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史演義》講述武人出生的趙匡胤,趁著主幼國疑的機會,制造陳橋兵變,黃袍加身,繼而演出杯酒釋兵權(quán)的一場戲,鞏固了趙氏政權(quán)。全國逐步趨向統(tǒng)一,堰武修文,宋朝的經(jīng)濟與文化都有較輝煌的成就。然而北方先后興起遼、金、夏,華夷反復(fù)較量。宋延積弱難返,神宗、王安石的變法以失敗告終。在打著恢復(fù)新法的一些奸臣蒙蔽下,北宋兩個皇帝都做了俘虜。南宋朝廷茍且偷安,為此殺害了堅決抗金的將領(lǐng)。最后重蹈覆轍,蒙古大軍步步進逼,三個皇帝或被俘,或死于逃亡途中,或葬身大海。三百多年的歷史表明,自強不息才能生存發(fā)展,昏庸腐敗終歸要滅亡,權(quán)奸誤國實在是最大教訓(xù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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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7年1月31日,毛澤東專門致電黨中央派駐在西安工作的聯(lián)絡(luò)局局長李克農(nóng):“請購整個中國歷史演義兩部(包括各朝史的演義)。”他說的“整個中國歷史演義”,指的就是蔡東藩所著的《歷朝通俗演義》。毛澤東把這套通俗演義從延安帶到北京,并置于臥室床頭,以便隨時翻閱。
著名歷史學家顧頡剛評《歷朝通俗演義》:讀《二十四史》不如讀蔡東藩!
一般歷史通俗演義,在過去也曾出版過不少,可是似乎很少能和蔡東藩先生這一部相提并論的。蔡先生對史料的運用與取舍,采取了相當認真的態(tài)度。
第一回 河洛降神奇兒出世 弧矢見志游子離鄉(xiāng)
第二回 遇異僧幸運迷途 掃強敵連擒渠帥
第三回 憂父病重托趙則平 肅軍威大敗李景達
第四回 紫金山唐營盡覆 瓦橋關(guān)遼將出降
第五回 陳橋驛定策立新君 崇元殿受禪登大位
第六回 公主鐘情再婚志喜 孤臣敗死一炬成墟
第七回 李重進闔家投火窟 宋太祖杯酒釋兵權(quán)
第八回 遣師南下戡定荊湘 冒雪宵來商征巴蜀
第九回 破川軍孱王歸命 受蜀俘美婦承恩
第十回 戢兵變再定西川 興王師得平南漢
第十一回 懸繪像計殺敵臣 造浮梁功成采石
第十二回 明德樓綸音釋俘 萬歲殿燭影生疑
第十三回 吳越王歸誠納士 北漢主窮蹙乞降
第十四回 高梁河宋師敗績 雁門關(guān)遼將喪元
第十五回 弄巧成拙妹倩殉邊 修怨背盟皇弟受禍
第十六回 進治道陳希夷入朝 遁窮荒李繼遷降虜
第十七回 岐溝關(guān)曹彬失律 陳家谷楊業(yè)捐軀
第十八回 張齊賢用謀卻敵 尹繼倫奮力踹營
第十九回 報宿怨故王索命 討亂堂宦寺典兵
第二十回 伐西夏五路出師 立新皇百官入賀
第二十一回 康保裔血戰(zhàn)亡身 雷有終火攻平匪
