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不見，便不念
　　如果這一場戀情，注定要犧牲他人才能圓滿，那么，她寧愿放手。她只希望她愛的那些人，所有的人，都不會受到傷害。
　　在這大街上找人，和大海里撈針差不多，江洛煥接到嚴(yán)緒然電話就去了廣場這邊，只不過，找了半個多小時，都沒有找到她。最后，是在廣場噴泉這邊找到的。
　　她坐在那里，小小的身子蜷縮成一團，一動不動，不禁要讓他懷疑，她是不是給凍僵了�！∷�蹲下身子，蹲在她面前，她也毫無意識。
　　“小豬豬，可讓我好找啊，你說，你這四周全是人，就你一豬，我放眼望去，應(yīng)該很快就能找到的，怎么就找不到你？”他也學(xué)著她在她身邊坐下來，嚷嚷說著話，她也依然沒有反應(yīng)，“唉你說，你坐在這兒多久了？這天要是下雪，你是不是就成一雪人了？”
　　“雪人已經(jīng)融化了……”她突然間開口，讓身邊的洛煥怔了下，沒有聽清她在說什么，轉(zhuǎn)頭望她。
　　“什么？”
　　“洛煥，我覺得……自己好沒用……”她深吸了口氣，抬頭望向遠(yuǎn)處，城市的霓虹燈早已透亮。
　　“怎么了，突然間像是頓悟了�！苯�洛煥笑，手撐著身后的椅子背，望著邊上的她，從這角度望去，能看到她不太長但翹翹的睫毛，小小挺拔的鼻子，她就屬于小家碧玉的一種，在人群中怎么也不會出彩，他就想不通了，洛煒怎么會喜歡上她？
　　“我已經(jīng)，不知道該做什么了……”她收緊雙臂，將自己抱得更緊些。
　　江洛煥沒說話，只是定定望著她，突然間的，站起身，去拉她：“走吧，我肚子餓了�！�
　　她被他拖著走，去了一家意大利面店，小緒沒有胃口，只是有下沒下挑著面條吃著，對面的洛煥顯然是真餓了，大口大口吃著，很快，半碗就沒了。
　　“洛煥……”她輕聲叫了下。
　　“嗯？”他沒抬頭。
　　“我們離婚吧……”她又說道。
　　對面的人停頓了下，后又哧溜哧溜將面條吃個精光，拿過一邊的紙巾擦了下，抬眼望她：“好……”
　　她沒有想到他答應(yīng)得如此爽快，她和洛煒之間的問題，從不就不是他，他答應(yīng)了，她應(yīng)該很開心很高興，她和洛煥，終于沒有任何關(guān)系了，她不再是江家的二媳婦，也不會讓洛煒再丟臉了�？墒�，不知道為什么，他答應(yīng)了，她卻突然間難過起來。
　　“如果你想清楚了，我會在這兩天，讓律師擬好離婚協(xié)議給你送過來。”江洛煥說道，一臉的一本正經(jīng)，從來沒有過。
　　她低下頭去，說了聲：“謝謝�！辈恢�道在謝什么，心里更是亂如麻，只有一個勁安慰著自己，顏小緒，這是對的，只有這樣做，只有這樣了。
　　吃完飯，洛煥將她送回別墅去，在別墅門口處停的車，他將她的行李拿出，但沒有進(jìn)屋子，說是還有事，又出去了。
　　小緒望著黑黑一片的別墅，突然間喪失了進(jìn)去的勇氣，這里，已經(jīng)不屬于她了，已經(jīng)不是她住的地方了。她拉著行李，又轉(zhuǎn)身走出了小區(qū)。
　　剛好，門口有人打出租回來，小緒坐了進(jìn)去，車子駛出小區(qū)的時候，另一邊門口，一輛白色的車子駛進(jìn)。
　　就此，交錯而過。
　　
　　
　　找了一家很小的旅館，暫時住了下來，如果和洛煥一離婚，那么，她便一無所有。眼下，她的事情還有很多，要找住處，或許還得找份工作，更更主要的是，要遠(yuǎn)離他，不見，便不念�？墒牵�現(xiàn)在的她，只想直挺挺躺在床上，什么事都不做，什么事都不想，昏天暗地的睡覺。
　　離上班還有一個星期，她不能用瘋狂工作來麻痹自己，也不能翻箱倒柜找出東西來整理或是把這間簡陋的房間打掃干凈，她只能躺于床上，睡覺，睡覺，睡覺……
　　一開始睡不著，想這想那，后來昏昏沉沉，還真的睡著了。
