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
　　李小文給女友打電話的時候錯撥了一個數(shù)字，從而招致了一個男人的謾罵。那男人口齒伶俐，并適時地掛了電話，沒給李小文機會，這讓他不得不又錯撥了一遍，以便與其對罵。然而，李小文的表現(xiàn)非常業(yè)余，他只是干巴巴地重復著那幾個最基本的句子，空洞極了。最讓人失望的是，他居然還停下來，把目光越過窗子撞到對面的墻壁，然后反彈回來，落在我臉上。在和他的對視中，我看到自己的失望。后來，李小文說了句，你等著，我過去。就放下了電話。這句話的意思無疑會是你等著，我們過去。因為我是個講義氣的人，不會讓朋友自己去冒險。
　　我們要去的地方是建設路三十八號，從這里出發(fā)，要坐三站七路車，然后換乘三路，或者直接乘一路，但那趟車很慢，半個小時才有一趟。我們最后的決定既非換乘，也非一路，而是打的，因為我們很憤怒。
　　打出租要到對面街面兒上才有，這就要通過八三市場，那是一條長長的塑料大棚，專賣各種食物。所謂各種食物，其中必然包括豬、牛、羊肉，以及它們的下水，還有很多魚類、咸菜、臭豆腐，這些氣味很受蒼蠅們的青睞，它們聚集在這里，和人們擁擠著。
　　出于憤怒，我們蠻橫地撥開眼前的人群，并揮手抽打眼前的蒼蠅，一只大個兒的綠豆蠅慌不擇路，撞到李小文的頭，李小文狠狠地罵著。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我們會在三十秒后抵達街面兒，然后坐一輛紅色的夏利，就是路口那輛，我都看好了。然而，在離門口不到一百米的時候，我們身邊的兩個男人忽然發(fā)生了爭吵，他們都是生肉攤上的，想必是生意上的事情。這是正常的，做生意嘛，難免有摩擦，對此我們不感興趣，因為我們自己也要去打架，何必看人家。但是，其他人卻不是這么想的，他們如同忘死赴腥的蒼蠅，頃刻間把我們圍在中間。道路如此狹窄，無論多么強壯也休想擠得出去。另外解釋也是徒勞的，沒有人會為了幾公里外的一場無法目睹的毆斗而放棄眼前的利益，因此，除了觀看，我們別無他選。
　　這是兩個中年男人，體格均健壯，一個剃了禿頭，臉上有橫肉，另外的赤著上身，肩膀有刺青。雙方罵得都很兇，且聲音巨大，這些足以讓李小文無地自容。謾罵中，他們均表示要弄死對方，同時又說對方是吹牛逼，至于真相如何，有待分曉。
　　這個時候，有人來勸架了，大概是隔壁攤位的老板，消瘦一些，橫在兩人中間，這更加堅定了他們弄死對方的決心。禿頭說，老張你起開，我今天非弄死他。刺青說，操！老張你讓他過來，看誰先死。他們發(fā)狠地推搡著那個被稱作老張的瘦子，但由于能量守恒的緣故，瘦子巋然未動。周圍開始傳來低語了，他們說這個大×；×；！這分明是在指責瘦子，大熱天的，誰不盼著早些結束呢，但是由于他，大家不得不堅持在這里，此時人們的仇恨，已遠勝于了那兩個男人。
　　就像是為了照顧大家的情緒，禿頭的女人忽然躥出來了，以其鋒利的嗓音開始對刺青進行咒罵，不過這占不到什么便宜，因為刺青也是有女人的，無論從聲音或者惡毒程度上毫不遜色。這樣子一來，單挑就變成了群架，而且是以家庭為單位的，他們選出各自的代表，進行第一輪比試。
