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巴·塔希爾 Sabaa Tahir家人在加州的沙漠中開設(shè)了一間有18個客房的小旅館,成長于此的塔希爾似乎具有一般人所沒有的才情和開闊想象力。處女作《灰燼余火》一問世,即受到國外權(quán)威媒體和一眾讀者的熱切追捧。她本人更是被媒體評價為極具J.K.羅琳潛質(zhì)的亮眼新秀,得到奇幻鬼才布蘭登·山德森的激賞力薦。薩巴·塔希爾有望躋身全球最暢銷作者行列,且讓我們拭目以待!
《哈利·波特》般的史詩奇幻小說!
作者被媒體評價為“極具J.K.羅琳潛質(zhì)的亮眼新秀”
它像《饑餓游戲》一樣讓人欲罷不能,加上《哈利·波特》式的幻想和《權(quán)力的游戲》那樣的殘酷血腥
入選美國亞馬遜、巴諾書店等10家書店年度推薦榜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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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埃利亞斯
安古僧的“眼白”,是魔鬼一樣的血紅色,與他烏黑的瞳孔對比鮮明。他的皮膚松松垮垮地搭在頭骨上,像是刑床上半死不活的軀體。除了眼睛,他渾身沒有什么有色彩的地方,色調(diào)單一得就像塞拉墓城里的透明蜘蛛。
“緊張了,埃利亞斯?”安古僧把我的匕首從他自己喉嚨前推開,“為什么?你不用怕我。我只是個藏身洞穴之中的騙子,整天觀察綿羊內(nèi)臟的家伙而已。不是嗎?”
地獄啊,硫火啊,這下完蛋了。他怎么會知道我在想什么?他還知道些什么?他又是如何出現(xiàn)在這里的?
“那只是個玩笑!蔽疫B忙說,“只是個很蠢很蠢的玩笑——”
“你打算叛逃。那也是玩笑嗎?”
我喉頭發(fā)緊。腦子里唯一的念頭,就是想知道他怎么會知道這么多?誰泄露了秘密?我得殺了他們——
“我們做過的錯事,就像不散的冤魂,早晚都會反噬自身。”安古僧說,“你要付出慘重的代價。”
“代價……”我一秒鐘之后才反應(yīng)過來,他要為我計劃中的行為懲罰我。夜間的空氣突然變得冰冷,我想起了考夫監(jiān)獄逼仄的牢房和其中的惡臭味,帝國一貫喜歡把反叛者送進這座監(jiān)獄,交給他們最嚴苛的審判官對付。我想起了院長手里的鞭子,沾上巴里烏斯血液的庭院石板地面。我感覺體內(nèi)腎上腺素激增,多年的訓練開始發(fā)揮作用,催我馬上攻擊安古僧,為自己除掉這一威脅,但常識又壓倒了本能。安古僧在人們心目中的形象過于神圣,我根本無法設(shè)想殺死其中一員。不過,在他們面前卑躬屈膝,倒也不是什么丟人的事。
“我明白了,”我說,“我愿謙卑地接受您認為適當?shù)娜魏螒徒洹?
“我不是來懲罰你的。不管你怎樣做,你未來的命運本身,就已經(jīng)是足夠嚴厲的懲罰。跟我說說,埃利亞斯。你為什么來到這兒?你為什么出現(xiàn)在了黑崖學院?”
“為了遵行吾皇昭命!边@些話我說過太多遍,簡直比自己的名字還熟練,“為清除疆土內(nèi)外一切威脅,捍衛(wèi)帝國安寧!
安古僧的視線轉(zhuǎn)向布滿菱形圖案的鐘樓。磚墻上刻著的那些詞句如此熟悉,以至于我極少留意到它們的存在。
從歷經(jīng)戰(zhàn)火考驗的少年中,預言里的人物將崛起——他將是至尊的君王、敵人的災星、最強大軍隊的統(tǒng)帥者。帝國終將一統(tǒng)。
“那預言,埃利亞斯!边@名安古僧說,“安古僧預見中的未來。這是我們興建這座學校的原因,也是你出現(xiàn)在這里的緣由。你知道那故事嗎?”
