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則慕,90后在校大學生,風格多變,文筆生動,能用最簡單的文字寫出最動人的故事,已出版:《不負》《英雄饒命》《思慕無期》《吾是公主,不是郎》《天上掉下個熊孩子》《直到星空都愛你》。
第一章
我聽過一句話,叫南致遠,北飛燕。
這其實是句縮略的話,原本是一首打油詩。
公子如玉,寧靜致遠,惑南城,迷柳煙。
北方佳人,燕燕于飛,傾北鎮(zhèn),亂飛沙。
這說的就是南方的林致遠林公子,和北方的于飛燕于姑娘。
一個是江南水色、煙柳畫橋中長大的翩翩公子,一個是漠北飛塵、黃沙飛揚中長大的嬌蠻佳人,連路邊的小孩也知道他們似乎天生就該是一對。
因此我第二次見到林致遠是在他和于飛燕的婚宴上,似乎也說得過去了。
我在百花樓初見林致遠,被他迷得七葷八素、魂飛魄散,誰料幾個眨眼后他卻不見了人影。我在百花鎮(zhèn)中尋覓數(shù)日也找不到他,卻等來了抓我回家的父親,他要帶我參加一場婚事。
我自然是不肯的,卻還是被抓著不得不去了。
那是江湖上很有名氣的于飛燕和林致遠的婚宴。
傳說那于飛燕總愛穿一身紅色的紗裙,那一襲紅裙總在大漠中伴著黃沙飛揚,茫茫一片暗無天日的黃,獨她一人,可以在沙漠中起舞,紅衣翩飛,宛若一株迎風綻放的紅色鳶尾。
我聽過這傳說之后,便萬分不解,于姑娘可真是天賦異稟,居然可以邊吃沙邊起舞,真不愧是和林致遠齊名的妙人。
還傳她貌若天仙,一次有一支商旅的隊伍在沙漠中迷了路,好幾次看見綠洲卻都是蜃樓,所有人奄奄一息正不知所措,卻忽聞得前方有鈴鐺聲響,在這胡天胡地的風聲中卻依然清晰可聞,節(jié)奏明快,于是那支隊伍便跟著那聲音走,一路竟然真的走到了綠洲。眾人欣喜若狂,對著清澈的水狂飲一通,緩過神來,卻發(fā)現(xiàn)前方赫然是一個紅衣姑娘,身下騎著罕見的白駱駝,那白駱駝?wù)瓢恋馗┮曋麄儭?/p>
那紅衣姑娘鳳目柳眉,一雙眼眸烏黑清澈,竟比這湖水還吸引人,她對著眾人微微地笑了笑,臉上兩個梨窩使她看起來十分嬌俏可愛。她身后是一望不見邊際的沙漠,而她是這沙漠中潔白無瑕的美玉,溫潤細膩,不用湊近也能看見她凝脂般的肌膚和微揚的紅潤嘴唇。
她說:“幾位若是喝足了水,便跟著我走吧,我這白駱駝識路。”
那支隊伍里的人都驚訝萬分,以為自己看見了天上下凡的謫仙,又是欣喜又是惶惶,連忙跟在她后頭走,走了半個時辰,居然真的走了出去。幾個人高興地想要回頭道謝,卻發(fā)現(xiàn)人已不見,只有那輕靈通徹的聲音仍在回蕩:“在下于飛燕,幾位下次若再來,有緣必當再見!
于是于飛燕從此名聲更加大噪,無數(shù)商旅過客都特意在那一片沙漠中迷路個十多次,可并沒有人再見過于飛燕了。
于飛燕名氣如此之高,和林致遠成親,本就是江湖眾人所預(yù)想之事。只是最開始的時候,我還不知道,那個在百花樓上驚鴻一瞥的白衣男子,就是林致遠。
我被父親押著去參加婚禮,心中想的卻是如何在婚禮開始之前就逃跑?傻搅肆直躺角f我才發(fā)現(xiàn),那個穿著大紅色衣裳的新郎官正是那日在百花樓遇見的翩翩公子,白色變作紅色,散發(fā)束起,可他依舊是他,好看的眉眼,修長的身材,清明的目光。
而他要和于飛燕成親。
我怎么樣才可以描繪出我當時的心情呢?恐怕無論如何都不行。
這世間良辰美景千萬種,可若少了個林致遠,一切都失了味道,賞心樂事,就成了別家林園的,但若林致遠在……
因著林致遠,我沒有如預(yù)計一般逃走,而是獨自悄悄溜開,去了林碧山莊的后院。那里風景極好,雖才立春,但已是翠草嫩花滿地,樹叢枝丫繁茂,后院中央一個偌大的碧水池波光粼粼,宛如顫動的翡翠,極為淡薄的陽光輕輕灑在湖面之上,鋪開一片晴朗。我之所以會偷偷溜進后院,全因為我一開始看見林致遠也往那邊去了,他沒去大廳招待眾人,而是折去后院,大抵對這門親事并不上心。
我鬼鬼祟祟地去了后院,又鬼鬼祟祟地貓著腰繞了好幾圈。忽然聽得頭上枝葉聳動,我一抬頭,透過郁郁蔥蔥的樹枝看見一人,那人一身黑衣,下半邊臉被黑布蒙住,正立在枝頭,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他使的是“枝頭俏”,我也會一些,但讓我驚訝的是他腳下的樹枝并無彎曲,“枝頭俏”是借力的功夫,若我站上去,樹枝必然要彎,武功再高深的人亦然。
可他卻這么立在那里,衣袂臨風,宛若仙人。
“林致遠!”即便他蒙著面,我也還是瞬間便認出他來。
他一直看著我,此刻聽我叫他的名字,也不多驚訝,只是扯開臉上的布,一躍而下:“你是誰?”
