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旅行作家羅伯特?拜倫在1933年展開了一場奇特的中東之旅。他從威尼斯出發(fā),在塞浦路斯與友伴克里斯多夫會合,接著行經(jīng)貝魯特、耶路撒冷、巴格達和德黑蘭,最后抵達奧克西安納──阿姆河之鄉(xiāng),也就是形成阿富汗和俄羅斯部分邊界的阿姆河的發(fā)源地。通過追尋波斯和阿富汗伊斯蘭教建筑起源的過程,拜倫激發(fā)了無數(shù)旅行者和作家的靈感。本書不僅是提供娛樂的游記,還是對中東地區(qū)建筑珍寶的可貴記錄。
“文明鑒賞家”羅伯特·拜倫追尋波斯和阿富汗古建筑起源
一場奇特而深刻的中東之旅
一部激發(fā)無數(shù)旅行者和作家靈感的珍貴作品
金萊克式的幽默筆調(diào),略帶尖酸的刻薄評論,細膩委婉的洞察力,對異土文化的熱情,一度風靡英國讀書界
羅伯特?拜倫(1905-1941),英國旅行家、作家、藝術(shù)史家,就讀于伊頓公學和牛津梅頓學院。他曾遠行到中國,并游遍鄰近英國的大部分國家。二十二歲時,他根據(jù)走訪希臘阿索斯山的經(jīng)歷,完成《車站》一書。隨后他發(fā)表兩部鑒賞拜占庭藝術(shù)的著作:《拜占庭的成就》和《西方繪畫的誕生》。游歷俄羅斯與阿富汗的旅行經(jīng)歷,激發(fā)了他寫作《前往阿姆河之鄉(xiāng)》的靈感,此書為他贏得1937年的《周日泰晤士報》文學獎。二戰(zhàn)期間,他奉派前往馬什哈德?lián)斡^察員,船只行駛到蘇格蘭北方時,慘遭魚雷炸沉。他死時年僅三十六歲。
威尼斯,一九三三年八月二十日——在此做一頭快樂的懶豬:比起兩年前住在久戴卡島那家小旅館的經(jīng)驗,這次真是個令人愉快的改變。早上我們?nèi)チ他惗紞u,從快艇上望去,總督府(Doge’s Palace)遠比坐在貢多拉中欣賞美麗多了。在這么平靜無波的日子里下水,肯定會是全歐洲最糟糕的體驗:水熱得像巖漿,一個不小心煙蒂就會流進嘴里,更別提成群結(jié)隊的水母了。
利法爾來晚餐。伯蒂說,所有的鯨魚都有梅毒。
威尼斯,八月二十一日——仔細參觀了兩座宮殿,一是以提耶波洛的壁畫《埃及艷后的盛宴》聞名的拉比雅納(Labiena)宮,一是布滿圍幔和皇室照片、如迷宮般叫人喘不過氣的帕帕多波里(Pappadopoli)宮。我們在哈利酒吧暫時逃離文化的重壓。結(jié)果引起一陣騷動,聽到不太友善的招呼聲:英國佬來了。
晚上又回到哈利酒吧,老板用香檳加櫻桃白蘭地調(diào)成的美酒款待我們。哈利悄悄告訴我們:“一定要用最爛的櫻桃白蘭地來調(diào),味道才對!蔽覀兪稚线@杯就是。
在此之前,我跟這位老板只在獵場上見過面。這會兒他身穿綠背心、白外套,感覺有點陌生。
威尼斯,八月二十二日——乘貢多拉到圣洛可(San Rocco)教堂,丁托列多的《耶穌受難像》(Crucifuxion)讓我震懾不已,我已經(jīng)忘了這幅畫。有列寧簽名的舊訪客名錄收走了。在麗都島時,微風揚起;海水蕩漾、沁涼,不見任何雜物。
我們乘車到馬康坦塔(Malcontenta)喝茶,它位于一條跨越瀉湖的新公路旁,瀉湖則挨在鐵路邊。雖然每本介紹帕拉迪奧的書都會提到這個地方,但是當蘭茲伯格在九年前發(fā)現(xiàn)這里的時候,它簡直是一棟廢墟,沒窗、沒門,只是個儲藏農(nóng)產(chǎn)品的倉庫。蘭茲伯格把它改造成一處宜人的住所。大廳和客房的比例之完美,宛如一首數(shù)學韻詩。換作別人,一定會把它漆得金碧輝煌,然后堆滿所謂的意大利家具和古董商垃圾。可是蘭茲伯格卻只用了當?shù)厣a(chǎn)的普通木材加以裝潢。整棟建筑除了蠟燭之外,沒有一樣是“有歷史”的,而之所以用蠟燭,純粹是因為沒電使然。
