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廢話少說
【廢話少說——之一】
了解人們說廢話的原因
里根總統(tǒng)雖然是演說家，
但常常在答問的時候，先說“Well！”
有些已經(jīng)在社會上混得不錯的人，
說話動不動就加個“他媽的！”
或“我靠！”
至于軍閥大帥，最夠勁的口頭語是：
“他奶奶的！”
你為什么說廢話？
醫(yī)學(xué)界統(tǒng)計，我們的腦力有十分之九沒被使?用。
管理學(xué)家統(tǒng)計，我們的時間有五分之三毫無效?率。
那么我要說，據(jù)我統(tǒng)計，一個人說的話，最少有一半是廢話。
不信，你擺個錄音機，把大家的對話錄下來試試，里面除去嗯嗯啊啊，猶豫的、遲疑的、沒意義的口頭語和啰唆的、嘮叨的，剩下真正言之有物、有點意思的話，絕對不到一半，搞不好能聽的不過五分之一。
◎說廢話的原因
人為什么說廢話？這是有道理的，因為廢話表面上雖然空洞，說廢話卻有特別的好處。
舉個例子，很多老人喜歡重復(fù)，是因為健忘，他才說過就忘記自己說了，于是再說一次。還有時候，同一個句子，他要說兩遍。甚至別人說的，他也要復(fù)述一遍，甚至兩遍。
譬如你對他說：“人老了就要放慢一點。”
他聽了，一邊點頭，一邊復(fù)述你的話：“人老了就要放慢一點�！� 一遍不夠，再重復(fù)后半句：“放慢一點……”說到這兒，他突然抬頭，眼睛一瞪，吼過來：“胡說！我就不要慢！”
你說！他這重復(fù)是為什么？
是因為他反應(yīng)慢了，你簡簡單單一句話，他卻一下子無法會意，所以那重復(fù)是為了想，一邊重復(fù)一邊想。終于想通了、聽懂了，于是“翻臉”。
◎說廢話的“毛病”
問題是，有些不過三四十歲的人，說話時也會重復(fù)自己的句子。
這是因為他們的反應(yīng)不夠快，他不能很快地往下說。再不然則因為他長期睡眠不足、吃太多抗焦慮的藥或有精神不能集中的毛病。只是當(dāng)一個人說話喜歡重復(fù)的時候，無論他真實年歲是不是年輕，自然就會顯得老。
現(xiàn)在想想，你是不是有重復(fù)說話的毛��？進一步想想，如果你不再重復(fù)，會不會接不上話？會不會反而變得結(jié)結(jié)巴巴？
如果會，你得立刻改，而且好好檢討，自己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犯這毛病的。是不是受到別人的影響，或受到老人家的影響？抑或有一陣子精神不濟，開始重復(fù)，結(jié)果成了難改的習(xí)慣？
◎廢話變成壞話
另一種廢話就更普遍了，連反應(yīng)應(yīng)該最好的記者都常犯這毛病。
我最近看電視新聞，有個記者報：
“某人就到一個火車站，去做了一個買票的動?作�！�
天哪！“某人到火車站買票�！辈贿^八個字可以說清楚的事，那位記者居然多花了一倍多的時間，足足用了十九個字去說。電視新聞的時間多寶貴啊！他怎能講廢話呢？
更嚴(yán)重的是，說廢話的毛病一養(yǎng)成，就難改?了。
于是當(dāng)“動作”成為廢話的時候——
“兩人去了汽車旅館”要說成“兩人做了一個到汽車旅館的動作”。
如果再加上“一個”成為廢話的時候——
明明“他父親和母親都被檢調(diào)單位約談”這么簡單一句話，可以被說成：“他的一個父親和一個母親都被一個檢調(diào)單位做了一個約談的動作。”
天哪！“他”有幾個爹？幾個娘��？這么說不是侮辱“他”嗎？
◎Well，他奶奶的！
說話有這種毛病的人真是太多了。有些人動不動就在句子前面加：“換言之”或“事實上”。
有些人總要在句子結(jié)尾加：“的樣子”或“的?話”。
有些人只要開口，先說“那么……”或“就是?說”。
里根總統(tǒng)雖然是演說家，但常常在答問的時候，先說“well！”
有些已經(jīng)在社會上混得不錯的，說話動不動就加個“他媽的！”或“我靠！”
至于軍閥大帥，最夠勁的口頭語是：
“他奶奶的！”
請不要覺得好笑，或猜想我在影射誰。要知道如我前面所說，那些廢話是有道理的。許多人不得不說，說才順，不說就不順。所以如果你突然叫他把那廢話拿掉，不再說“他奶奶的”“我靠”“他媽的”“事實上”“的話”“的樣子”和“Well”“換言之”，只怕他就一下子不會說話了。為什么？請看下一節(jié)。
【廢話少說——之二】
改掉說廢話的毛病
當(dāng)你說“好！”跟你說“好啦！”