　　不知何時，感覺到門外有人開門，她立馬驚醒了，下床想要看個究竟，門已經(jīng)被人開了。她瞪大了眼看著面前的兩個陌生男人，還不明白怎么回事時，就看到站于陌生男人身后的江洛煒，她瞬間明白了。
　　江洛煒掏出皮夾，給了兩人小費，兩人謝過后，忙退了出去，也一并將門帶上。他站在那里，環(huán)顧了下四周，這么一個地方，還沒有家里的房間大，衣柜都沒有，行李都沒處放，但很顯然，她沒有打算長住，或者說，她只是來這里休息一下，而下一站去哪里，她也不準(zhǔn)備告訴他。他打了她那么多的電話，打到最后，居然關(guān)了機，不明白哪里出錯了，是那些報導(dǎo)讓她誤會了？還是因為什么？為什么突然間她就不理他了？好像一瞬間，什么事都變了，就連原舒吟，也變了。
　　“吃飯了嗎？”他走近她，想要拉她，她卻向后退了一大步。江洛煒蹙眉：“怎么了？”
　　她不知道現(xiàn)在是何時了，可是應(yīng)該是過了好久了，這么多的時間，她應(yīng)該要想明白的，但是，她什么都沒有想，而就在剛才，她見到他的那一瞬間，她忽然就明白了。有些人，哪怕再愛，或許也只是生命中的過客，匆匆來你心間走了一遭，卻仍不得不離去，雖然時間短暫，但是，她卻要用一生來忘懷。
　　“以后……不要再見面了吧�！彼�垂下眼去，輕聲說道，不敢注視他的表情，就好像是她犯了錯誤。
　　他怔了下，但是沒有太大的驚訝，從她不接電話開始，他就知道她在躲避他：“你相信了是嗎？你覺得我會和她訂婚嗎？”他站在那里，聲音清冷，他哪怕全世界的人都不相信他，她至少也會相信他的，可是，他錯了。
　　小緒說不出話，他怎么不明白，他和她之間的關(guān)系，并不只有一個勒郁熏，還有一個原舒吟，一個江家，原家，甚至是……一個秦菲絮。
　　“小緒，你就這么不相信我嗎？”她沒開口，他越發(fā)難過，他那么努力，為了他們的將來，亦步亦趨朝前走，向著她走近，而她，卻一個勁向后退去。
　　她不是不相信，她已經(jīng)不知道如何做了，她害怕，怕和他在一起，毀掉的卻是他。
　　“跟我回去！”他說道，拿過她放在一邊的行李，伸手就拉住她往外走。
　　“不！洛煒……不……”小緒犟在那里，就是不肯走，她對著他搖頭。
　　“為什么？”他轉(zhuǎn)眼望她，很顯然，那眼神里是受傷的情緒。
　　她想從他的手中抽出手，但是被他攥得死緊，怎么也抽不出，掙扎著，到了最后，不再動。她垂下眼去，不敢望他，卻是說著：“沒有為什么，很累，我不想面對你那么一個家庭，不想面對背后的輿論，不想被人罵我賤，更不想……傷害別人……”
　　“傷害別人？傷害誰？”
　　你。
　　我不想因為我，而讓你成為被人唾罵的人，不想因為我，而讓你成為千夫所指的罪人，更不想因為我，而讓你失去了所有的一切。
　　“很多人，洛煒，我們不要再見面了……”她話還沒說完，他又開口。
　　“是不是我媽和你說什么了？”
　　“不是……是我自己想通了，我不能這樣做，別說這個臉你們江家丟不起，就是傳回我家鄉(xiāng)去，我奶奶，小媽，叔叔他們，也丟不起這個臉……”她吶吶說著，總覺得自己一片混亂，可是說出話來，卻是如此清晰。
　　他沉默了良久，她一直都不敢抬起頭來，良久之后，才聽到他開口：“之前你為什么沒有覺得？現(xiàn)在卻覺得了？那你為何還要和洛煥離婚？為了什么？”
　　小緒驚了下，想不到他居然知道了她要和洛煥離婚，那定是洛煥告訴他的，為了什么，她是為了什么？她抽出被他攥著的手，轉(zhuǎn)過身：“你走吧，和……勒小姐訂婚吧……”
　　“你說什么？”他簡直不敢相信，這話能從她的嘴里說出來，所有的人都不支持他，都叫他和勒郁熏訂婚，可是現(xiàn)在，連她也叫他和勒郁熏訂婚？
　　小緒忽視自己越來越憋悶的胸口，深吸口氣，面對著他：“洛煒，就當(dāng)是，做了一場夢吧，讓我們……都忘了彼此吧？”
　　他依然定定望著她，隨后，才開口說了句：“這是要分手嗎？”
　　“從來沒有過的開始，哪里來的分手……”她的平靜，都讓自己覺得可怕。