在外觀上,有人對房子側(cè)面的設(shè)計有意見,也有人喜歡批評它的背面。但是它的正面卻是無可挑剔的。它代表了一種典范,一個標準。你可以分析它——再不可能比它更層次分明的了——卻不能質(zhì)疑它。我和黛安站在門廊下的草地上,看著落日余暉將設(shè)計上的每個層次映照得更為澄澈動人。能在這棟代表歐洲人智慧結(jié)晶的建筑物前向歐洲道別,真是再完美不過了。黛安說:“人不應(yīng)該遠離文明!彼雷约赫驹诶碜稚稀N蚁萑胗魫灥那榫w。
屋內(nèi),蠟燭已經(jīng)燃亮,利法爾獨自舞著;爻搪飞巷L雨交加。撥好鬧鐘,該睡了。
“意大利號”,八月二十六日——身材魁梧、蓄著胡須的船夫,依約在清晨五點來接我。所有的城鎮(zhèn)在黎明時分都一樣,即使是牛津街,當它空無一人的時候,也有一些美感,此刻的威尼斯顯得沒那么目不暇給、難以消受。給我一個羅斯金當年初眼乍見、沒有任何鐵路的威尼斯;要不就給我一艘快艇和舉世的財富。真人博物館實在可怕,例如荷蘭外海那些依然穿著傳統(tǒng)服飾的島嶼。
這艘船自的港(Trieste)啟航之際,首次出現(xiàn)在《舊約》中的景象仿佛又重演了。來自德國的猶太難民正要往赴巴勒斯坦。這廂是一位年高望重的猶太拉比,他那正宗的鬈發(fā)和小圓禮帽,是他每個年滿八歲以上的門徒的標準打扮;另一邊,是一群穿著光鮮海灘服的孩子,借著歌聲來壓抑他們的情緒。群眾擠在船下目送他們離去。隨著船只緩緩開動,大伙暫時忘卻了失蹤的行李或被別人占去的位子。拉比跟扈從的長老們突然無力而不由自主地揮著雙手;孩子們唱著莊嚴的圣歌,以凱旋般的節(jié)奏反復高誦著耶路撒冷。岸上的群眾也跟著唱和,一路隨送到碼頭盡端,然后站在那兒直到船只消失在地平線上。這時,巴勒斯坦高級專員的侍從長拉爾夫·斯托克利也趕抵碼頭,卻發(fā)現(xiàn)船已經(jīng)開了。他氣急敗壞的表情和趕搭快艇自后追趕的插曲,化解了緊繃的氣氛。
一陣北風在碧藍的海面泛起白色浪花,也讓船艙下那些精力充沛的猶太人安靜了下來。昨天我們駛過愛奧尼亞群島(Ionian Islands)。那熟悉的海岸看似荒蕪、沒有人煙,但在晚霞的映照下卻顯得秀麗無比。我們從希臘的西南角轉(zhuǎn)向東行,經(jīng)過卡拉馬塔(Kalamata)海灣,來到馬塔潘岬(Cape Matapan),上次我看到這座海岬,是從塔泰圖斯(Taygetus)山往下眺望,在遠方海水的襯托下,宛如地圖上的一角。此刻,岸上向陽面的巖石映著奪目的金光,陰影面則似罩著霧般的藍紗。夕陽西沉,希臘的輪廓逐漸模糊,歐洲最南端的燈塔開始閃爍。繞過這個海角,我們進入了下一個海灣,這里是萬家燈火的吉海恩(Gytheion)。
斯托克利談起有關(guān)他上司的一則軼聞。他的上司在波爾戰(zhàn)爭中雙腿中彈,在原地躺了整整三十六個小時才獲救。當時腿部中彈的人很多,因為波爾人的瞄準點很低。有些人不幸陣亡,禿鷹立刻集結(jié)在他們四周。只要受傷者還能動,不管多么吃力,禿鷹都不會近身。一旦他們無法動彈,眼睛就會被活活啄出。斯托克利的上司曾向他描述過當時眼看著禿鷹就在幾英尺之外盤旋、自己卻無能為力的絕望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