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頂花園記趣
　　放生，古已有之。現(xiàn)在中國許多寺廟前都設有放生池，鼓勵眾人放生行善。不久前，中國著名作家、企業(yè)家巴一先生邀我去他家鄉(xiāng)參加九華山“地藏王菩薩”隆重生日慶典，有兩大收獲：一是九華山很了不得，它排在中國山西五臺山、浙江普陀山、四川峨眉山四大佛教圣地之首，是世界上唯一供有七具肉身菩薩的寺廟；二是在鳳凰酒店內(nèi)拾得一書，名為《古代放生殺生現(xiàn)報故事》。放生故事大都是說某年某朝某人放了生增壽添財，獲蔭佑妻兒做官等，奉勸世人從珍愛小動物小生命開始，多行善舉，共創(chuàng)和諧社會。我在想，相關(guān)機構(gòu)為什么不舉辦有民族特色和百姓喜聞樂見的放生大獎大賽？這比沉迷于什么“耍大牌”，評什么“超女”“超男”以及“當媒婆”找男人女人要有意義得多�。�
　　我原先在“佳華世紀”有一套帶有屋頂花園的房子，后因集資房裝修急需錢，就把那套房子匆忙賣了�，F(xiàn)在雖然住進了“吉安園”寬敞的高樓，但每每想起那套房子仍然留念難忘感慨不已，特別是屋頂花園發(fā)生的一些趣事……
　　兔
　　那年夏季的某個下午，我駕車從“龍湖”回“佳華世紀”，到爛泥坑偶爾見公路右邊一輛開得很慢的摩托車，摩托車后座上兩邊掛了十多只雞，特別搶眼的是有只肥大的白兔捆在后排座上。我搖下右邊玻璃，放慢速度。白兔一見我，兩眼就直視我不離開。聯(lián)想到算命先生說兔是我的“三合貴人”，且兒子屬兔，心頭一顫，于是一踩油門靠上去問駕車人：“兔賣不賣？”駕車人瞪我一眼：“這是明天別人結(jié)婚酒席訂的，不賣。”說完加油離去。再看那白兔兩眼竟露出哀傷的神情，我心一動，猛踩油門再靠上去，問：“兔子多少錢一斤?”駕車人見我從車上下來，也將車停住，說：“十七八元一斤�！蔽艺f：“給你50元一斤，賣給我。”駕車人兩眼放光，連說：“要得，要得�！�
　　我將大白兔放進屋頂花園草叢，大白兔仿佛如魚得水，竟蹦跳歡呼，那樣子像回到家一般，我心大快。沒想到的是，白兔不到一個星期就將屋頂花園內(nèi)的所有雜草吃了個精光。我忙向老家養(yǎng)兔的小妹請教，她說：“兔草、菜都吃，沒有草，每天買3斤青菜就行了。不能多，因為兔不知飽。還有草、菜不能沾生水，要等洗了的草、菜水氣干了才給兔吃�！�
　　兔極乖，非�？蓯邸Ｃ慨斘疑蠘�，它就幾下蹦來。如果你站著，它會將后腿站立，兩前腿合抱，圍著你轉(zhuǎn)；如果你坐著，它會用腦袋在你小腿間磨蹭，討你歡心；如果你高興，它會圍著你蹦來跳去撒歡；如果你郁悶，一言不發(fā)，它會遠遠蹲著，怯怯看著你，懂事極了。
　　忽一天，大白兔不見了，我把屋頂花園每個角落找了幾遍均未見蹤跡，沮喪之下，推斷可能是白兔趁岳母開門之機，溜跑了，于是我又順樓梯下樓把中庭花園每個可藏身地方找了個遍，仍未見白兔。于是想，興許被人捉回家去了吧。
　　那日下班，不經(jīng)意又到了菜市場，買了幾斤白兔最愛吃的萵苣菜，回到家才猛然想起白兔不在了。算算有差不多十天沒上樓了，想想就上了樓。當我拉開屋頂花園門時，竟一下子驚呆了：天�。〈蟀淄妙I(lǐng)著一群拳頭大小白兔在迎接我呢！我蹲下一數(shù)共有5只。小白兔毛茸茸的，通體潔白，煞是可愛。我忙下樓拿來萵苣菜喂它們，白兔媽媽領(lǐng)著小兔一哄而上，沒幾下就吃光了。我沒多想，急下樓跑步奔向菜市場，一下子買了10斤萵苣菜回來�？粗�白兔們狼吞虎咽的樣子，我想，真把它們餓壞了，要是早兩天上來就好了。又想，這小兔是哪來的？肯定是大白兔下的，怪不得大白兔當初那么肥，原來是個“孕婦”！在哪里下的呢？顯然是蘋果樹下那個洞里。那天我找兔子就發(fā)現(xiàn)蘋果樹下有個洞，洞外刨了很大堆新土，我還以為是老鼠干的，原來兔子打洞下崽！好家伙，我不止救了大白兔一個，是救了六條命哪！