　　幾回合過后，刺青的女人占了上峰，但她并未就此罷休，而是一路追擊，直搗對手命門。不知是哪句話起了作用，禿頭的女人暮的一聲尖叫，狠命向她撲去，她猝不及防，一屁股跌坐在洗下水的臟水盆里。這下該輪到刺青的女人尖叫了，她從盆里面站起來，甩掉手上的一截豬大腸，向對手反撲過去。她跑動的時候，褲襠里的水順褲管淌著，形成一條線路。兩個女人就這樣扭作一團了。她們的方式與男人截然不同，武器也多種多樣，除四肢外還有牙齒、指甲和鞋跟，相比之下鞋跟是比較有殺傷力的。刺青的女人用一記耳光為代價換取了施展它的機會，她運足力氣朝對手的小腿踢去，禿頭的女人應聲低頭，刺青的女人順勢一把抓住了她的頭發(fā)。被抓住頭發(fā)的女人，基本上就算輸了，她低吼著，發(fā)出絕望的聲音。經(jīng)過幾度掙扎禿頭的女人終于側過臉來，沖禿頭喊到，王大江，你是死人呀。禿頭如夢方醒，沖過去給了刺青的女人一記耳光。
　　這記耳光使斗爭最終進入混戰(zhàn)狀態(tài)，兩個男人終于打起來了，動作確實生猛，但遠不及上一場刺激，兩個女人也繼續(xù)投入了戰(zhàn)斗，但她們顯然已經(jīng)累了，動作明顯走形，因此只是象征性地比畫比畫，并伺機暗算對方的男人。
　　戰(zhàn)斗在片刻之后被人拉開，雙方各有勝負。人們以最快的速度恢復到各自的位置，一如往常。我和李小文終于走到了街面兒上，此時那輛夏利已經(jīng)開走了，我們站到路邊，等待另外一輛的到來。等待的時候，我們各自點了根煙，我抽紅河，李小文抽駱駝，他吞進一口濃煙，朝著太陽噴去。他說，剛才要是沒有女人，他們就打不起來了。我說，不是吧，一般有女人在場才打不起來的。李小文說，事情不是這么說的。一般情況下，打架的人可以分為兩種，一種叫過來，一種叫過去。叫過來的比較虛弱，叫過去的比較牛逼。我說，我們屬于過去嗎？他說，當然。隨著說話，一輛一路汽車從不遠處駛來，我們猶豫了一下，決定搭乘，于是便扔掉手里抽了一半的香煙，一前一后朝前方的車站跑去。
　　我們登上一路汽車的時間是下午五點半，李小文掏出兩枚硬幣打票，然后我們坐到車尾，繼續(xù)剛才的話題，李小文說，我們當然屬于過去了。小可你知道嗎，我有多瞧不起那些過來的，他們說，不服你就過來。這不是虛弱是什么，你要是真牛逼干嗎偏偏要別人過來，而不自己親自過去呢？而過去呢，過去就不同了，我們說，你等著，我過去。這是一種多牛逼的態(tài)度，多明確，多堅決，就是我要打你。說了這些，他停下來喘喘氣，順便把窗子開大了，他把身體向后靠去，右臂搭在我身后的靠背上說。由于身后有了一條手臂，我稍微向前探了探身子，我說，那兩個男的屬于過來？李小文點點頭。兩個女的算過去？他又點點頭。那我呢？我問。李小文看了看我，說，嚴格地說你算過來。小可呀，正是因為有了過來，才會有了過去。過去和過來，一般都是“過去”主動，“過來”挨打。一般都是這樣的，你想想，是不是，包括當初我打你。我默認。為了安慰我，他說，不過，現(xiàn)在你和我在一塊兒，就屬于過去了。說完，我們都沉默了一會兒，仿佛若有所思。片刻之后李小文說，小可，當初我為什么要打你呢？我說，為了高小甜。他說，哦，對了，高小甜，她現(xiàn)在怎樣？我說，很好。她考到北京去了，過兩天就回來。喏，她家就在前面。我把手伸向窗外，指著一片樓群說。李小文順著我手指的方向看去，他說，這是哪兒？我說，外環(huán)北里。說出這四個字的時候，我忽然覺得不對，因為一路線上是沒有外環(huán)北里的。但，它確實存在。它怎么會在這兒呢？根據(jù)以往的生存經(jīng)驗，我們堅信樓房是不會隨意走動的，那么就只能是路線的變動了，這一點很快得到了售票員的證實。李小文說，你干嗎不早說！她說，改線已經(jīng)不是一天兩天了，你干嗎不看站牌！李小文說，去建設路怎么走？她說，七路倒三路。李小文說，哪兒有七路？她說，這兒沒有，著急的話就打的吧。李小文說，我操。
