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道百篇》與圣經：影響與張力*
　　陳 昱 昊
　　內容提要：晚清中國基督徒楊用之在《萬國公報》上發(fā)表了一組以圣經為題材的教義詩《談道百篇》。這組詩歌以中國傳統(tǒng)詩歌形式宣揚基督教教義，一方面，詩歌的結構、形式和語言深受圣經影響；另一方面，詩歌的主要內容在較好地傳達基督教基本教義的同時，也與中國傳統(tǒng)文化之間形成了張力。通過解析這一文本，既可了解《萬國公報》宗教類文學作品的某些特點，也能對近代中國基督徒文學書寫的特征有所把握。
　　關鍵詞：《談道百篇》；圣經；《萬國公報》；基督教文學；影響與張力
　　一、《談道百篇》的寫作背景與研究價值
　　鴉片戰(zhàn)爭以來，傳教士們?yōu)槭怪袊�成為一個信奉基督教的國家，紛紛來華并創(chuàng)辦中文報刊，以此傳播基督教思想，但在具體內容上則兼有時事和西學。據統(tǒng)計，“在19世紀40年代到90年代，他們先后創(chuàng)辦了近170種中外文報刊，約占同期中國報刊總數的95%”，①其中以美國監(jiān)理會在華傳教士林樂知創(chuàng)辦的《萬國公報》最為知名�！度f國公報》的前身是1868年創(chuàng)刊的《教會新報》，1874年該報因銷路問題改版為《萬國公報》�！度f國公報》前后經歷了兩個階段：前期從1874年改版至1883年停刊，后期從1889年復刊至1907年正式退出歷史舞臺�！度f國公報》介紹與推舉西學力度之大、介入之深為其他報刊所少見，報道時事之準確與廣泛也為其他報刊所難企及，如在甲午中日戰(zhàn)爭期間，其提供的報道被認為是“關于中日戰(zhàn)爭的唯一真實的報道”①。因這些特質，《萬國公報》為時人所重。然而《萬國公報》登載西學與時事畢竟是其傳教的手段，涉及中國國事時又往往站在英美國家的立場上，所以到了20世紀初，《萬國公報》隨著中國人自辦報刊的崛起而衰落，終在1907年停刊。
　　《萬國公報》所載西學方面的內容很受重視，其他方面的內容卻罕有人注意，其中就包括文學作品�！度f國公報》先后刊登了將近1000篇文學作品，包括詩歌、辭賦、寓言、譯介文學等，②其中，中國基督徒所寫的詩詞曲賦占了很大比重。本文所要分析的《談道百篇》就是武漢倫敦會的中國基督徒楊用之③以中國古典詩歌的文體形式評述圣經經文的一組作品，連載在前期《萬國公報》的第507卷、514卷、523卷、524卷、525卷、526卷、531和532卷上，共100首。由于資料缺乏，我們對楊用之其人不能有充分了解，只能從《萬國公報》中找到一些線索。這個名字始見于1871年第137期的《教會新報》，他曾于1871年、1873年、1874年在該報發(fā)表詩歌作品�！度f國公報》出版后，楊用之在1875年到1881年七年間發(fā)表了225首詩歌和辭賦，數量相當可觀。他不僅是《萬國公報》文學作品創(chuàng)作隊伍中的一員，也是被描寫的對象之一，1880年的第612和614卷就刊登過以送別他為主要內容的詩歌。這種類型的詩歌有一定數量，但描寫的對象只有14人，其中11人為傳教士，3人為中國人，楊用之就在其中。可見楊用之在刊物中的地位不同尋常，這也從一個側面反映出其詩歌的重要性及代表性。而這組作品以中國古典詩歌形式承載基督教思想的特征，也使之有可能在宗教與文學關系及中西文化交流的論題上給我們以啟迪。筆者期待透過對這組詩的分析，來了解圣經對中國基督徒創(chuàng)作的影響，以及晚清基督徒所面對的圣經教義與中國文化之間的張力。
　　二、《談道百篇》所受圣經的影響
　　在《談道百篇》的100首詩歌中，94首以評述圣經經文為主要內容，其余6首總結升華組詩的思想。其中，前40首評述《舊約》經文，登載于前期《萬國公報》的507卷和514卷。這40首詩歌的內容涵蓋39部《舊約》卷籍，除《耶利米哀歌》有2節(jié)經文被評述外，其他38卷書各有一節(jié)經文被評述。后54首詩歌評述的對象是《新約》經文，分別刊登于前期《萬國公報》的523—526卷、531—532卷。在27部《新約》卷籍中，每卷書有兩節(jié)經文入選。組詩的排序與圣經卷籍的順序也一致，以《創(chuàng)世記》起始，以《啟示錄》終結�？偨Y升華組詩內容的6首詩歌登載于532卷�！度f國公報》上的教義詩為數并不少，但直接取材于圣經的只有《談道百篇》，它們在不同方面受到圣經影響，這里主要考察兩個方面：
　　1. 詩歌結構所受圣經的影響
　　加拿大文藝理論家弗萊曾指出，圣經敘事中存在著U型結構模式，其故事的開頭和結尾是順境，中間部分則充斥著不幸與痛苦，如同一個英文字母U。《談道百篇》也有與之相類的結構。《談道百篇》雖然是詩歌，但卻是大規(guī)模組詩。在中國詩歌中組詩的最早形式見于《詩經》的連章詩，具有復疊章法。如《詩經·秦風·無衣》一詩共三節(jié)，每節(jié)的結構相同，為“豈曰無衣，與子[]　　[]　　，王于興師，修我[]　　[]　　，與子[]　　[]　　”①。后來組詩的形式發(fā)展為同一主題下的多首詩歌，如杜甫的《前出塞九首》和《后出塞五首》。這兩組詩歌完整展示了百姓從軍十余年的生活，“敘事線索明晰，形成一個整體”。②在基督教文學傳統(tǒng)中，組詩也不少見。特別是各類贊美詩，都給人以回環(huán)往復、一詠三嘆的美感，如意大利人法蘭西斯寫于1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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