第二十二回 收蕃部叛王中計 納忠諫御駕親征
第二十三回 澶州城磋商和約 承天門偽降帛書
第二十四回 孫待制空言阻西幸 劉美人徼寵繼中宮
第二十五回 留遺恨王旦病終 坐株連寇準遭貶
第二十六回 王沂公劾奸除首惡 魯參政挽輦進忠言
第二十七回 劉太后極樂歸天 郭正宮因爭失位
第二十八回 蕭耨斤挾權(quán)弒主母 趙元昊僭號寇邊疆
第二十九回 中虜計任福戰(zhàn)歿 奉使命富弼辭行
第三十回 爭和約折服契丹 除敵臣收降元昊
第三十一回 明副使力破叛徒 曹皇后智平逆賊
第三十二回 狄青夜奪昆侖關(guān) 包拯出知開封府
第三十三回 立儲貳入承大統(tǒng) 釋嫌疑準請撤簾
第三十四回 爭濮議聚訟盈廷 傳潁王長男主器
第三十五回 神宗誤用王安石 種諤誘降嵬名山
第三十六回 議新法創(chuàng)設(shè)條例司 讞疑獄狡脫謀夫案
第三十七回 韓使相諫君論弊政 朱明府尋母竭孝思
第三十八回 棄邊城撫臣坐罪 徙杭州名吏閑游
第三十九回 借父威豎子成名 逞兵謀番渠被虜
第四十回 流民圖為國請命 分水嶺割地畀遼
第四十一回 奉使命率軍征交趾 蒙慈恩減罪謫黃州
第四十二回 伐西夏李憲喪師 城永樂徐禧陷歿
第四十三回 立幼主高后垂簾 拜首相溫公殉國
第四十四回 分三黨廷臣構(gòu)釁 備六禮冊后正儀
第四十五回 囑后事賢后升遐 紹先朝奸臣煽禍
第四十六回 寵妾廢妻皇綱倒置 崇邪黜正黨獄迭興
第四十七回 拓邊防謀定制勝 竊后位喜極生悲
第四十八回 承兄祚初政清明 信閹言再用奸慝
第四十九回 端禮門立碑誣正士 河湟路遣將復(fù)西蕃
第五十回 應(yīng)供奉朱面承差 得奧援蔡京復(fù)相
第五十一回 巧排擠毒死輔臣 喜招徠載歸異族
第五十二回 信道教詭說遇天神 筑離宮微行探春色
第五十三回 挾妓縱歡歌樓被澤 屈尊就宴相府承恩
第五十四回 造雄邦恃強稱帝 通遠使約金攻遼
第五十五回 幫源峒方臘揭竿 梁山泊宋江結(jié)寨
第五十六回 知海州收降及時雨 破杭城計出智多星
第五十七回 入深巖得擒叛首 征朔方再挫王師
第五十八回 夸功銘石艮岳成山 覆國喪身孱遼絕祀
第五十九回 啟外釁胡人南下 定內(nèi)禪上皇東奔
第六十回 遵敵約城下乞盟 滿惡貫途中授首
第六十一回 議和議戰(zhàn)朝局紛爭 誤國誤家京城失守
第六十二回 墮奸謀聞宮被劫 立異姓二帝蒙塵
第六十三回 承遺祚藩王登極 發(fā)逆案奸賊伏誅
第六十四回 宗留守力疾捐軀 信王榛敗亡失跡
第六十五回 招寇侮驚馳御駕 脅禪位激動義師
第六十六回 韓世忠力平首逆 金兀術(shù)大舉南侵
第六十七回 巾幗英雄桴鼓助戰(zhàn) 須眉豪氣舞劍吟詞
第六十八回 趙立中炮失楚州 劉豫降虜稱齊帝
第六十九回 破劇盜將帥齊驅(qū) 敗強虜?shù)苄种?nbsp;
第七十回岳 家軍克復(fù)襄漢 韓太尉保障江淮
第七十一回 入洞庭擒渠掃穴 返廬山奉櫬奔喪
第七十二回 髯將軍敗敵揚威 愚參謀監(jiān)軍遇害
第七十三回 撤藩封偽主被縶 拒和議忠諫留名