　　“是……是……”他突然間就笑了，望著她平靜無波的臉久久之后，突然間就笑了，“從來沒有過的開始……從來沒有過……開始，顏小緒……是我自作多情了吧？我明白了，沒有開始是嗎？當(dāng)做一場夢是嗎？忘了彼此是嗎？訂婚……是嗎？好……很好……”江洛煒終于放了她的手，也放下了她的行李，慢慢朝著門口而去。走到門邊的時候，他又頓住，輕聲說道：“這個世界上，沒有能回去的感情……菲絮，哪怕當(dāng)時再愛，也只是曾經(jīng)，而你，我一直以為，是我的現(xiàn)在和未來，我也一直都在努力著，讓未來變成永遠(yuǎn)……小緒，是我看錯了嗎？”
　　顏小緒一直站在那邊，一直沒有轉(zhuǎn)身，直到，聽到身后，門砰地一聲，一直盤旋在眼眶內(nèi)的淚，終于掉落了出來。
　　洛煒，不是看錯了，只是，千萬人海之中，我們有緣相見，相戀，卻無緣相依，相偎。如果這一場戀情，注定要犧牲他人才能圓滿，那么，她寧愿放手。她只希望她愛的那些人，所有的人，都不會受到傷害。
　　她抱著抱枕，一直坐在床邊，不知道過了多久，室內(nèi)又漸漸暗了下來，她聽到有門鈴聲，仿佛從遙遠(yuǎn)的天際傳來，她抬頭，轉(zhuǎn)而望向門口處，才真真切切聽到了門鈴聲。掙扎著起來開門，門外，卻是兩位穿著西裝戴眼鏡的男人，斯文有加，看到她，忙開口：“對不起打擾了，請問，顏小緒小姐在嗎？”
　　“哦我是，請問你們是……”怎么會知道她住在這里？
　　“哦，我們是江洛煥先生的律師，這兒有江先生起草的一份離婚協(xié)議，您看您方便現(xiàn)在看一下嗎？”律師望著她問。
　　小緒愣了下，反應(yīng)過來，忙向后退了步，把律師迎進(jìn)房間。
　　離婚協(xié)議很簡單，薄薄的一張紙，上面寫的內(nèi)容，也很簡單，但卻讓小緒瞪大了眼。
　　“這個……這是什么意思？”小緒把著那內(nèi)容問律師 。
　　“意思就是，江先生把他名下所有的不動產(chǎn)，包括在國內(nèi)的三套房子，美國加州的一套別墅，日本的一套別墅，韓國首爾的一套公寓……法國的……”
　　“等等……怎么這么多？為什么？”她實在接受不了，在她的名下一下子多出那么多的東西，而且每一處，都是價格不菲的……
　　“這些都是江先生吩咐的，至于為什么，我想顏小姐只有問江先生本人了……”一邊的另一律師說道，說著，又從一邊的手提包里拿出一大疊的資料，“這些是這些房子的房產(chǎn)證與土地權(quán)……”
　　“等等，先讓我打個電話吧？”她有些無措，轉(zhuǎn)身去找手機，在包里翻了好一陣，才找到，開機，不僅是幾十條短信，還有幾十條的未接來電。而她現(xiàn)在顧不上查看，只尋找著洛煥的電話，撥了過去。結(jié)果，卻是關(guān)機。她打了好幾次，一直都是關(guān)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
　　“顏小姐，那能簽字嗎？”
　　“等我問清楚了再說吧，先不簽了，麻煩你們了。”小緒哪簽得下這個字，他幾乎把他所有的東西全都給了她了，而她根本就沒有想到這么多。
　　律師他們只好離開。
　　
　　
　　才送走了律師 ，手機便響了起來，可能是她這邊開機了，對方那里有了提示。小緒看了下，是周采薇。
　　“唉小緒，怎么回事啊？都在說你是江家的二少奶奶，是那個不男不女的江洛煥的老婆？唉這事是真的假的？”電話才接通，那端的采薇便叫了起來，她早回了市里，只不過還沒上班，成天空閑著。
　　“你怎么知道？”
　　“我的大小姐，這么大的事，現(xiàn)在所有的新聞報紙頭版頭條，全是你的身影唉，我能不知道嗎？還有，你干嘛關(guān)機？我都打了你不知道多少個電話了……”是這樣嗎？新聞報紙都已經(jīng)知道了她和洛煥的關(guān)系，那么，也是在間接地阻止著她和江洛煒。
　　他們兩個，生就不可能了。
　　“小緒？你還在聽嗎？”那端，周采薇又開口叫。