　　從那以后，我每天安排岳母買10斤上好的新鮮蔬菜喂白兔，并按白兔體重增加遞增。20天后，5只小白兔都長成和媽媽一般大了，蔬菜每天20斤岳母提不動，只好讓菜販直接送到家。我打電話向小妹說了情況，她說：“小白兔長到20天后就成年了，馬上要發(fā)情了，交配了。”我說：“它們是母子、兄妹喲”，小妹說：“兔子是畜牲不是人，畜牲才不管那些�！蔽覇枺骸敖酉聛碓趺崔k？”她說：“要嘛你請個人，把屋頂花園改成養(yǎng)兔場；要嘛立即送人或宰殺，當寵物養(yǎng)最多保留兩只�！�
　　經(jīng)全家商量，最終決定，一只不留全部放生。
　　星期天一大早，待兔們在花園固定的角落“除恭”之后，我們用大塑料袋把兔子捉進袋中，提到車上后備箱，開車到了統(tǒng)景附近一座高山旁。但見樹木繁茂，雜草蔥蘢，于是下車。本打算就在公路邊放生的，岳母說：“走遠點，最好到深山里面去，這樣不容易被人捉了去�！庇谑且患胰搜仄閸缟铰吠�深山腹地走。到了一平緩處，大家早已氣喘吁吁。兒子說：“這里草好深好密，兔子一家子怕幾輩子也吃不完�！逼拮诱f：“就在這里吧！”于是大家打開各自的袋子，讓兔子們自便離去。我們則坐下歇息，呼吸著山里清新的空氣，看著朝陽爬出山凹，心情愉快無比。歇息好了起身正待離去，兒子說：“爸，兔媽媽又回來了！”乖乖，說來你都不信，我救的那只老兔（右耳有一拇指大黑色胎記）折回到我身邊，兩后腿站立，緊抱兩前掌，雙目噙淚，之后，依依不舍離去。
　　岳母感慨說：“這兔子通人性�！�
　　羊
　　屋頂沒了兔子，蔬菜、瓜果、雜草、野花一個勁瘋長，引來蝶舞翩翩，蜂戀綿綿，可置身其中，總覺得少了點什么。
　　那日到武隆縣土坎鎮(zhèn)扶貧，鎮(zhèn)長黃平非要買土雞土鴨和野味感謝我個人。我突然想到土坎滿山的山羊，尤其是小羊羔煞是可愛，于是問：“小山羊好喂嗎？”黃鎮(zhèn)長說：“賤慘了，啥都吃，草、樹葉、瓜果、蔬菜，凡是人吃的，豬吃的，狗吃的它都吃，不喂，三五天也餓不死�！蔽艺f：“一只剛出生的小山羊大概多少錢？”黃鎮(zhèn)長說：“十幾塊錢�！蔽艺f：“給我買一只，野味、土雞、土鴨就不要了�！秉S平一臉茫然，我解釋說：“我有個屋頂花園，空起的�！�
　　離開武隆時，黃鎮(zhèn)長果然用竹藍給我弄了一只小羊羔，囑咐：“剛斷奶，每天喂把草就行了�！�
　　小羊羔很懂事。不僅很快熟悉了屋頂花園的環(huán)境，而且無師自通，像兔子一樣絕不隨地大小便，羊屎與兔屎極像，比蠶豆小，比豌豆大，醬色無味，是蔬菜、果樹的絕佳肥料。
　　小羊羔很調(diào)皮。熟悉了它會跟你藏貓貓，它在亭柱后躲起來，待你叫數(shù)聲后才突然蹦出來，讓你吃一驚。如果有兩天沒讓它下樓到中庭大花園玩，它會用剛剛長出的角頂你雙膝，跟你撒嬌。
　　小羊羔最愛吃土麥冬、桃樹葉、柳樹葉和水生的水燈芯。吃飽后，它會蹦起來撒歡。小羊羔蹦起很特別，它跳起來用頭撞屁股。
　　一個月后，小羊羔就長大了，重30余斤，雙角完全長出呈彎狀。回想起來，僅吼過它兩回，一回是下電梯它拉屎，二回是下到屋頂圍墻下的陽臺水泥板，我大聲吵了它之后再沒犯過。