第七十四回 劉鑄力捍順昌城 岳飛奏捷朱仙鎮(zhèn)
第七十五回 傳偽詔連促班師 設(shè)毒謀構(gòu)成冤獄
第七十六回 屈膝求和母后返駕 刺奸被執(zhí)義士喪生
第七十七回 立趙宗親王嗣服 弒金帝逆賊肆淫
第七十八回 金主亮分道人寇 虞允文大破敵軍
第七十九回 誅暴主遼陽立新君 隳前功符離驚潰變
第八十回廢 守備奸臣通敵 申和約使節(jié)還朝
第八十一回 朱晦翁創(chuàng)立社倉法 宋孝宗重定內(nèi)禪儀
第八十二回 攬內(nèi)權(quán)辣手逞兇 勸過宮引裾極諫
第八十三回 趙汝愚定策立新皇 韓飩胃弄權(quán)逐良相
第八十四回 賀生辰尚書鉆狗竇 侍夜宴艷后媚龍顏
第八十五回 倡北伐喪師辱國 據(jù)西陲作亂亡家
第八十六回 史彌遠定計除奸 鐵木真稱尊耀武
第八十七回 失中都金丞相殉節(jié) 獲少女楊家堡成婚
第八十八回 寇南朝孱主誤軍謀 據(jù)東海降盜加節(jié)鉞
第八十九回 易嗣君濟邸蒙冤 逐制帥楚城屢亂
第九十回 誅逆首淮南紓患 戕外使蜀右被兵
第九十一回 約蒙古夾擊殘金 克蔡州獻俘太廟
第九十二回 圖中原兩軍敗退 寇南宋三路進兵
第九十三回 守蜀境累得賢才 劾史氏力扶名教
第九十四回 余制使憂讒殞命 董丞相被脅罷官
第九十五回 捏捷報欺君罔上 拘行人棄好背盟
第九十六回 史天澤討叛誅李檀 賈似道弄權(quán)居葛嶺
第九十七回 援孤城連喪二將 寵大憝貽誤十年
第九十八回 報怨興兵蹂躪江右 喪師辱國竄殛嶺南
第九十九回 屯焦山全軍告熠 陷臨安幼主被虜
第一百回 擁二王勉支殘局 覆兩宮悵斷重洋
岐溝關(guān)曹彬失律陳家谷楊業(yè)捐軀
卻說賀懷浦父子,好談邊事,共守朔方。懷浦曾任指揮使,即太祖元配賀皇后胞兄,子名令圖,出知雄州。他因契丹主幼,委政蕭氏,似屬有機可乘,乃請即出師,北取幽、薊。計非不是,但彼有耶律休哥,試問有誰人可制耶?太宗遂命曹彬為幽州道行營都部署,崔彥進為副,米信為西北道都部署,杜彥圭為副,出師雄州。田重進為定州都部署,出師飛狐。潘美為云、應(yīng)、朔都部署,楊業(yè)為副,出師雁門。諸將陛辭,太宗語曹彬道:“潘美可先趨云州,卿等率十萬眾,但聲言進取幽州。途次寧持重緩行,休得貪利急進!虜聞大兵到來,必悉眾救范陽,不暇顧及山后,那時掩殺前去,可望成功!辈鼙虻阮I(lǐng)命登程,分道并進。彬遣先鋒將李繼隆,北向攻入,連拔固安、新城二縣,進攻涿州。守將賀斯,出城迎敵,李繼隆橫槊直前,與賀斯戰(zhàn)三十多合。賀斯力怯,拍馬便走,繼隆急追數(shù)步,用力一槊,正中賀斯背心,翻身落馬,再一槊結(jié)果性命,契丹兵遂潰。繼隆乘勢奪取涿州。未幾,契丹兵來攻新城,適與米信相遇,米信麾下,只有三百人,契丹兵恰有萬余名,彼多此少,相去懸絕,頓被契丹兵圍住,重重包裹,如箍鐵桶。米信大喝一聲,挺著大刀,當先突圍,三百騎緊隨后面,并力一處,沖破西隅。契丹兵怎肯放松,再上前圍繞,巧值崔彥進、杜彥圭等,兩路殺到,頓將契丹兵趕散。