加害者的野蠻行徑，我

著墨甚少。我只是簡略地描繪了他們的丑陋面目——不得不這樣做。

在素材搜集方面，我得到了瓜廖爾德高望重的馬哈拉尼·薩哈

卜、中印度部長會議和瓜廖爾考古部門的大力幫助，我非常感謝他

們。我也非常感謝瓜廖爾考古部門的負責人帕迪爾先生，經(jīng)他允許，

我得到了瓜廖爾城堡、馬納廟、古杰莉?qū)m和國王馬納辛格的照片。

讀者們希望我能對多摩爾、瓜廖爾和納爾沃爾城堡及其內(nèi)部的

建筑作介紹性描述，有些讀者希望我給出一些統(tǒng)計數(shù)字，以便理解

當時的經(jīng)濟狀況，但是讀者們想要的是故事，因此現(xiàn)在是故事，其

他的以后再說。

沃林達溫拉爾·沃爾馬

1950.7.14 于章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