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是東山路16號張家嗎？”“是呀！你找誰？”“你是誰？”“我是張春華�！薄昂脴O了。我是公安局。你們家里走失了小孩兒嗎？”“小孩兒？沒有的事！你們是公安局，就應(yīng)該知道我還沒有結(jié)婚�！薄罢媸沁@樣嗎？請你想一想：有沒有一個小男孩兒，叫張建華的？”“張建華？是我的哥哥呀！你們找到他啦？”“好極了，那就對了！”“不對，你們一定搞錯了。我今年22歲啦，哥哥還比我大3歲哩！”“這，這……不過，這小孩兒的確叫張建華�！薄笆撬�自己說的？”“不，不是他說的。可是我們在他身上找到了一件可靠的證據(jù)�！薄盀槭裁床粏枂査�自己？”“這有什么辦法呢？他已經(jīng)不能說話啦！”“難道說，你們找到的是我哥哥的尸體？”“現(xiàn)在還不能這樣說。”“什么？連死的還是活的，你們都沒有搞清楚？”“實(shí)際情況正是這樣。張春華同志，你不忙著急。請你馬上到我們局里來，我先陪你到現(xiàn)場去認(rèn)一認(rèn)，看這個小孩兒到底是不是你們家的�！睆埓喝A再要問，只聽得“喀噠”一聲，對方已經(jīng)把電話掛斷了。十五年張春華的確有個哥哥叫張建華，失蹤已經(jīng)15年了。這件不幸的事發(fā)生的時候，張春華還不滿7歲，他哥哥也只有10歲，是個三年級的小學(xué)生。1960年，一個初夏的黃昏，晚飯已經(jīng)擺在桌子上了。張春華坐在桌子旁邊等哥哥回來。屋子里靜悄悄的，他困得連眼皮都抬不起來了。爸爸跟平日一樣，坐在大藤椅上看報。“當(dāng)，當(dāng)，當(dāng)……”時鐘突然敲響了，驚醒了張春華，也驚動了他的爸爸。爸爸推開報紙，站起來說：“都7點(diǎn)啦！小春，你哥哥怎么還不回來？”哥哥為什么還不回來，張春華怎么會知道呢？他睜大了眼睛望著爸爸。爸爸也明白從他那里是得不到答案的，只有打電話去問學(xué)校。學(xué)校里管門的回答說：今天是5點(diǎn)鐘放的學(xué)；5點(diǎn)半，所有的學(xué)生都離開學(xué)校了。并且他親眼看見張建華背著書包，走出校門去的。“唉，這孩子，不知又晃蕩到哪兒去了！”爸爸嘆了口氣，對張春華說：“小春，你先吃吧，我找你哥哥去。吃完了飯就上床睡覺，不用等我們。”爸爸披上外套，戴上帽子，匆匆忙忙出門去了。飯涼了，菜也涼了。張春華故意慢吞吞地吃，一碗飯足足扒了一個鐘頭，可是爸爸還沒回來。屋子里更靜得可怕，只有“滴答滴答”的時鐘的聲音。睡吧，不，他還要等。他把大藤椅搬到窗子跟前，爬到椅子上向窗外探望。路燈亮得刺眼睛，大街上空蕩蕩的，連個人影兒也沒有。望著，望著，他不知不覺臉貼在玻璃窗上睡著了。驚醒張春華的，是推門的聲音。他睜開眼睛，只看見爸爸獨(dú)自一個人站在他面前，頭發(fā)蓬蓬松松，帽子提在手里�！案绺缒�？”張春華問�！斑�沒找著。”爸爸有氣無力地回答。爸爸在外面已經(jīng)跑了一夜，幾乎走遍了全城的大街小巷，車站碼頭。他只怕在電話里沒說清楚，先到學(xué)校去問；又想可能誰家把這位小客人留住了，敲了許多人家的大門，驚醒了熟睡的親戚和朋友；最后，他只有去問公安局了。公安局還沒得到有人撿到小孩兒的報告，他們答應(yīng)盡一切可能，派人分頭尋找。一直盼到第二天中午，公安局才來電話說有了線索：有人在6號漁業(yè)碼頭上撿著一個書包，書包里的課本上有張建華的名字。是游泳淹死在海里了嗎？爸爸忘記了疲倦，立刻趕到碼頭上去�？墒浅�了書包，連一只鞋子也沒找著。難道這孩子連鞋子也不脫，就跳進(jìn)海里去了？決不會的。爸爸茫茫然地望著波濤滾滾的海面，只見那水天相連的遠(yuǎn)方，飄著幾縷紗一樣的青煙，一隊漁輪正趁著退潮駛出港口。對了，這孩子一定偷偷地爬上漁輪，到海洋上去過他那一心向往的“冒險生活”了。爸爸又連忙趕到漁業(yè)公司，請求他們打無線電報詢問出海的漁輪。各條漁輪的回電傍晚就到齊了，都說船上沒有小孩兒的蹤跡。一個月，兩個月；一年，兩年……張春華的哥哥仍舊沒有消息。希望看來已經(jīng)破滅了，但爸爸不愿意這樣想。他常常沉默地陷入深思，有時候又似乎自言自語地說：“小春，你哥哥不知這時候在做什么？”無法擺脫的憂傷使他頭上的白發(fā)一年比一年增多了。直到今年臨死的時候，他還夢想大門突然“吱呀”的一聲推開，一個漂亮的陌生小伙子突然撲到他懷里來，說：“爸爸，您不認(rèn)識我了嗎？我就是您失蹤了15年的小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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