第一年做童兵的時候,黑崖學院起源的傳說就已經(jīng)耳熟能詳。五百年前,武夫族的勇士泰烏斯統(tǒng)一了當時分崩離析的武夫諸部,從北方揮軍南下,摧毀了學者帝國,占領(lǐng)了整片大陸的大部分領(lǐng)土。他自稱皇帝,開啟了自己的王朝。他生前被稱為假面王,因為他臉上總戴著一副詭異的銀色面具,讓敵人見之喪膽。
當時只有十一名成員的安古僧們卻預見到:泰烏斯的血脈終將斷絕。到那時,安古僧將選定一位新皇,為此將舉行一系列體力和腦力考驗,那被稱為選帝賽。由于顯而易見的原因,泰烏斯并不喜歡這個預言,但安古僧們一定是手握羊腸威脅過他,不聽話就把他勒死。所以,在黑崖學院建立并開始授徒期間,皇帝從未干涉過。
于是我們來到了五百年后,戴著泰烏斯一世的同款面具,等著那老混蛋的后代絕種。這樣呢,我們中的某人就可以成為新鮮出爐的皇帝大人了。
想到這些,我根本激動不起來,多少代的假面人受訓、服役,又死光光,選帝賽的事卻連影兒都沒見過。黑崖學院設(shè)立的初衷,或許的確是培養(yǎng)皇帝接班人,但現(xiàn)在,實際上只是帝國的死士學院而已。
“我知道那故事!蔽一卮鹆税补派膯栴}。可是我一個字都不相信,那些不過是故作神秘的牛屎馬糞而已。
“恐怕這事并不神秘,也不是什么牛屎馬糞!卑补派粍勇暽卣f。
我突然覺得呼吸困難。我已經(jīng)太久沒有感受到過恐懼,以至于需要一點兒時間,才能辨認出那種感覺是什么:“你真的能讀懂人的意念!
“你這是對高度復雜過程的極簡概括。不過,是的,我們能!
那你就什么都知道嘍。包括我的逃脫計劃,我的希望,我的仇恨,一切。沒有人在安古僧面前告發(fā)過我,是我自己暴露的。
“你的計劃本來挺好,埃利亞斯!卑补派蛭冶WC,“幾乎萬無一失。如果你還打算施行的話,我也不會阻止你!
陷阱!我腦子里幾乎是在尖叫。當我直視安古僧的眼睛,看到的卻全都是真誠。他到底在玩什么游戲?安古僧了解我的逃脫計劃,到底有多久了。
“我們知道幾個月了,但直到今天早上你把補給品藏進隧道,我們才確定你真的鐵了心。于是我們知道,必須要找你談?wù)劻!卑补派ㄍ鶘|瞭望塔的方向點頭,“跟我一起走走!
我這時反應(yīng)遲鈍,只能跟他走。如果安古僧沒打算阻止我逃走的話,他們有何居心呢?他說我的未來已經(jīng)是足夠嚴厲的懲罰,這話又是什么意思?他在暗示我會在逃走路上被抓嗎?
我們到達了瞭望塔,那里的哨兵轉(zhuǎn)身離開,就像收到了某種無聲的號令一樣。安古僧和我獨處,遠望著墻外昏黑的沙丘,一直綿延到塞拉郊外的遠山。
“我聽清了你的想法,回想起當年的泰烏斯一世!卑补派f,“跟你一樣,他也是天生的戰(zhàn)士。也和你一樣,他曾在自己的命運面前痛苦掙扎。”見我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安古僧付之一笑!芭,是的,我認得泰烏斯,我還認得他的祖先們。我的同僚和我本人,已經(jīng)在這人世間活了上千年,埃利亞斯。我們選擇了泰烏斯來創(chuàng)立這帝國,正如五百年后我們又選擇了你來為之效力!
這不可能。我那信奉正常邏輯的頭腦在抗議。
關(guān)閉了吧,你的邏輯系統(tǒng)。如果這家伙真能讀懂人心,長生不老只是合乎理智的下一步推論而已。這是不是意味著,那些說安古僧能被死人附體的傳言也都是真的?海倫娜如果看到我現(xiàn)在的樣子,她該多得意啊。
我從眼角窺視安古僧。打量他的相貌時,我卻意外地突然發(fā)覺:他的樣子似曾相識。
“我的名字叫該隱,埃利亞斯。當年就是我把你帶來黑崖學院的,我選擇了你!