曹彬亦已馳至,會集各軍,并趨涿州。一路敘過。時田重進亦出飛狐縣南,部將荊嗣,率五百騎先行,遙見胡騎漫山塞野而來,差不多有兩三萬人,就中統(tǒng)兵的大將,乃是契丹西面招安使大鵬翼。荊嗣急報田重進,重進連忙趕到,列陣嶺東,命荊嗣出嶺西,乘暮薄敵。大鵬翼越崖前來,嗣用短兵接戰(zhàn)。彼此拚命相爭,互有殺傷。戰(zhàn)至夜半,方才收軍。契丹兵結(jié)營崖上,宋軍結(jié)營崖下。越宿再戰(zhàn),契丹兵自崖殺下,勢似建瓴,荊嗣幾抵擋不住,虧得重進遣兵相救,才得殺個平手。嗣因敵勢頗張,不便久持,忽想到譚延美屯兵小沼,可資臂助,急遣使馳書,請他列隊平川,另遣二百人執(zhí)著白幟,馳騁道旁。大鵬翼登崖遙望,見山下旗幟綿亙,疑是援兵繼至,意欲遁去。嗣即率所部,疾驅(qū)往斗,一面促重進會師。大鵬翼正與嗣軍酣戰(zhàn),不防重進殺到,驚得不知所措,相率奔潰。荊嗣覷定大鵬翼,拈弓搭箭,颼的一聲,將他射落馬下。宋軍一擁上前,把大鵬翼牽了過來。枉叫做大鵬翼,如何不能飛遁。大鵬翼成擒,飛狐、靈邱諸守將,聞風膽落,次第請降。一路又敘過。還有潘美一路,從西陘入,與契丹兵大戰(zhàn)寰州城下。契丹兵敗退,寰州刺史趙彥章出降,進圍朔州。節(jié)度副使趙希贊亦舉城降,遂轉(zhuǎn)攻應(yīng)、云諸州,所至皆克。此路亦簡而不漏。捷報送達汴都,百官皆賀,丑。獨武勝軍節(jié)度使趙普,上書進諫道:
伏睹今春出師,將以收復(fù)關(guān)外,屢聞克捷,深快輿情。然晦朔屢更,薦臻炎夏,飛挽日繁,戰(zhàn)斗未息,老師費財,誠無益也。伏念陛下自翦平太原,懷徠閩、浙,混一諸夏,大振英聲,十年之間,遂臻廣濟。遠人不服,自古圣王,置之度外,何足介意?竊念邪諂之輩,蒙蔽睿聰,致興無名之師,深蹈不測之地,臣載披典籍,頗識前言,竊見漢武時主父偃、徐樂、嚴安所上書,及唐相姚元崇,獻明皇十事,忠言至論,可舉而行。伏望萬機之暇,一賜觀覽,其失未遠,雖悔可追。臣竊念大發(fā)驍雄,動搖百萬之眾,所得者少,所喪者多。又聞戰(zhàn)者危事,難保其必勝,兵者兇器,深戒于不虞,所系甚大,不可不思。臣又聞上古圣人,心無固必,事不凝滯,理貴變通,前書有兵久生變之言,深為可慮;茍或更圖稽緩,轉(zhuǎn)失機宜,旬朔之間,時涉秋序,邊庭早涼,弓勁馬肥,我軍久困,切慮此際或誤指縱,臣方冒寵以守藩,易敢興言而沮眾?蓋臣已日薄西山,余光無幾,酬恩報國,正在斯時。伏望速詔班師,無容玩敵,臣復(fù)有全策,愿達圣聰,望陛下精調(diào)御膳,保養(yǎng)圣躬,挈彼疲氓,轉(zhuǎn)之富庶,將見邊烽不警,外戶不扃,率土歸仁,殊方異俗,相率向化,契丹獨將焉往?陛下計不出此,乃信邪諂之徒,謂契丹主少事多,可以用武,以中陛下之意,陛下樂禍求功,以為萬全,臣竊以為不可。伏愿陛下審其虛實,究其妄謬,正奸臣誤國之罪,罷將士伐燕之師,非特多難興王,抑亦從諫則圣也。古之人尚聞尸諫,老臣未死,豈敢面諛,為安身而不言哉?冒瀆尊嚴,無任待命!