“我……呃……呃……”
我心中其實還是存著一絲期盼,希望他在百花樓上微微側(cè)目時,是有注意到我的,可現(xiàn)在他看起來并不記得我。
“今日是我大婚的日子,你怎么穿著一身白來?”林致遠卻把目光放在我的素色長裙和雪白短襖上。
我總不能告訴他我本來就是被逼著來的,倉皇之下只好說:“你是新郎官,還不是一身黑,跟做賊似的!”
林致遠愣了愣,竟笑起來:“說得是!
我第一次看他笑便是在林碧山莊的后院里,立春時分,涼意依然襲人,他對我那么眼角一彎,周遭就忽然熱了起來。
“你……你要逃婚?”我被他迷得七葷八素,好半天才想起這件事。
林致遠并不回答。
“為……為什么?聽說那個于小姐很不錯的!”我一邊說,臉一邊微微地紅了,原來林致遠并不愿意和于飛燕結(jié)婚呢,即便她被傳得那么好。
林致遠淡淡道:“我不喜歡于飛燕!
“見都沒見過,怎么知道不喜歡呢?”我疑惑地問,“難道,你已有其他喜歡的人了嗎?”
他說:“沒有。你到底有何事?”
“你……你要逃走的話,帶上我可以嗎?”我小心翼翼地說,“我也想去闖蕩江湖。”
說罷我又補充道:“我保證不跟別人說你離開的事情!
“你不說,那就算我欠你一個人情了,所以——當然!绷种逻h回答得干脆利落,我還沒來得及驚喜,他卻一撩下擺瞬間飛出墻外,清朗的聲音從外面遠遠地傳來,帶著無限的疏離與涼意,“不行!
當然,不行。
我站在林碧山莊的后院里,冷得瑟瑟發(fā)抖,簡直快哭了。
林致遠逃婚之事沒多久便被傳得沸沸揚揚,我父親和我乘興而來敗興而歸,當然,我們敗興的原因大相徑庭。
林致遠逃婚,原因被不斷揣測,一個比一個離奇,比如有人說他在外早已有心屬之人,有人說他看不上于飛燕,還有人居然言之鑿鑿地說林致遠其實有斷袖之癖。
至于于飛燕,大家基本抱著同情的心態(tài),畢竟一個年紀輕輕的女子,莫名其妙地被逃了婚,名聲差點一落千丈,好在林致遠還算有點良心,留了書信,言明是自己的問題,才讓大家不會用異樣的眼光打量于飛燕。
但我覺得于飛燕也不見得有多可憐,畢竟兩個人面也沒見過,總會有一方,或者兩方心存不滿的。
林致遠逃婚,說是意料之外,但也在情理之中。
和我同去的貼身丫鬟名喚小香,也稍稍會一些武功,且對我十分的忠誠。我二人自幼一起長大,親如姐妹,稍重一些的活我都舍不得讓她做,對此她也很適應(yīng),有時候甚至要我替她梳妝。
和父親從林碧山莊出來之后,我便和小香商議了一陣要外出闖蕩江湖,上回我離開沒有帶她,她對我很是不滿,這次我主動提出和她一起出去,小香便一口答應(yīng)。
我們趁著夜黑風高之時潛逃,帶足了銀兩和干糧,小香問我要去哪兒,我卻答不上來了。
我是要去找林致遠的,可林致遠在哪兒?