　　“哦我在�！彼�才反應(yīng)過來。
　　“我剛才說的話，你有沒有聽到？是真的嗎？”那端，采薇已由一開始的不相信，轉(zhuǎn)向相信了。
　　“其實，也不全是……反正，是有些牽連吧，采薇，等我以后再告訴你吧�！彼�不知道該說什么，只能尋找借口推脫，現(xiàn)在好亂，也不想再去解釋，她和洛煥的關(guān)系突然間曝光，這勢必會引起一段時間的軒然大波。
　　“好好好，我不逼你，但是小緒，我要提醒你一下，江家，原家，那個水，深著呢，就你一青蔥小白菜，我怎么看怎么不是他們的對手……”
　　小緒悲涼的笑，嫁進(jìn)夫家，本是成為一家人，成為他們的一份子，怎么就成了對手了？但是，還真的，她就成了原舒吟的對手了，成了他們所有人的眼中釘了，或許她只有離開，離開才能讓所有的人，所有的事平靜下來。一想到江洛煒臨走時說的話，她又止不住心顫起來，她是他的現(xiàn)在和未來，現(xiàn)在猶未及，未來看不到。和采薇掛了電話，她開始一條一條翻未接來電，很多都是江洛煒的，每隔五分鐘打一次，后來，十分鐘，又后來，半小時，一小時，其中，安寧也打了一個，可可也打了兩個，一定都是看到報導(dǎo)了，擔(dān)心她了。還有一個是越洋電話，應(yīng)該是小羽的。
　　她才想著給可可回個短信過去，可可的電話卻進(jìn)來了。沒有辦法，她只得接聽。
　　“小緒，發(fā)生什么事了？怎么你成紅人了？到處都是你的身影啊？”
　　對于可可的話，她無言以對。
　　“我也不清楚……”
　　“唉你在哪兒？為什么洛煥的電話打不通，江大哥的也打不通？”她也不知道為什么，洛煥去了哪兒，不清楚，江洛煒又去了哪兒，她也不知道。
　　“唉真是……你在江大哥的別墅嗎？我過來�！笨煽烧f道。
　　“不是，不在呢，我在……一個小旅館……”
　　可可動作很快，在她說了旅館名后，半個小時，她就已經(jīng)到了。
　　望著面前憔悴的人，可可都不敢相信這還是她認(rèn)識的天生樂觀開朗的顏小緒，眼睛浮腫，嘴角蒼白干裂，一張臉灰灰的，原本紅潤的光澤早已消失不見，就連平�？蓯鄣哪橆a，此刻也像是餓了幾天的人，一下子消瘦下去了。
　　“顏小緒你在干什么啊？你怎么變成這個樣子了？”可可一把拉過她，把她拉進(jìn)衛(wèi)生間，那衛(wèi)生間，小得兩個人進(jìn)入都嫌擠，那鏡子，也小得只能照得到頭部。但再小，也還是能照出她此刻的樣子，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她開了水龍頭，捧了一把水，冰涼徹骨的水，瞬間席卷了全身，所有的毛孔都在打著顫。小緒深吸了口氣，望著鏡子中的自己，身后，可可望著她。
　　“唉呀算了算了，走走走，這哪里是人住的地方，跟我回去。”可可實在受不了這地兒，拉起她就往外走。
　　“可可……”小緒犟在那里，不肯走出門去，仿佛外面的天地，有著狂風(fēng)暴雨，而她只想躲在自己的小空間內(nèi)，不聞不問。
　　“別給我拒絕，如果你還把我當(dāng)朋友，那就跟我回去！”可可向來強勢，一句話，就把小緒給堵了回去，拿過她的行李，拖著她走出旅館。
　　
　　
　　外面早已漆黑一片，小緒仍然有些搞不清楚現(xiàn)在是幾點，只是被可可推著坐入車子，朝著寧家而去。可可車技很熟練，開著她的紅色奧迪，在城市中轉(zhuǎn)來轉(zhuǎn)去，沒多久，便到了寧家。
　　寧家是個大家庭，小緒還在很早的時候來過一次，那個時候她們都還在上學(xué)，是和安寧蘇婧一起來的。有傭人開門，進(jìn)了屋子，整個屋子暖哄哄的，和外面的冰天雪地簡直是兩個世界，大廳里坐了好幾人，一看到她們進(jìn)來，有人站起了身。
　　“可可回來啦？呀，小緒也來了啊�！�
　　“阿姨好�！痹瓉硎强煽傻膵寢�，小緒忙叫，然后依次的，可可的爸爸，還有爺爺。
　　“媽，叫張媽給我們做點飯，還沒吃飯呢�！笨煽衫�著小緒進(jìn)來，嚷嚷著。