這奏甫上,又有捷報到來,田重進再破敵兵,攻入蔚州,獲住契丹監(jiān)城使耿紹忠,將進逼幽州了。太宗以三軍屢捷,不從普言,仍銳意用兵,忽接曹彬急奏,說是居涿旬日,糧餉不繼,暫退雄州就餉。太宗不覺變色道:“從前朕命他緩進,他反欲速,今則大敵在前,反致退師,倘或被襲,豈不要前功盡棄嗎?”當下飛使傳詔,令曹彬不得驟進,飭引師與米信軍相會,借固兵力。彬奉詔后,遵旨行事。會聞潘美已盡略山后地,偕重進東下,乘勢圖幽州。崔彥進等,均請命曹彬道:“朝旨命三路出師,我軍乃是正路,將士最多,今乃逗留不進,轉(zhuǎn)讓兩路偏師,建功立業(yè),豈不可羞?元帥何不統(tǒng)兵前進,急取幽、薊,免落人后呢?”曹彬道:“皇上有詔,不得輕進。”彥進道:“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元帥能克日成功,難道尚遭主譴么?”曹彬暗暗沉吟,自思彥進所言,亦有至理,乃與米信聯(lián)絡(luò)一氣,各裹糧懷食,徑趨涿州。
契丹大將耶律休哥,初因部下兵寡,不敢輕敵,專令輕騎銳卒,截宋糧道,一面報知遼廷,速發(fā)援兵。蕭太后燕燕,本是一個女中丈夫,接得休哥稟報,竟自統(tǒng)雄師,挾著幼主,出都南援。休哥聞援兵將至,便先至涿州,只命輕兵挑戰(zhàn),遇著宋軍,一戰(zhàn)即退。俟宋軍蓐食,復(fù)沖殺過去;宋軍撤食與斗,他又退了下去,每日約有數(shù)次。夜間卻四伏崖谷,或吹胡哨,或鳴鼓角,待至宋軍殺出,卻又不見一人。是即所謂亟肄以敝,多方以誤之策。宋軍日夕被擾,累得晝不安食,夜不安眠,只好結(jié)著方陣,塹地兩邊,緩緩前進。偏天公又不做美,時方五月,竟與盛暑無二,赤日懸空,纖云無翳,軍士汗流遍體,屢患口渴,奈沿途又無井泉,只有淺溪汙淖,大眾渴不暇擇,彼此漉淖而飲,直至四日有奇,方得行進涿州。
俄有偵騎來報,耶律休哥已統(tǒng)兵前來了,曹彬忙飭令各軍,列陣應(yīng)敵。嗣又有探馬報道:“契丹太后蕭氏,及少主隆緒,盡發(fā)國中精銳,前來接仗了!钡锰秸Z,筆亦驚人。這一驚非同小可,頓令宋營將士,無不失色。曹彬與米信商議道:“我看全營兵士,已疲乏極了,糧又將盡,如何當?shù)闷鸫髷?不如見機回軍罷!”米信道:“見可而進,知難而退,這是行軍要訣,將軍何必多疑?”彬乃下令退師,為這一退,頓使全營兵馬,不復(fù)成列,一哄兒向南飛奔。曹彬稱為良將,乃忽進忽退,并無主宰,我殊不解。耶律休哥聞宋軍已退,出兵追來,至岐溝關(guān),追著宋軍,宋軍已無心戀戰(zhàn),勉勉強強的返旆交鋒。無如用兵全仗作氣,氣已疲餒,萬萬振作不起,況耶律休哥部下,本是強壯得很,兼且養(yǎng)精蓄銳,盛氣殺來?垂!試想這困頓勞餓的宋軍,哪里支撐得。繎(zhàn)不數(shù)合,仍舊返奔。曹彬、米信不能禁遏,也只好隨勢退卻,沿途棄甲拋戈。不可勝數(shù),好容易奔至沙河,才覺追兵已遠,大眾瀕河休息,埋鍋造飯,準備夜餐。忽又聽得戰(zhàn)炮連天,契丹兵從后追到,彬與信不敢再戰(zhàn),棄食忍饑,渡河南走。