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一個天使和一個魔鬼緊握住一根許愿骨。咔嚓一聲脆響,許愿骨一分為二,世界也從此一分為二。
住在沙堡里的17歲女生卡魯能制造出各式各樣的怪獸:經(jīng)由空中一個入口,把怪獸送入另一個世界。
六翼天使煽動那熊熊燃燒的翅膀,刮起陣陣狂風(fēng)。天使族王子阿吉瓦在黑暗邊緣狠命掙扎,因為他背叛了自己深愛的女孩。
白發(fā)狼人堤亞戈率領(lǐng)著亡魂戰(zhàn)士隱匿于暗處,他十分殘忍并利用著卡魯,他做這一切只因有著另一個邪惡的企圖。
當(dāng)一個天使與一個魔鬼相愛,他們夢想著那么一個世界,那個世界像是一個等待他們用幸福去填滿的伊甸園。然而,隨之而來的卻是一場前所未有的浩劫……
陽光照在卡魯?shù)慕廾稀?
卡魯分明在裝睡。阿吉瓦的指尖沿著她的眼瞼,輕輕滑向那曲線柔和的臉頰。她覺得他的目光像團火焰,在他的注視下,她如同沐浴在陽光之中。
“我知道你醒了!彼麥惖剿亩叺吐曊f,“你以為我看不出來?”
盡管她依然閉著眼,還是偷偷地笑了一下,這便露餡了,只好說:“噓,我正在做夢。”
“這不是夢,這全是真的!
“你怎么知道?你又不在我的夢里!彼械胶苡幸馑,心里充滿無盡的幸福,認為他們就是天造地設(shè)的一對。
“我在你所有的夢里!彼f,“我住在里面。”
她止住笑聲。一時間,她都想不起自己是誰,現(xiàn)在又是何時。她究竟是卡魯還是瑪?shù)录樱?
“睜開眼睛,”阿吉瓦輕聲說,指尖又滑回她的眼瞼,“我給你看些東西!彼幌伦酉肫饋砹,知道他想讓她看什么!安灰 彼氚涯樲D(zhuǎn)過去,卻被他攔住。他的手指向下按,揪一下她的眼皮,試圖翻開那雙眼睛。盡管如此,他的聲音卻不失半點溫柔。
“看看吧,”他按著她的眼瞼,翻著她的眼皮哄她說,“看看吧!
她只好睜開眼睛。
卡魯?shù)刮艘豢跉。每隔幾秒,她就會做類似的夢,這些夢也證明睡眠有其自身規(guī)律。在夢里,時間可長可短,人生轉(zhuǎn)瞬即逝,城市瞬間化成灰燼。她挺直身子醒了過來。她以為自己醒了,結(jié)果吃了一驚,老虎臼齒失手掉在地上。她用手蒙住眼睛,仿佛阿吉瓦的手指依然按在那里。
一個夢,一個夢而已。真該死!這個夢是怎么潛入她的睡眠的?那些夢像禿鷲般潛伏著,盤旋著,只等她稍一打盹兒便乘虛而入。她放下手來,努力平復(fù)劇烈的心跳。沒有什么可怕的,世上多么可怕的事情都經(jīng)歷過了。
恐懼容易驅(qū)散,憤怒卻久難平息。經(jīng)歷過這一切,阿吉瓦和她是完美一對的想法徹底被擊碎了……那真是一個卑鄙的謊言。阿吉瓦與她根本不合適。她的前身——麒麟部落的瑪?shù)录,愛上一個天使并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價。正是前世的生活潛入她的夢里,使她產(chǎn)生了愛情的錯覺,F(xiàn)今,她已不再是瑪?shù)录,也不是奇美拉人。她是卡魯,是人類?