“好嘛！”或“好吧！”
相比，哪一個更誠懇、更確定、更好？
當(dāng)然是只說一個“好！”
他媽的效果
法國人有兩句很幽默的諺語：
“演講時沒話說了嗎？不妨咳嗽兩聲；
談情時沒話說了嗎？不妨擁抱接吻。 ”
但是，不可能一咳不止、一吻不止了吧？咳完、吻完，還得說話��！
所以那“咳”與“吻”真正的目的，是填補空白、減少尷尬和最重要的——利用那時間構(gòu)想下面要說的話。
◎請讓我罵一句、想一想
同樣的道理，一個人說廢話，常因為突然不知下面怎么說了。只要多半秒鐘就能想起來，于是加上“一個”“動作”“的樣子”“的話”，這類的廢話，拖延那么一點點時間，來想下面要說的東?西。
所以，當(dāng)有人問里根問題，里根總統(tǒng)在答話一開始，先說“Well！”的時候，那“好！”當(dāng)中有個意思，就是：“好！讓我這么答復(fù)你�！�
當(dāng)一個人在句子結(jié)尾說“的話”，那“的話”的意思，很可能是“照這樣的情況，讓我想想該怎么講”。
當(dāng)某人說話時動不動就加個“我靠”“他媽的”的時候，那都可能帶有借時間想下面句子的效果。只是如果你分析給他聽，他八成不承認(rèn)。搞不好還回你一句：
“我靠！你他媽的胡說！”
◎掠掠頭發(fā)笑一笑
而當(dāng)記者硬是在沒有必要的地方加上“一個”“做…… 動作”這些沒有必要的詞語的時候，一方面可能受別人影響，成為習(xí)慣，更重要的原因，是他必須利用這幾個字延長時間，想下面的句子。也可以說這顯示了他的思想速度不夠快、口才不夠好。
如果你是這樣的人，要改掉那些廢話，其實很簡單！
你可以放慢說話的速度，使自己的思想能跟得上。你也可以到那個“原來要說廢話”的地方，就停一下。為了不太顯明，你還可以清清喉嚨、掠掠頭發(fā)，或歪歪頭、笑一笑。很可能不但因此改掉廢話，而且給人從容優(yōu)雅的感覺。
◎讓廢話有點變化
還有一個方法是：你并不把廢話刪除，但讓那些廢話有變化。譬如你原來說：“照今天開會結(jié)果的樣子，我們應(yīng)該立刻進入戰(zhàn)備的樣子，但是我看大家都沒動作的樣子，只好由我?guī)ь^的樣子�！�
如果你不能把重復(fù)“樣子”的毛病改掉，成為：“照今天開會結(jié)果，我們應(yīng)該立刻進入戰(zhàn)備，但是我看大家都沒動作，只好由我?guī)ь^�！�
最起碼你可以變一變，成為：
“照今天開會結(jié)果的樣子，我們應(yīng)該立刻進入戰(zhàn)備的狀況，但是我看大家都沒動作的樣子，只好由我?guī)ь^的狀?況。”
雖然還是一堆廢話，但說兩個重復(fù)的，總比說四次同樣的句子有變化，感覺也好些。而且，當(dāng)你開始注意換個詞的時候，自然能漸漸改掉那些不必要的東西。
◎嗎！呢！哇！哪！我不耐煩啦！
談到廢話，還有一種很沒有必要，卻被許多人使用的廢話，就是在一句的結(jié)尾加上的感嘆詞。
你注意聽，小孩講話總在結(jié)尾加上啦、啊、呢、吧！
為什么？
因為小孩還不太會說話，他們的句子很簡單，上一句和下一句的連接不是很好。當(dāng)他加個語尾詞，就表示一句話完了。如同小孩說“牛牛”“貓貓”“狗狗”“豬豬”，都是因為他們語言不成熟，還在學(xué)。
問題是許多人一直到大還改不了，在每個句子后面，非加個“嗎！啦！哪！呢！哇！”之類的字不可。加得少，還可以，甚至有加強語氣的效果，但是如果加得多就不妥當(dāng)了。
現(xiàn)在，請想一想，你說話有沒有這樣的毛�。�
如果有，盡量改！因為許多這樣的語助詞，會給人不誠懇、不耐煩和不信任的感覺。
想想：當(dāng)你說“好！”跟你說“好啦！”“好嘛！”或“好吧！”相比，哪一個更誠懇、更確定、更好？
當(dāng)然是只說一個“好！”
以上談的都是要改掉的廢話，但也有例外，請看下一節(jié)。
【廢話少說——之三】
抓住聽眾的注意力
許多人是不是都愛講“事實上”？
他難道常說謊嗎？還是大家都愛說謊？
否則他為什么左一句“事實上”，
右一句“事實上”？
干！你聽我說啊！
◎請注意：此處有個葷笑話，屬于“輔導(dǎo)級”
最近看到張菲的節(jié)目里費玉清說笑話。笑話是娓娓道來的，先說幼稚園里教小朋友讀英文字母。老師指著黑板叫小朋友跟著念：A B C。
有個小朋友就是不念。
“你為什么不念？”老師問他。
“我媽媽說B是不好的字。”小朋友回答。
老師一笑，對小朋友說：“你媽的B跟老師的B是不一樣的�！�
