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曾俊作坐在玄關(guān)，點(diǎn)了根煙。妻子杉子站在身后為他套上外套。他用右腳摸索著鞋子。真是雙難穿的鞋。分期付款還剩最后一個月就結(jié)束了，可這鞋就是不跟腳。十二文。
　　腳尖比別的鞋子大好多。不是定做的，本來就不可能特別跟腳。當(dāng)兵那會兒，負(fù)責(zé)裝備的上等兵曾大吼道：“別指望鞋子跟腳，要讓你的腳跟鞋！”穿了這么久，總不能拿去鞋店換吧。
　　“老公，你還是不同意嗎？”杉子站在身后，一邊幫他整領(lǐng)子一邊問道，“也是為久美子好啊……”
　　“不行。”
　　“可那邊的口碑很不錯的呀。幼兒園的老師也說陶冶情操要趁早……”
　　“不行就是不行�！�
　　他蹲下身系起了鞋帶。香煙的煙霧滲進(jìn)了眼睛。
　　“費(fèi)用也不高呀，才一千多塊。又不是浪費(fèi)錢……”
　　“不是錢不錢的問題！”他回過頭，一把搶過公文包，“家
　　長為了爭個面子，總給孩子灌輸各種各樣的東西，所以這年頭才會有這么多滿口大人話的小孩子。我最恨的就是這些！”
　　“什么意思嘛！你是怪我虛榮了！”
　　“能從學(xué)鋼琴里得到好處的不就你一個嗎！”
　　“是久美子主動提出想學(xué)的哎！”
　　“肯定是你教唆的�！�
　　“隔壁的俊子學(xué)了一個多月了，須藤家的孩子從這個星期開始呢，要是不讓久美子去，多可憐啊！”說著，妻子抱起撒著嬌的女兒，將她放在丈夫膝頭。女兒凝視著父親的臉。那眼神完全不像個孩子，令人厭惡。
　　眼神中疑慮重重，甚至有一絲抵觸。她深信只有母親才會幫她。毫不善解人意的父親，令年幼的女兒產(chǎn)生了敵愾心理。
　　“總而言之，”他用斬釘截鐵的口氣說道，“別跟大學(xué)教授
　　還有市議會議員家的孩子比。他們有他們的日子，我們有我們的日子�！�
　　“你跟孩子說這些，孩子怎么聽得懂啊�！�
　　“那你就解釋給她聽，每個人的立場跟生活不同……”
　　“刑警的女兒就不能學(xué)鋼琴了？哪條法律規(guī)定的�。　�
　　“煩死了！”
　　木曾俊作將煙蒂丟在泥地，奪門而出。
　　外頭冷風(fēng)陣陣。厚厚的云層壓得人透不過氣來。今天是二月的最后一天，可毫無春意。說不定會下雪。
　　“早啊，這就出門了�。俊�
　　“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