　　羊的智商極高。有天晚飯后到院子中庭，它被5條大、中、小狗包圍，群狗圍住它左突右躥，狂吠不止，它居然穩(wěn)若泰山，甚至沒拿正眼瞧狗一眼。我心有數(shù)，便對狗主人們說：“快招呼好你們的狗，出了問題我不負責喲�！惫分魅藗兇笮�。最大那只狗的主人說：“我們狗沒事，就怕你的羊被撕爛了找我們賠喲�！边@時又有很多人包括不少遛狗的人圍來看熱鬧。“羊狗大戰(zhàn)，快來看啰�！弊畲竽侵还返闹魅思�動得吆喝起來。興許是受到主人的鼓勵，最大那只狗率先向羊發(fā)起進攻。說時遲那時快，但見羊神情自若，待狗沖到跟前，右腿一閃，羊角一甩，大狗連翻七八個跟斗，痛得嗷嗷大叫，看樣子腰部受傷不輕。見大狗落敗，其他狗一哄而散。這時羊神情悠然地抬起頭來，目視四周，那樣子極像一位“先生”，然后才不慌不忙走到我身邊。打那之后，我就給羊取名“先生”。打那之后，院子里所有狗見到“先生”絕不敢吠一聲，有的還葡伏于地，待“先生”走遠才敢抬頭。
　　有個星期天赴朋友婚宴，“先生”似乎知道是星期天，非纏著讓我?guī)�它去，無奈之下我只好帶著“先生”赴宴。酒畢，一朋友聽說“先生”大戰(zhàn)群狗之事，不信，非要“先生”和他的“大白熊”比試不可。借著酒興，一大幫等著看稀奇看熱鬧的朋友也極力鼓動。朋友的“大白熊”名不虛傳，渾身潔白，無一雜毛，威武雄壯，體重達80公斤，跟羊完全不是一個量級。乖乖，我想“先生”絕斗不過它的，可說走又挺丟面子，況且已被大伙圍住，那里走得脫。于是，只好硬著頭皮答應下來。我拍拍“先生”腦門，鼓勵說：“別怕，你是最棒的�！�
　　羊站定，“大白熊”根本沒把羊放在眼里，慢條斯理向羊走去。臨近，羊低頭，“大白熊”亦低頭，雙頭抵住，用力頂。羊不敵，后退。突然，羊一側(cè)閃，“大白熊”失去支撐，踉蹌向前滾翻�！按蟀仔堋迸榔�，轉(zhuǎn)身，大怒，呲牙裂嘴，快步?jīng)_向羊，恨不能一口將羊撕碎。這時“大白熊”主人與助威者一齊吶喊：“撕碎它、撕碎它！”我心生厭惡：“什么雞巴朋友，幫助強者欺負弱者！”但見羊充耳不聞，站立不動，待“大白熊”沖近，速閃，“大白熊”撲空，跌了個嘴啃泥。“大白熊”再次爬起來，又向前沖去。羊故伎重演，“大白熊”再次跌倒，“大白熊”主人上前扶起，摟住“熊”脖子不知說了些什么，然后拍拍“熊”的腦袋鼓勵它再斗�？赡苁鞘艿搅酥魅丝洫�，“大白熊”再次沖向前，但速度明顯放慢，嘴里大口喘著粗氣。此時“先生”拉開陣式，側(cè)低著頭，待“大白熊”沖近，猛甩羊頭，只聽“咔嚓”一聲，“大白熊”口噴鮮血，側(cè)倒于地�！跋壬�”不依不饒，奮然蹦起，然后將雙角狠狠抵向“大白熊”腹部，“大白熊”痛徹肺腑，無力動彈，大聲哀嚎。我忙將“先生”拉開，朋友急叫人將“白熊”抬進車內(nèi)，風馳電掣急送醫(yī)院搶救。
　　打那之后，“先生”名聲大噪，有朋友打聽它出身的，也有朋友出高價買它的，但都被我拒絕了�！跋壬�”成了我的影子，我的業(yè)余時間差不多都和它呆在一起，它給我?guī)�來了無窮的樂趣。
　　一天清晨，我上樓，喊“先生”名字，竟無動靜。我想可能調(diào)皮又跟我藏貓貓吧。好不容易才在曼陀羅樹下的草叢中找到它，只見它雙目無神，肚皮脹得渾圓。我拉它起來，竟站不起。我把它抱到亭子里面，急忙給小妹打手機。小妹問明癥狀說：“肯定是吃到打了農(nóng)藥的草了，中毒了。你趕快買一盒藿香正氣液，每次喂4小瓶就行了�！蔽乙绹诙�行，果然有效。
　　“先生”最后還是被我送走了。原因是每天五六點鐘它都會站在樓頂大叫，吼、打、用不干膠纏嘴，什么辦法都用盡了，它還是要叫，引得鄰居紛紛投訴。送給誰？頗有一番波折，后來我決定送小妹幫助養(yǎng)起。小妹說：“我有一大群羊，你殺來吃了算了�！蔽艺f：“你必須把它當羊神一樣供起，直到老死，中途不得出丁點問題，否則你兒子上大學的資助我不管了，還有你這妹我也不認了。”小妹無奈，只有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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