費玉清說到這兒，主持人張菲和來賓都笑彎了?腰。
費玉清看著大家笑，笑完了，才繼續(xù)說：
“下面還有呢！老師又對小朋友說‘你媽的B是罵人的，老師的B是外國人用的’�！�
整場都笑翻了！
◎下面還有呢！
費玉清以說笑話聞名，他說這個笑話，一方面成功在內(nèi)容是很正常的對話，但是往歪處去想，就成了葷笑話。
另一個成功，則是他很能抓住時間與節(jié)奏，在該說的時候說，該停的時候停。
想想！如果他說完第一段笑話，在大家都笑彎腰的時候，不等人笑完，就接著說第二段，是不是可能因為四周的笑聲，蓋過他第二段更精彩的內(nèi)?容？
所以他等，等場子上的“條件成熟”了，才繼續(xù)說，而且怕大家不知道，特別先強調(diào)：“下面還有呢！”
這“下面還有呢！”是一種“發(fā)語詞”，也可以說是為下面繼續(xù)說，要大家注意的“發(fā)語句”或“提示句”。 （在這兒我簡稱“發(fā)語詞”。）
◎制造說話的時機
“發(fā)語詞”在講話時非常有必要。
為什么？
因為除非你一個人演講，當(dāng)大家你一言我一語閑聊的時候，如果你貿(mào)然地開始說話，一下子不容易引起眾人的注意。
于是你前面幾句話可能被大家忽略，說話的效果也因此打折扣。
怎樣讓大家集中注意力聽你說呢？
就是用發(fā)語詞！
甚至連一個人演講，都可能要用發(fā)語詞，那可以是很強烈的，對全場喊：“請各位安靜！”可以是像洋人派對里的用茶匙敲酒杯，要全場注意。也可以用比較含蓄的方式，咳嗽一聲、清一下喉嚨，或敲一敲、吹一吹麥克風(fēng)。
還有人會站在臺上板著臉，不動也不說話，等到大家意識到，彼此做個噓的手勢，安靜下來，才開口。
無論用什么方式開頭，目的都是制造自己說話的時機。
◎記者為什么總說“那么”
“廢話”式的發(fā)語詞就這樣產(chǎn)生了。
你注意，記者訪問，常常在每一句的開頭都說“那么”。譬如記者先問：
“那天你到哪里去了？”
對方答：“我早上起來，先澆了澆花，再騎腳踏車去附近找朋友聊天，中午在外面吃飯……”才說到這兒，記者就打斷他的話說：“那么為什么有目擊者說早上在加油站看到你加油呢？”
對方答：“我不可能加油，因為我才加的……”記者又打斷他的話，問：“那么您是不是能證明什么時候在什么地方加的油，有收據(jù)嗎？”
記者為什么在每個句子的開頭都說“那么”。那是他的口頭禪？還是改不掉的壞習(xí)慣？抑或是如我前面一篇說的“記者的反應(yīng)差，口才不夠好，需要靠這幾個字來想”？
答案應(yīng)該是：那屬于必要的廢話，“那么”算是發(fā)語詞，用來打斷對方的話，也用來作為自己要發(fā)言的“提示”。
◎你聽我說啊！
同樣的道理，你注意！許多人是不是都愛講“事實?上”？
他難道常說謊嗎？還是大家都愛說謊？否則他為什么左一句“事實上”，右一句“事實上”？
那“事實上”如果用在一群人交談，或上談話節(jié)目的時候，最重要的效果，就是作為“發(fā)語詞”。意思是：“請聽我說！”
當(dāng)然有些人更干脆，他直接用“你聽我說！”“你知道嗎？”來作發(fā)語詞。比較兇悍的甚至加上揮手，甚至拍打別人：“喂！喂！喂！你聽我說！”“屁屁屁！你知道嗎？”
◎好了！到此為止
上一節(jié)提到的里根總統(tǒng)常愛用的“Well！”也可以是發(fā)語詞。尤其是地位高的人，譬如你是董事長、總經(jīng)理，開會時你最大，經(jīng)過一番討論，大家還在爭呢！你突然大聲說：“Well�。ê昧耍。�”
是不是大家全靜下來聽你說了。于是你可以講：“今天到此為止，我已經(jīng)有了決定……”
相反的，如果你不加這么一個“好了！”或“Well！”很可能造成你開頭的幾個字被大家忽略，影響你的權(quán)威感。
碰到“那么”“事實上”“你聽我說”“你知道嗎？”“Well！”或有些很粗魯?shù)娜耍�簡簡單單一個字：“干！”
我們都可以說那是為了“提示眾人”而用的“發(fā)語詞”。那些重復(fù)的字，不能算廢話。
但是也如我前面談過的，為了避免給人你左一句“事實上”、右一句“事實上”，好像口才不順的印象，你可以把那些發(fā)語詞交換著用。譬如你每次都先說“那么”，你可以中間加幾個“但是”“好！”“您認(rèn)為……”“我以為……”之類的詞句，或像費玉清說：“下面還有呢！”
你照樣達到了“提示”的效果，感覺卻順暢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