于是我干脆把林致遠的事情告訴了小香,小香也見過林致遠,故而并不因我對林致遠一見傾心而吃驚,只是說我死腦筋,林致遠可以舍棄一堂賓客和一個新娘,孤身遠走,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可我喜歡林致遠,只是喜歡他這個人,前面帶上“好”或“壞”,或者其他的詞匯,都絲毫不能影響我。
見我態(tài)度堅定,小香只好同我一道謀劃,最終決定南下——我們都認為,林致遠這副模樣,一看便是江南的豐水細雨里長大的,去北邊那地,是說不過去的,何況北邊還有心存怨憤的于家。
我留下了書信給父親,而后和小香趁夜色而逃,一路往南,一起扮作男裝,風塵仆仆,過了大半個月,怎么也沒打聽到林致遠的消息。倒是父親不斷派人來追我和小香,弄得我們東奔西跑,日子過得格外艱辛。
于是我決定去百花鎮(zhèn)。
若是始終尋不得林致遠,那也是我和他沒緣分,但凡事有始有終,從百花樓開始,就從百花樓結(jié)束罷了。
所幸皇天不負有心人,我最終找到了林致遠。
他從百花樓旁不遠處的一家店鋪里出來,依舊是一襲白衣如畫,腰間別著那把二十一寸三分的游碧劍。劍鞘如其名,通體碧綠,上有蜿蜒的花紋,宛如游走的細波,劍柄上掛著一塊古玉紋云牌,隨著他的走動而輕輕搖晃。
我大喜,卻又不敢立馬湊上去,只能裝作不經(jīng)意地經(jīng)過他,然后驚喜地道:“咦,林致遠,好巧!”
林致遠哭笑不得地看著我:“是很巧,不知姑娘來此做什么?”
做什么,當然是找你了。但我不敢說出來,只道:“沒什么,隨便走走……”
“從林碧山莊走到百花鎮(zhèn)來?”林致遠淡淡道。
我很不好意思,道:“是的!
林致遠搖搖頭,不再說什么。我醞釀了一會兒情緒,剛打算開口說話,他卻像不認識我一般,毫不猶豫地往前走去,仿佛剛剛停下來和我說話,只是一場意外。
小小的意外,不足以阻止他前行的腳步,就如那日在林碧山莊一樣。
我窘愧難當,又不敢跟上,只好帶著小香進了那家店鋪。
那鋪子冰冷幽暗,地方極其狹小,只在正中擺著一塊歪歪斜斜的牌子,刻著“拂衣居”三個字,下面是一幅圖,一架天平,一邊是元寶,一邊是人頭。
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
一手交錢,一手交命。
這居然是個買兇殺人之地。
還是天下第一殺手組織。
我反應(yīng)過來之后驚訝萬分,想不通以林致遠之能力,要殺什么人居然還需要來拂衣居,更想不到名滿天下的拂衣居居然是在這么個破敗的小地方。
“兩位小姑娘,來做什么的?這可不是玩耍之地!焙鋈灰坏狸帎艕诺穆曇繇懫穑液托∠憔闶且惑@,那聲音的來源之處,根本沒讓我們感覺到一絲氣息。
而且,我和小香都是男裝打扮,喉嚨部分也被豎著的領(lǐng)子擋住,他一下子就看出我們是女孩子,也著實讓人吃驚。
“不用看了,我不想讓你們看見我,你們便看不見的!蹦侨寺曇衾锶旧狭诵σ。
“神神鬼鬼的,什么嘛……”小香摸著胳膊抱怨道,然后又大喊,“喂,你怎么知道我們是女孩子?!”
“在下看人,可從不看臉啊!蹦侨祟H有些自得,只是他的聲音聽起來卻有幾分怪異,不辨男女。
我一心只想知道林致遠的事情,便道:“我是來做生意的,還望閣下出面一見。”
“做生意也不必我露面呀,小姑娘你年紀輕輕,武功也不弱,想殺什么人呢?莫非是名滿天下的第一美人白茛?還是聲名正旺的可憐人于飛燕?又或者是什么負心人?”
“我不是來讓你們殺人的,我只是想知道,林致遠在這兒做什么?”我有些緊張,又覺得他勢必不會告訴我,于是又補充一句,“我可以給你足夠的錢!”
那人大笑起來:“我說是什么呢,原來是個追著來的傻姑娘,我可以告訴你,不要你的錢,反正這也不是什么秘密——林致遠現(xiàn)在是拂衣居的殺手呢!
我一愣。
林碧山莊山好水好,在江湖上名聲也盛,林致遠是林莊主的獨子,萬千寵愛集一身,他居然毫不猶豫,拋棄這一切,包括于飛燕,就為了當個刀口舔血的殺手?