宋軍渡未及半,敵兵已經(jīng)殺至,把宋軍亂劈亂斫,差不多似削瓜切菜,可憐這班宋軍,一半兒殺死,一半兒溺死,河中尸首填滿,水俱為之不流。所有拋棄戰(zhàn)仗,積同邱壑,均被契丹兵搬去。蕭太后母子兩人,統(tǒng)兵到了沙河,與休哥會著,見休哥已經(jīng)大捷,很是喜慰。休哥請乘勝南追,殺至黃河以北,方才回軍。蕭太后道:“盛暑不便行軍,宋師正犯此忌,所以敗績,我軍何可蹈他覆轍?不如得勝回朝,俟至秋高馬肥,再行進兵便了。”言已,即命班師還燕。封休哥為宋國王,改遣耶律斜軫調(diào)集生力軍,再行南下不題。
且說曹彬等逃至易州,計點兵士,傷亡大半,只好拜本上奏,自行請罪。太宗覽奏,懊喪得很,乃下詔召還曹彬、米信,及崔彥進等還京、令田重進屯定州,潘美還代州,徙云、應(yīng)、朔、寰四州吏民,分置河?xùn)|、京西。各路布置尚未妥貼,契丹將耶律斜軫已率兵十萬,至定安西。知雄州賀令圖自恃驍勇,選兵出戰(zhàn),哪禁得敵兵勢盛,徒落得一敗涂地,拚命逃回。斜軫進攻蔚州,賀令圖急乞師潘美,美率軍往援,與令圖再行進兵,到了飛狐,正遇斜軫兵,與戰(zhàn)又敗,于是渾源、應(yīng)州諸守將,統(tǒng)棄城南走。斜軫乘勝入寰州,殺守城吏卒千余人。潘美既敗績飛狐,退至代州,再議出兵保護云、朔諸州。副將楊業(yè)入諫道:“今虜兵益盛,不應(yīng)與戰(zhàn),戰(zhàn)亦難勝。朝廷止令徙數(shù)州史民,入居內(nèi)地,我軍但出大石路,先遣人密告云、朔州守將,俟大軍離代州時,云州吏民,即可先出,我?guī)熯M次應(yīng)州,虜兵必來拒戰(zhàn),那時朔州吏民,也可乘間出城,我軍直入石竭谷,遣強弩千人,陳列谷口,再用騎師援應(yīng),那時三州吏民,可保萬全,強虜亦無從殺掠了!迸嗣缆勓裕幻獬烈。旁邊閃出護軍王侁,阻撓業(yè)議,大聲道:“我軍多至數(shù)萬,乃畏懦如此,豈非令人恥笑?為今日計,竟趨雁門北川中,鼓行前進,堂堂正正的與他交戰(zhàn)一場,未必定他勝我敗!睒I(yè)搖首道:“勝敗雖難逆料,但他已兩勝,我已兩敗,倘或再至挫衂,后事更不堪設(shè)想了。”這是知己知彼之言。侁冷笑道:“君侯素號無敵,今逗撓不進,莫非有他志不成?”小人之口,真是可畏。業(yè)憤然道:“業(yè)何敢避死,不過因時尚未利,徒令殺傷士卒,有損無益。護軍乃疑我有貳,業(yè)當為諸公先驅(qū),須知業(yè)非怕死哩。”遂號召部兵,準備出發(fā)。臨行時,向潘美涕泣道:“業(yè)本太原降將,應(yīng)當早死,蒙皇上不殺,擢置連帥,交付兵柄,業(yè)并非縱敵不擊,實欲伺便立功,借報恩遇,今諸君責業(yè)避敵,業(yè)尚敢自愛么?業(yè)此去,恐不能再見主帥了!泵缆勓,哼了一聲,復(fù)裝著笑臉道:“君家父子,均負盛名,今乃未戰(zhàn)先餒,無怪令人不解。汝盡管放膽前去,我當前來救應(yīng)!