　　我們最終在前方下了車，穿過馬路，到對面攔出租。此時已經(jīng)是黃昏了，李小文摸出手機，撥通了那個號碼，他說，喂，你還在不在呀。對方說，當然在，你怎么還不來。李小文說，我們坐錯車了。對方說，我靠，不來就說一下，我們要下班呢。李小文說，怎么會，你等著，就到。放下電話他有點著急了，他說，媽的他居然以為我駭怕了，他忘了可是我提出要過去的呀。說著他開始環(huán)顧四周。通過觀察他基本上失望了，這里實在太偏僻了，幾乎是處在城市的最外圈，雖說建設的步伐正在逼近，但那將是以后的事情，眼前我們還是找不到出租車的。在這種情況下，我們只好暫且沿馬路走著，不時回頭張望。其間李小文曾提議讓我去高小甜家借輛自行車，這讓我感到為難，因為她尚沒回家，而她的家人根本不認識我。此外，還有最主要的原因，那就是我不知道她家的具體門牌號。
　　夕陽越來越低了，晚霞弄得人難受，我們瞇著眼睛在站牌下等返程的一路車，但不抱太大希望。此時李小文的神情已非常沮喪了，再加上夕陽的映襯就更加沮喪。他狠命抽著煙，煙草燃燒的聲音清晰可聞。我說，小文這架打不成了，不如隨便找個別人算了。李小文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說，隨便？哪里有隨便？這里除了你我還有誰嗎？說完他把煙屁股吐到地上，用力碾著，就像在碾一只蟲子。忽然，他說，小可，我們互搏吧。說得非常誠懇，就像一個孩子在請求他的父親。于是我接受了，絲毫沒有猶豫，但不是因為他的真誠，而是因為在這個時候，拒絕是沒用的。就這樣，我們在曠野里拉開了架勢，我們的影子變得老長，一直延伸到馬路那邊。
　　后來我們沒打成，是因為來了一個人力三輪，他問我們是否要坐，我們就躥了上去。蹬車的是個精瘦的漢子，打著赤膊，身上沒有一塊多余的肉。他得知我們是要返城，猶豫了一下，若有所思地說，哎呀那太遠了�？梢钥闯鏊�這么做是出于戰(zhàn)略上的考慮，我說，你說吧，多少錢。他說，不是錢的事，確實太遠了。李小文說，幫幫忙。他可能一直在等待這句話，并且堅信它一定會從我們嘴里說出來，因此他有點得意，他說，大哥你既然這么說，我就不多講了，二十。李小文說，什么？打車才要十塊。漢子說，哪能這么比，大哥，我這是掙的辛苦錢呀。算了，成交。為了早點返城只好我們任他宰上一回，然而等上路才發(fā)現(xiàn)這家伙的車子上居然有個簡易馬達，這樣一來就類似于摩的了，而打摩的只需要五六塊錢，等于我們變向又被宰了一回。
　　乘人之危是常有之事，我們沒必要為之煩惱，再說那只馬達也未必就能為他減輕什么，瘦子仍要扭著身子，左右擺動。心理達到平衡之后，我們開始談話。我說，小文，他們還在等啊。李小文說，是的。我說，看樣子也不弱呀，要不要叫些人呢？李小文說，不能，那樣就成了遭遇戰(zhàn)，就像剛才市場里。那怎么辦？我問。李小文說，看看再說吧。話音剛落，一輛一路汽車意外地從身后駛了過來，我們一陣興奮，趕緊叫瘦子停住，他說，怎么了？我說，車來了。說完跳到車下。李小文掏出兩塊錢付車費，瘦子說，這怎么行，說好進城的。