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征》是四川詩人龔學敏創(chuàng)作的一部長篇政治抒情詩,首版于2005年,由本社出版,榮獲當年的四川文學獎。今年是紅軍長征勝利80周年,此次修訂再版正當其時。作者圍繞長征這一偉大的歷史性事件,以紅軍長征行進路線為敘事線索,塑造了“一條叫作紅軍的河流”的主體意象,以及紅綢銅號、寒鴉、紅星八角帽、竹斗笠、黃金草鞋等意象群落,勾勒出一幅體現(xiàn)人類精神、英雄氣概、自由理想、向上生命力的史詩畫卷,是一部紀念紅軍長征的上佳之作,具有較高的出版價值。從詩歌藝術上看,這部作品是對傳統(tǒng)政治抒情詩的“變調(diào)”,它用一種更文學性、更個人化、更具現(xiàn)代主義色彩的表達方式,提升了政治抒情詩的文學品格。
帶走草鞋的含義
在于帶走草鞋們經(jīng)歷過的那些路程
從廣場上出發(fā)的目的,是想抵達一個更大的廣場
從山峰上出發(fā)的目的,是要抵達一座更高的山峰
長征的偉大是一座永遠矗立的豐碑
龔學敏,1965年生于四川省阿壩藏族羌族自治州九寨溝縣。當過中學教員、警察、宣傳部部長、報社總編,F(xiàn)任《星星》詩刊主編。1987年開始發(fā)表詩歌作品。1995年春天,沿中央紅軍長征路線從江西瑞金到陜西延安進行實地考察并創(chuàng)作長詩《長征》。
已出版詩集《幻影》《雪山之上的雪》《長征》《九寨藍》《紫禁城》《鋼的城》。
《長征》:
一
十月的細雨從戰(zhàn)馬瘦長的鬃上滑落在
瑞金的紅字中央和云石山標語們清瘦的灰色衣衫上。
一條叫作紅軍的嶄新河流,在1934年深秋
被聲音的子彈擊中的天空
伸出新鮮的名字。
來自遠處的寒鴉,在樹枝的背景中筑巢的寒鴉
用羽毛裝飾空曠的天空,
目光們樹林一般整齊的
青色子彈。
斗笠們的樹叢中紅透的樹葉
是迄今為止透過子彈,在秋天傷口的天空中飄揚
的僅有樹葉。
云山寺的鐘和梅坑的銅號,
敲打著八萬七千雙金屬們手臂齊整的聲音。
那盞用微弱長明的燈
被秋風一次次撥亮。
金黃的草鞋用稻草中僅有的黃金
拾級而下。把腳步從胸膛中邁出的漢子,
是好漢。
把嘶鳴播在秋雨中,并且開出黃色花瓣的馬,
是戰(zhàn)馬。
誰能夠發(fā)現(xiàn)稻草們的淚水,留在石階上的黃金
誰就可以成為英雄。
源自黑色冰塊的寒鴉,在秋風梳理下
不停生長。
把目光的子彈筑成一道道生銹著的鐵墻。
把陰森的尖叫幻化成流動著的江河。
把扭動身軀的影子,凝固成一座座險峻的山峰。
把羽毛,
織成貯滿所有花朵的奸詐地毯。
把麻木不仁的眼珠四周,僅有的白色
與單純的雪一道,降落在高山之巔
不可染指的風度之中。
行走著的稻草,用糧食的手臂
把紅色樸素的樹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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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在可以同時照亮地面和天空的
顏色中。
把水一般透明的魚群,以及魚群般繁殖的火苗
點亮在自己的芯里。
行走在空中的馬燈,和站立著思考的長槍,還有
失去了鞘的大刀,
隨波而逐,隨夜空中那枚紅色星星飄忽的葉而逐。
所有珍珠的光芒,
被留在中國江西那口用紅字作為名稱
的水井深處。
把所有的足跡攤在手心,撫遍之后,僅有帶走的
只是尚存種子的黃金和那雙鍛打成的草鞋
還有,用黑夜敲響的
黃金們極度悲壯之中,
瀕臨窒息的民謠,重新長高的調(diào)子。
帶走草鞋的含義
在于帶走草鞋們經(jīng)歷過的那些路程。
從廣場上出發(fā)的目的,是想抵達一個更大的廣場
從山峰上出發(fā)的目的,是要抵達一座更高的山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