事情就是這樣。
她可沒時間做夢。
房間里點著兩根蠟燭,光線有些暗淡。在她面前的桌子上擺著一條項鏈,由人類的牙齒、牡鹿牙齒、紅瑪瑙珠子、八角形的鐵屑、蝙蝠的長管骨交替排列而成。項鏈里只有一顆老虎臼齒,這使得中間部分有些不對稱地下垂。另一顆虎齒在被她失手掉到地上后,彈到了桌子下面。
就制作亡魂項鏈而言,不對稱可不是件好事。牙齒、珠子和骨頭等物品,每一件都對與之相對應(yīng)的軀體至關(guān)重要。一點小小的瑕疵可能會帶來嚴重的后果。
卡魯把椅子向后推,蹲在地上,在工作臺下面黑乎乎的地方摸索著。冰冷的水泥地面四處開裂,她摸到了老鼠屎、剪斷的線頭,還有一個濕乎乎的東西。她希望那只是一顆掉到地上快要腐爛的葡萄。到底是什么東西,就讓它繼續(xù)成為未解之謎吧,想到這些,她覺得應(yīng)該把那東西留在原地?墒菬o論怎么找,卡魯也沒找到牙齒。
牙齒,你跑到哪里去了?
她好像沒有備用的虎齒。幾天前,她在布拉格弄到了這顆牙。她仿佛聽見自己在說:對不起,阿扎萊格,我要讓你缺條腿了。因為我弄丟了一顆牙。
她不禁感到好笑,雖然疲憊不堪,還是撲哧一聲笑了。她想象得出,用這條項鏈召來的軀體會是什么樣子。嗯,阿扎萊格可能不會抱怨。那個毫無幽默感的奇美拉戰(zhàn)士曾在許多軀體中復(fù)活過,她認為他會從容地接受這個現(xiàn)實,他會適應(yīng)沒有一條腿的軀體。然而,不是所有人都能忍受她學(xué)習(xí)復(fù)活術(shù)的這個過程。上個星期,她給半獅半鷲怪獸米納斯制作的翅膀太小,令他無法飛起來,他再也忍受不了了。
“布里斯通從來不會犯這種可笑的錯誤!彼蟀l(fā)雷霆。
卡魯很想嚴肅而成熟地反駁他:這本來就不是一門精密的科學(xué),關(guān)鍵在于翅膀和體重要合乎比例。如果知道長大后會從事這種工作,卡魯在學(xué)校時會盡可能多學(xué)些其他課程。她是個藝術(shù)家,不是工程師。
我是復(fù)活師。
這個想法浮現(xiàn)在她的腦海里,和往常一樣,這種想法無聊而怪異。
她鉆在桌子下面向里爬去。牙齒不可能就這樣消失了。突然,石頭縫里吹來一股微風(fēng),從她的指關(guān)節(jié)上輕輕掠過。那里有條縫,牙齒準是穿過地板掉下去了。
她不禁坐在地上,渾身冰冷。她知道現(xiàn)在要干什么了,她不得不下樓,向樓下的住戶詢問自己能否進去,尋找那顆牙齒。她坐在地板上,實在不愿挪動一步。眼下除了這件事,別的什么事情都好辦。
除了他,所有的事情都好辦。
他現(xiàn)在在房間嗎?肯定在。有時,她覺得自己能感到他的氣息穿過地板輻射上來。他可能睡著了——畢竟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半夜了。
她絕對不會三更半夜去找他的,項鏈等到早上才弄也可以。
至少她是這么打算的。
就在這時,突然傳來敲門聲?斆靼走@是誰在敲門。半夜三更來打擾她,他可一絲負疚感都沒有。敲門聲很輕,輕柔的舉動最令她不安,那聲音聽上去有種曖昧、神秘的感覺。她可不想和他分享任何秘密。
“卡魯?”他的聲音很溫柔,聽得她全身都緊張起來。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溫柔是個什么樣的陷阱。她并沒有回答。門上了閂,這樣就可以讓他以為自己睡著了。
“我撿到了你掉下來的牙齒!彼f,“它剛好掉到我的頭上!
真是見鬼!要是她剛把一顆牙齒掉到他頭上的話,那就沒法假裝睡著了。她可不想讓他以為她在躲著他。真是的,他為什么還能這樣左右她?卡魯猛地站起來,辮子在她身后劃出一個藍色的弧形。她走到門口,拉開了那根為了防備他而存在的舊門閂,門打開了。她伸出手來直截了當(dāng)?shù)匾例X。他只需把牙齒放在她的掌上,然后走開就沒事了。不過,她心里很清楚——她當(dāng)然清楚——事情遠不會那么簡單。
和白發(fā)狼人打交道,事情永遠不會那么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