是詛咒了我吧,這更準確。我試著不去回想帝國將我擄走的那個黑暗的早晨,但此情此景,直到今天還常常出現(xiàn)在我的噩夢中。士兵們包圍了賽夫部落的棚車,把我從床上拽下來。我的養(yǎng)母瑞拉阿嬤不停地對著士兵們哭喊,直到被她的哥哥拉走。我養(yǎng)父家的小弟弟夏恩揉著蒙眬的睡眼,完全搞不懂狀況,還問我什么時候回去。而這個人,這個壞東西,三言兩語就把我拖到了一匹等在旁邊的馬上:“你已被選中,必須跟我走!
在童年時的我的眼里,安古僧比現(xiàn)在更高大,也更可怕,F(xiàn)在,他的身高只到我肩膀,極為纖弱,像是一陣強風就能將他吹進墳墓里。
“這么多年來,我猜你選中過幾千個孩子吧。”我盡可能讓自己的語調(diào)畢恭畢敬,“你就是專門干這工作的,不是嗎?”
“你是讓我印象最深的一個。因為安古僧會夢到未來:一切因果,一切可能。而你被編織在我們所有的夢境中,就像在暗夜色的掛毯里僅有的那根銀白線。”
“我還以為,我們的名字都是從帽子里隨機抽取的!
“聽我說,埃利亞斯·維圖里烏斯!卑补派疅o視我的揶揄,盡管他的聲音并不比此前更響亮,話音卻像是灌入了鋼鐵一樣確信。“預言即是將來的事實,是你很快就將面對的現(xiàn)實。你想要逃,想要拋棄自己將要承擔的義務(wù),但你逃不脫命運的掌握!
“命運!蔽倚,是苦笑,“什么命運啊?”
這里的一切,不過是鮮血和暴力。等我明朝畢業(yè)后,一切不會有任何改觀。不過是各種使命,種種惡行。它們將侵蝕我的身心,直到安古僧十四年前擄來的那男孩被消耗得一干二凈。也許這算是一種命運吧,但絕不是我會為自己選擇的那一種。
“生活不會總是我們期望的那種樣子。”該隱說,“你是灰燼中的一點星火,埃利亞斯·維圖里烏斯。你必將閃耀、燃燒,凌虐和破壞是你的天性。你既無法逃避,也無法更改!
“可我不想——”
“你想要什么并不重要,明天你將面臨抉擇。要么逃離,要么留下來善盡自己的義務(wù),面對或者逃避自身命運。如果你選擇逃離,安古僧們都不會阻止你。你能夠成功逃脫,你可以離開這帝國,你可以活下去。但到時候你將發(fā)現(xiàn):這一切都不會讓你感到任何滿足。你的敵人會追殺你。你的心靈將被陰影籠罩,你會成為自己最為痛恨的那副樣子——邪惡、狠毒、殘忍。在你的心靈世界里,你將披枷戴鎖,跟被囚禁在戒備森嚴的監(jiān)獄里沒什么兩樣。”
他向我逼近,黑色的眼眸里沒有一絲同情:“如果你留下,如果你盡到自己的義務(wù),至少還有機會一勞永逸地打破你與帝國之間的契約。你有機會成為偉人,自己卻茫然不知。你將有機會獲得真正的自由——肉體和靈魂都不再有任何羈絆!
“你說留下來善盡自己的義務(wù),到底是什么義務(wù)?你是什么意思?”
“時候到了,你自然會明白。埃利亞斯,你必須相信我!
“你都不肯解釋清楚自己說的話,又讓我怎么相信你?到底什么義務(wù)?我的第一件使命嗎,還是第二件?我需要折磨多少學者,需要犯下多少罪孽,才能獲得自由?”
該隱的眼睛還是緊盯著我的臉,但人已經(jīng)后退一步,然后又是一步。
“我到底什么時候才能離開這帝國?一個月以后嗎,還是一年以后?該隱!”
他的身影迅速淡去,就像淡入晨光的一顆星。我伸出手,想要拉住他,想要迫使他給我一個回答。我的手卻抓了個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