李小文說，費話汽車不是來了嗎。他說，那兩塊錢也太少了。李小文瞪起眼睛說，放屁！剛走出一站地你還想要多少！但這并未起到作用，瘦子執(zhí)意不肯，李小文便把錢扔到后面的座位上，說，愛雞巴要不要！說完轉身去趕車。不料瘦子忽然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李小文一愣，扭身說，操，你還牛逼了。這時候我已經(jīng)到達車站了，回頭見他們糾纏著，但我沒有動作，因為我堅信李小文是能夠擺平的。我就站在那兒看著，看見李小文扭住瘦子的脖子推了一下，瘦子往后一仰，險些從座子上摔下去。李小文轉身朝這兒走來，瘦子跳下車子追趕。我說，小文，后邊。李小文就轉身說，你沒完了。同時揮拳打過去。這一拳被瘦子側身閃過，并且也揮拳還擊，看樣子，動作也老練。這時候司機說，你走不走？我說，稍等，馬上就完。司機從倒車鏡里看了看，說，你慢慢看吧，后頭還有一班。我說，不行，我著急趕時間。他說，那就上。我說，不行，那個是我朋友。
　　說這句話的時候我意識到我愚蠢了，如果我過去，戰(zhàn)斗早就結束了。于是我說，師傅，等等啊，就一下。我跑過去的時候見瘦子正扯著李小文的背心，就從后邊把他架住，李小文趁機一拳打在他的臉上。他的鼻子頓時就破了，血順著脖子流到胸口，又順著清晰的腹部肌肉，最終匯集到臍間。然而，殘忍的李小文并未因此而罷手，他又接連打在瘦子的腹部，其中一拳擊中胃部神經(jīng)叢，幾乎讓他窒息。瘦子蹲在地上蜷成一團，嘴里大口地喘著氣，虛弱地吼道，倆掐一，大×；×；。這話讓我和李小文都笑了。然而當我們轉身的時候，汽車已經(jīng)開走了，按照距離測算，司機應該是看完戰(zhàn)斗才啟動的。我說，沒關系，一會兒還有末班車呢。我們就走到前面的車站，邊抽煙邊等車。大概是運動后的緣故，李小文的煙癮大了起來，一連抽了兩根，抽完又朝我要了一根紅河叼在嘴上，說，這煙沒勁兒。在即將抽完的時候，李小文的手機響了，對方說，喂，你到底來不來呢？李小文說，來，就來。對方說，你現(xiàn)在干嗎呢？李小文頓了頓說，在打架。對方說，我靠，你到底跟誰打呀。李小文說，沒辦法，這個純屬意外。放下電話，李小文又著急了，他想了一下，就走過去對瘦子說，兄弟，你沒事吧，能不能再拉我們進城呢？瘦子瞪著眼睛說，你們兩個×；×；沒人性呀。說得李小文確有點不好意思。李小文說，這樣吧兄弟，把你的車子借我們用用，我們拉你到城里，你再騎回來。瘦子說，吹牛逼你敢。
　　沒什么敢不敢的，李小文把他弄上車，和他一起坐在后面，我在前面騎。直到這個時候，我才知道做這個生意的確是不容易的，二十塊車錢也不能算多。我費力地蹬著車子，身子左右晃著，背心很快就濕透了，我感到汗水順著脊背一直流進褲衩和屁股溝子。我說，小文，換一下吧。李小文無情地說，才多遠，再等等。無奈我只好把背心脫了，甩到后邊，李小文從我的口袋里掏出煙來，也遞給瘦子一根。在騎到外環(huán)南里的時候，李小文忽然說，喂，這車子不是有個馬達嗎？他的話讓我恍然大悟，我回過頭，見瘦子也在陰險地笑著。李小文說，換人吧。說完他走下車，啟動了馬達。有了馬達的車子輕快了很多，李小文有點得意，他回頭說，這速度也蠻快的嘛。他還說，不出意外的話，再有二十分鐘就到了。