睒I(yè)復(fù)道:“虜兵機變莫測,須要預(yù)防,此去有陳家谷,地勢險峻,可以駐守,請主帥遣兵往駐,俟業(yè)轉(zhuǎn)戰(zhàn)到此,即出兵夾擊,方可援應(yīng),否則恐無遺類了。”潘美復(fù)淡淡的答道:“我知道了。”只此四字,已見妒功害能口吻。楊業(yè)乃率兵自石跌口出發(fā),延玉、延昭隨父同行,途遇契丹兵,當即殺上。耶律斜軫稍戰(zhàn)即走,業(yè)揮兵趕去,沿途多是平原,料無伏兵,只管盡力窮追。斜軫且戰(zhàn)且行,誘至中途,放起號炮,四面伏兵,如蜂而至。斜軫又還兵前戰(zhàn),把業(yè)兵困住垓心,業(yè)帶領(lǐng)二子,舍命沖突,硬殺出一條血路,退趨狼牙村,兵士已喪亡過半。那敵兵尚不肯舍,一齊追來,業(yè)只得驅(qū)兵南奔,自己斷后。戰(zhàn)一程,退一程,好容易到陳家谷口,眼巴巴的望著援軍,哪知谷中并無一人,忍不住慟哭道:“這遭死了!”延玉、延昭亦涕泣不止。業(yè)復(fù)道:“父子俱死,也是無益,我上受國恩,下遭時忌,舍死以外,更無他法,你兩人可自尋生路,返報天子,須知我忠信見疑,為人所賣,若蒙皇恩昭雪,我死亦瞑目了。”延玉道:“兒愿隨父親同死,不愿逃生。”業(yè)搖頭不答。延昭語延玉道:“潘帥已應(yīng)允來援,就是不到陳家谷,也總可以出師,兄弟且保護父親,據(jù)住谷口,我前去乞援,若得請兵到來,尚可父子俱全呢!庇嬜h已定,契丹兵已經(jīng)殺到,萬弩齊發(fā),箭如雨點。延昭慌忙走脫,已是流矢貫臂,鮮血淋漓,他也不遑裹創(chuàng),飛馬乞援去了。業(yè)與延玉,尚率麾下血戰(zhàn),延玉身中數(shù)十矢,忍痛不住,哭對乃父道:“兒去了,不能保護父親。”說至“親”字,口吐狂血,暈絕身亡。業(yè)見延玉已死,好似萬箭攢胸,回顧手下,已不過數(shù)百人。便流淚與語道:“汝等都有父母妻孥,與我俱死,有何益處?快各自逃生,回報天子罷!”可悲可恫,閱至此處,怪不得坊間小說,唾罵潘美。各將士也流涕道:“生則俱生,死則俱死,我等怎忍舍割將軍?”業(yè)乃拚死再戰(zhàn),尚手刃胡兵數(shù)十百人,身上也受數(shù)十創(chuàng),反覺得麻木不仁,不知痛癢,無奈馬亦負傷,不能再進,沒奈何暫避林中。契丹將耶律希達望見袍影,用強弩射來,正中馬腹,馬仆地上,業(yè)亦隨墮。契丹副部署蕭撻覽縱馬搶入,把業(yè)捉去。業(yè)部下均戰(zhàn)死,無一生還。契丹兵擁業(yè)至胡原,見道旁有一石碑,上書李陵碑三字,業(yè)不禁長嘆道:“主上待我甚厚,我本思討賊捍邊,上報主恩,今為奸臣所迫,兵敗成擒,尚有何面目求活呢!”又大呼道:“寧為楊業(yè)死,毋為李陵生!眱烧Z不見史傳,系作者借楊業(yè)口中,警醒后世。呼畢,遂向碑上撞將過去,頭破腦裂,霎時畢命。后人有詩詠楊業(yè)道:
矢盡兵亡戰(zhàn)力摧,陳家谷口馬難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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