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不知愁滋味/全民微閱讀系列》:
打日寇追老蔣,由東北到西南,不識一字的八路爺真可謂福大命大造化大,鉆了十多年的槍林彈雨,玩了多半輩子槍,競沒被槍傷過一次。
四十多歲的八路爺回鄉(xiāng)了。公社讓他留下任職,八路爺不干:不認識半個字皮,這文化人干的活兒咱做不了,還是讓我回生產(chǎn)隊勞動吧。
八路爺一生未娶。那些想為他提親的人總聽到這樣的話:咱都到身人半截土、準備棺材板的年齡了,可不能禍害人家!——再說,一輩子殺了那么多人,誰跟我,老天都會給她罪受。
在我們孩子眼里,八路爺像個小腳老太婆,永遠面帶著微笑,在同別人的“噓寒問暖”中慢騰騰地走著。可那一回我們目睹了他的虎威。
小山村中心大街一側(cè)有條排水溝,溝東有棵大梧桐樹,高大挺拔,蓊蓊郁郁。八路爺最愛樹下納涼,他說這里有當年沖鋒陷陣戰(zhàn)壕的感覺。溝西正對著的是寡婦春蘭和兒子秋生的家,孤兒寡母在那年月挺艱難的。
這一天,頑皮的秋生把村革委主任家的雞崽踩死一只,這可惹惱了素有“母夜叉”之稱的主任老婆。
“你這個地主羔子(春蘭娘家是地主),養(yǎng)了這么個王八犢子……”為了解恨,主任老婆竟在廁所里舀了大便要往春蘭身上潑。
在溝東納涼的八路爺見此情景,猛地跳起,兩米多寬的溝一躍而過,三步兩步來到主任老婆面前,奪下盛糞的舀子,抓住她的領(lǐng)窩,狠狠地一推,主任老婆便重重地摔在地上,而后發(fā)出殺豬般的干號:
“殺人啦,老八路殺人啦……”
“殺了你又怎么樣,老子殺的鬼子比你見的人都多,不少你這個不講理的腌躦潑婦。若再欺負這孤兒寡母,殺了你也說不準,反正我無牽無掛!
后來聽人說,當天晚上,革委主任領(lǐng)了好多“革命小將”去抓八路爺?傻搅思议T口,主任才發(fā)現(xiàn),自己身后已空無一人,——這死人堆里爬出來的老革命,誰敢抓?——也只好作罷。
1980年春,八路爺猝然長逝。眼見他過去的人說一袋煙的工夫,就去了,沒多少痛苦。也許他的槍法好,戰(zhàn)場上一槍一個,沒給別人多些痛苦,閻王爺也沒為難他。
八路爺生前求隊長為他辦兩件事:
。ㄒ唬┪胰艋畈坏1985年,到那年再銷我的戶口——我1935年入黨,有生黨齡50年,是我多年愿望。
。ǘ┏(yīng)交黨費外,把我所有積蓄,全買肉給村里孩子們吃吧——這些年,青菜蘿卜蔥,瓜果半年糧,孩子們太苦了,讓他們拉回饞吧。
那年,村里殺了八頭大豬,全村老老少少拉了回足足的饞。
那肉,可真香!
。ㄔd《小小說選刊》2006年第6期)
豆豆的南瓜
留守在鄉(xiāng)村的孩子呀,一個南瓜,他會摟著睡得很香很香,因為南瓜兩面刻了畫——那個長頭發(fā)的是媽媽,那個有胡子的是爸爸。
陽光,依然像豆豆的圓臉那樣光彩燦爛。
豆豆蹲在地上,雙手托著緋紅的臉頰,看著眼前蓊郁的南瓜藤蔓,甜甜地笑了。
豆豆是個三歲的小男孩,因為爸爸媽媽外出打工,只好跟爺爺奶奶生活在一起。
爸爸媽媽是春上走的,走的那天,豆豆哭鬧了好長時間。
離開爸爸媽媽的豆豆也很乖,只在院子里、大門口自個玩耍。
那天,豆豆好一陣子沒了動靜,奶奶忙丟下手頭的活兒到外面去找。哈,小家伙蹲在地上,正看鄰居李嬸在自家大門旁種南瓜呢。只見他雙手托著臉頰,眼眸里透著萬分的神奇,不時地問這問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