“怎么啦?覺得心上人的形象毀了?”那人笑嘻嘻的,仿佛在嘲笑我的猶豫,他掠過我身邊,我看見他的衣角是黃色的。
我深吸一口氣,道:“我決定了,我要殺一個人,價格你隨意開,但我有要求,要讓林致遠親自動手!
“嗯?”那黃衣人饒有興致地道,“什么人?”
“顏春!蔽乙贿呎f一邊解釋,“顏色的顏,春水的春!
“顏春?”那黃衣人聲音里帶了一絲疑惑,“連我也沒聽說過這人……小姑娘,你該不會是隨便編了個人來誆我吧?”
“當然不會,顏春是個姑娘,武功一般,就在百花樓旁的百花居里,天字房第三間,最好今晚就動手!
“哦?”那人大抵是用筆記錄了下來,然后道,“那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顏春。顏色的顏,春水的春!
當夜,我和小香躲在客棧房間的床底,十分緊張地等著林致遠的到來。
那黃衣人聽說了我的要求之后十分驚訝,但卻是笑著答應(yīng)了,又說鑒于我一片真心實在可貴,這筆生意他便不收錢,今晚我被林致遠所殺,他還會來替我收尸。
我雖然逞強地說我不會死,但實際上,我敢這么做,全仗著林致遠當初說欠我人情,可這人情顯然太過于淡薄,以至于他都不肯帶我出來——可我再一想,他是來當殺手的,本就不能帶著一個女子,于是又憑空增了幾分信心。
大致是兩更時分,朦朧的月光隔著窗戶照入,我聽見不尋常的風聲,猜到大概是林致遠,小香也有所感應(yīng),擔心地看向我。
我咬住嘴唇。
“咦,明明有女子的香味襲人,為何卻不見蹤影?”
忽然,一雙黑色足履出現(xiàn)在我和小香面前,伴隨著一個男子略帶疑惑的聲音,我和小香一同露出莫名其妙的表情,而后我反應(yīng)過來,我們大抵是碰上采花賊了。
這變故橫空發(fā)生,當真讓人措手不及,我心中暗恨流年不利,只能躲在床底繼續(xù)不出聲。
然而那采花賊卻笑了起來,道:“我還當真的沒人,卻原來……花影暗入畫,佳人藏床下……”
話音未落,我一個俯身出了床底,生怕他低下身子,困住我與小香,那便大大地失了先機。
我一出床底,便看清了那名采花賊,他穿著一身烏黑的衣裳,卻不是夜行衣,而是瀟灑的長衫,邊角及腰帶上皆繡著淡金色翻云紋,他頭發(fā)用一支碧玉簪束起,手中執(zhí)一把檀木桃花扇,看起來仿佛是要出門踏青,哪里像是個采花賊。
見我出來,他微微揚起嘴角,一把桃花扇輕搖:“幸得這花也夠美,不辜負此香味!
我沒有答話,足尖輕點,翻身向他飛去,左腳踢向他眉心,同時袖中帶毒的三發(fā)暗箭不動聲色地射向他。他左手輕易地握住我的腳踝,右手合上扇子,以木扇揮去三枚毒箭。
攻擊不成,反倒被擒住左腳,我知道他武功在我之上,只好喊道:“小香,出來幫忙!”
小香原本待在床底是怕影響我,此刻便毫不猶豫地從床底出來,右手拔出頭上兩支銀簪,準確無誤地朝那采花賊擲去。
采花賊發(fā)出一聲輕笑,旋身躲過,還順帶換了只手拉住我的腳。我趁機用右腳使力,一個后空翻,左腳掙出,然后躍回小香身邊。
那采花賊見我跑了,也并不惱怒,而是搖著扇子笑道:“居然還是朵雙生花,有趣!
小香破口大罵:“雙你個頭,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們長得一樣了?最恨你這種采花賊,色欲熏心,平白無故污了女子名聲,教別人生無門死無路,最終不是自盡便是生不如死地度過余生!
小香原有位姐姐,就是被采花賊玷污后自盡而亡的,小香那時候才四歲,她姐姐十一歲,我遇見小香時六歲,坐在家中馬車上經(jīng)過長安街道,聽見小女孩哭聲,便掀起簾子來看,就見她滿身泥濘,身邊躺著具尸體。那是我第一次去長安,之前一直在家里,初初見了人情世故,才知道原來世間不是所有人都和我一樣萬事無憂,于是動了惻隱之心,將小香姐姐厚葬,并把小香帶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