　　李小文說的是不出意外的話，如果出現(xiàn)意外，就很難說了。在外環(huán)南里，我們被追趕上來的瘦子的同伙攔住了，他們每人都有一輛簡易的電三輪，把我們圍在當中。大概有十個人吧，都赤裸著黝黑的上身，目露兇光。憑以往的經(jīng)驗，我們迅速靠攏在那輛三輪車上。人群中，瘦子用毛巾擦著汗水和血，如釋重負地說，就是這兩個。那些人開始蠢蠢欲動了，李小文掏出腰間的刀子，說，不服的就過來。事實證明刀子還是有一定效果的，它稍稍穩(wěn)定了人們的情緒，瘦子說，別來這套，沒用的。李小文說，有用沒用來試一下就知道了。由于見識過李小文的兇狠，瘦子的確猶豫了，但也絕對不會就此罷休的，因此就形成了對峙，十幾個男人就這樣站著、呼吸、流汗。這種架勢招致的一個必然結果就是圍觀，于是局勢就由車夫包圍我們，變成了我們被群眾包圍，若干的三輪車自然而然地形成了一圈圍欄，把表演者和觀眾們隔離開來。街面上一時間變得熱鬧起來，頃刻間就有這么多人聚在這兒，一起站著、呼吸、流汗。瘦子說，你們今天走不了了，說說吧，怎么辦。他這話是對著李小文說的，李小文沒有回答，只是緊握著手里的刀子。
　　相持對他們是沒有好處的，因為在這段時間里，我已經(jīng)打電話搬了救兵，更加意想不到的是，遠處居然響起了警笛。
　　呼嘯而至的是一輛110面包車，兩位巡警撥開人群走進圈子，他們極快地掃視了周圍的情況，然后喝令車夫們站到一邊。我們也被安排在另一邊，垂手直立。這時候瘦子開始高喊，警察同志，他們打人，還搶了我的車。說著他有意向警察展示胸膛上的血跡，但忽然想起已經(jīng)被自己擦掉了，于是備感懊悔。接著，另一名同伙說，他們還有刀。這讓我出了一身冷汗，下意識地低頭看去，卻見李小文的手里空空如也，他舉起持刀的那只手，得意地抹了把臉上的汗。
　　在接受調查期間，李小文的手機又一次響了起來，對方又一次催促他，并問他現(xiàn)在在干什么，李小文支吾了半天，最后說了一句，還在打架。對方說，你他媽的分明是在耍我呀。李小文趕緊解釋說，真不是，絕對沒那個意思。對方說，你他媽的沒哪個意思，從開始到現(xiàn)在，整整三個小時了，你都在打架呀。李小文說，差不多吧，打架和看打架！警察說，你在給誰打電話？李小文說，一個朋友。
　　調查結果很快就出來了，他們說，一個巴掌拍不響，這件事是雙方的責任，跟我們到所里說吧。有誰想去所里呢？我們不想，瘦子也不想，于是我們紛紛表示要求調解，也就是私了。這樣一來，我們就既沒有打人，也沒有搶車，更沒有兇器了，其實我們只是發(fā)生了一些口角，其他的什么都沒有的。警察說，是這樣嗎？我們說，是的。警察說，那就散了吧。最后他指著那伙車夫說，你們都給我小心一點。車夫們應著，飛也似的散去。人群也潰散而去了，只剩下個別心有不甘的還在不遠處看著我們。警察說，早有群眾舉報他們勒索乘客，包括這一次，也是群眾報的案，不過一個巴掌拍不響，你們，你們最好也給我小心一點。我們點頭稱是。他們轉身上車了。忽然，李小文說，警察同志，能不能搭我們一段呢？我們有很急的事情。他們猶豫了一下，李小文接著說，再說你們走了，他們會再回來，我們就慘了。他們終于說，好吧，上車。就這樣，我們終于坐上了返程的機動車，在車上，李小文再次撥通了電話，他說，你等著，我馬上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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