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肩而過/西班牙語文學(xué)譯叢》小說通過一系列的故事向我們講述了這個大家庭各個成員的故事,里面有成年人的夢想和煩惱、失憶者的故事、無法跟兒子溝通的母親的孤獨、面對疾病的心理掙扎、秘密冒險的代價、對旅行的渴望、對未知領(lǐng)域的排斥、在黑暗中光明的突然來臨、鄰居們的好奇心還有做決定前的猶豫不決等。
整部作品隨著主人公對一件大衣的追尋展開,語言簡潔、清新,以女性特有的細膩視角對各種情感進行了描繪,人物豐富,關(guān)系錯綜,故事發(fā)生地點散布歐洲各地,探尋生活的意義和真正的自我,從結(jié)構(gòu)和風(fēng)格上看是索萊達非常典型的一部作品。
索萊達·普埃爾托拉斯(Soledad Puértolas,1947),出生于西班牙薩拉哥薩一個中產(chǎn)階級家庭。1979年她的處女作《雙重武裝的強盜》獲西班牙“芝麻”文學(xué)獎(El Premio Sésamo),引起評論界和讀者的關(guān)注。隨后她又陸續(xù)發(fā)表了有影響的短篇小說集《一種道德疾病》(1982),小說《波爾多》(1986)及《人人都撒謊》(1986)。而最終確立普埃爾托拉斯在西班牙文壇一流作家地位的是她的代表作《留下黑夜》。這部小說摘取了1989年西班牙獎金最高的“行星”獎,成為自1975年佛朗哥去世以來第一位獲此殊榮的西班牙女作家。除了上述創(chuàng)作外,她還寫了大量的散文隨筆,其中論文學(xué)及創(chuàng)作的散文集《隱秘的生活》1993年被授予阿那格拉馬散文獎。至今普埃爾托拉斯已出版了八部小說,五本短篇小說集,三個散文集。
作者曾獲得獎金僅次于諾貝爾文學(xué)獎、堪稱歐洲獎金最高的西班牙“行星”獎。
《擦肩而過/西班牙語文學(xué)譯叢》:
那是一個雨天的下午。我的車的后備箱里塞滿了大包小包從超市買回來的東西。我打算著接下來要做的事情:把東西從車里拿出來,放到家門口,打開門,再次拎起袋子,把它們放到廚房的桌子上。然后把東西從袋子里取出來,一部分放進冰箱,一部分放進貯藏室,一部分放進清潔用品柜。要放進冷凍柜的那些東西最麻煩。我得拆掉肉、雞和魚外面的包裝再把它們?nèi)M帶密封條的冷凍專用袋里,其實那些袋子的密封效果也不怎么樣。
我突然想起了媽媽的那件黑色阿斯特拉罕羔羊皮大衣。那件重得要命的大衣現(xiàn)在在哪兒呢?誰留下了它?我想要得到它,把自己裹在那件沉重的大衣里,我不想面對這一后備箱塞滿食物的袋子,更不想回家整理它們。我想穿著媽媽的那件大衣在街上逛一逛,看看商店的櫥窗。
回到家,我把超市買來的東西放到廚房的桌子上,然后開始給我的兄弟姐妹們打電話。我有三個姐姐和五個兄弟。還好,我把他們的手機號都記在了我的小本子上。我直接給他們打手機是為了不用浪費時間跟他們的丈夫、妻子、孩子或者秘書之類的人寒暄。
我一個接一個地問過去:“媽媽那件黑色的阿斯特拉罕羔羊皮大衣在你那兒嗎?你沒有留下它嗎?”“你沒把它給你老婆嗎?”我問一個哥哥。
沒有。誰都沒有那件大衣。
我看著桌子上的購物袋,有些已經(jīng)從桌上掉了下去。
雖然我確定大衣不在我這兒,依然還是把衣柜翻了個遍,不過我知道是找不到的。我走上閣樓繼續(xù)尋找,如果我把它放在了那里,應(yīng)該會記得的。閣樓上有一些我從來都沒穿過的大衣,那是些沒用過的衣服,已經(jīng)過時了,我把它們放在那里打算給人,或者壓根兒忘記了它們的存在,就像已經(jīng)丟棄了一樣。媽媽的大衣也不在那里。
最后,我還是去收拾了超市里買來的東西。我騰空了廚房的桌子,塞滿了冰箱。不過我依然心心念著那件大衣,我為什么沒有留下它?我繼續(xù)想象著自己穿著它走在街上,被它包裹著、保護著。它是有點沉,就像媽媽說的那樣:“這件大衣怎么會這么重!”不過這對我來說已經(jīng)不算什么了。天冷的時候,沉不沉并不那么重要。況且我只是穿著它散散步,又不會走太遠,我只是想慢悠悠地四處逛逛,看看櫥窗,又不用拿著裝滿食品的購物袋。
我想去所有兄弟姐妹家的衣柜里和閣樓上找找看,希望他們能讓我一個人安靜地找會兒。
于是,我再一次撥通了姐姐們的手機,請求她們允許我去她們家的衣柜和閣樓尋找那件大衣。后來我還給兄弟們的老婆打了電話,因為我的五個兄弟告訴我如果想看他們的衣柜和閣樓需要得到他們老婆的同意。
大家都肯定地說大衣不在他們那里。無論是我的姐姐們還是我的嫂子弟媳們都沒有留下那件大衣。
“如果你愿意就來吧,”她們不耐煩地說,“你自己驗證一下好了!苯酉聛淼囊粋星期我都在忙這件事。
我開著車穿梭在馬德里,頻繁進出地下停車場,忍受著交通的擁堵與某些司機的壞脾氣和謾罵。我跑來跑去,從一個人家到另一個人家,我爬上樓梯,打開衣柜,推開衣架,拉開儲物袋的拉鏈,尋找一番,再把拉鏈拉上。我跟三個姐姐和五個兄弟的老婆都簡單地聊了幾句。
“你就沒什么別的更好的事情做了?”我的姐姐們問我,她們差不多都問了同樣的問題!拔覜]有留下那件羔羊皮大衣。你不記得它有多沉了?”事實上,我也不認為我的姐姐們會留下媽媽的那件大衣,不論是布蘭卡、埃斯特萊雅還是瑪麗卡。那件大衣不是她們的風(fēng)格。
我的嫂子和弟媳們以其各自不同的方式給了我臉色看。這個我可以理解,我有什么權(quán)利去翻查她們的衣柜呢?胡里奧的老婆格拉西亞為我準備了一杯咖啡,不過我沒有時間喝,我沒時間應(yīng)付格拉西亞無聲的注視。她的眼神背后可能暗含著很多東西,但都是些我無力解決的問題。她一遍又一遍地提醒我咖啡要涼了。
我寧愿她跟我說說她到底在擔(dān)憂什么,而不是跟我不停地重復(fù)著咖啡。我找了一會兒,沒有找到,然后就趕緊逃走了。
瑪瑞塔是我最小的弟弟伊格納西奧的妻子,也是唯一一個對我笑臉相迎的。她說我這么執(zhí)著簡直是瘋了,不過她自己有時候也會這樣,會忽然覺得一些無聊至極的事情變得很重要。
“我們所有人都有點兒瘋癲。”她說!澳切┛此普5娜似鋵嵏愀,他們的問題更致命。”她言之鑿鑿地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