　　“好好好，小緒就留下來過夜吧，我叫傭人收拾一間客房。”寧媽媽忙說著。
　　“不用不用，小緒當(dāng)然和我睡，哪還需要客房啊�！笨煽擅�拒絕，拉著小緒朝樓上而去。
　　上樓的時候，剛好碰到從樓上下來的寧維成，正打著電話。
　　“咦，二哥你今天怎么不出去？真新奇啊……”
　　可可的二哥，小緒是見過的，清俊的樣子，不慍不火，自有一股吸引人的魅力，與可可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性格，一點不像。
　　他對著她們點了下頭，依然聽著電話：“在醫(yī)院嗎？嗯，好�！�
　　“唉，才說著怎么不出去，現(xiàn)在又要出去了�！笨煽砂櫚櫛亲樱�不去理會，拉著小緒繼續(xù)上去。
　　走上樓時，寧維成剛好走到樓梯轉(zhuǎn)身處，他停了下來，轉(zhuǎn)身望著她們：“那個……江出事了。”
　　小緒與可可頓時都停住，轉(zhuǎn)身望向?qū)幘S成，可可更是一副茫然狀態(tài)：“誰？”而一邊的小緒，不知為什么，心里緊緊揪了起來。
　　“你江大哥……”寧維成說道，眼也望向可可身邊的小緒一眼，她只是瞪著大眼，一臉的驚懼的樣子。
　　“怎么了？”
　　“聽說是撞車了，我現(xiàn)在要去看他，你們過去嗎？”
　　可可也呆了，再轉(zhuǎn)頭望向一邊的小緒，本就不好的臉色，此刻更是白得如紙一般，她二話沒說，將她的行李扔一邊，拉著她就和寧維成一起下了樓。
　　“媽，我們不吃了�！�
　　“去哪兒啊？”寧爺爺問。
　　“外面，有點事�！睂幘S成說道，三人匆匆出了門。
　　
　　
　　RALA公司總裁江洛煒撞車，急救室門口早已擁滿了各路記者媒體。
　　小緒和可可他們到的時候，就看到人群擁堵的樣，整個門口早已被堵滿。
　　“從另一邊走吧�！睂幘S成對可可說道，只不過，還不待轉(zhuǎn)身，就有記者發(fā)現(xiàn)了他們。
　　“唉那不是寧家二少爺嗎？”
　　“邊上那人不是顏小緒嗎？”
　　此話一出，所有的記者全都轉(zhuǎn)過頭來，一看到顏小緒，頓時全都朝著他們涌來。
　　“快走�！睂幘S成忙對著可可說道，他則擋去所有記者的路。
　　可可忙攥著小緒朝著電梯口奔去，好不容易擠入了電梯，又從另一邊下樓，繞到了急救室的門口處。只不過，被那里站著的人擋去了道路。
　　“我們是江總是朋友……”可可忙說道。
　　“對不起寧小姐，原老爺有吩咐，誰都不準(zhǔn)入內(nèi)�！闭f話的人身穿黑色西裝，對著她一副恭敬的樣子，但也是一臉沒得商量，不讓她們進(jìn)入。
　　“既然知道我是誰，又為何不讓我進(jìn)去？讓開！”可可板起臉，對著攔著她們的人道。
　　“不好意思寧小姐，請不要為難我們……”
　　“喂！”可可還想說什么，一邊的小緒忙扯扯她衣服。
　　她只是想讓她不要和他們起爭執(zhí)，但可可卻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忙對著他們說道：“那行，我是外人，我就不進(jìn)去了，但是她可是江家的人，總不能不進(jìn)吧？”她拉過一邊的小緒，想要把她推進(jìn)去。
　　門口的人依然擋著：“不好意思，顏小姐，老爺和太太都有吩咐……”其實她知道的，他們攔的，不是可可，而是她。
　　“唉你們……”可可再次發(fā)飆，小緒忙拖著她，對著門口的人頷首，走去了一邊。
　　“小緒，別著急，二哥應(yīng)該能進(jìn)去，等二哥出來了，我們再問問看吧�！笨煽啥自谛【w身邊，對著她說道，彼時，兩人已經(jīng)在外面徘徊了半個多小時了。
　　小緒只不講話，低著頭，望著自己的腳丫子，一片混亂。
　　“唉二哥出來了�！笨煽膳牧讼滤�，忙站起身朝著那個身影走去，小緒急了下，也忙起身奔過去，“二哥，怎么樣��？”
　　“沒什么大礙，只是擦傷下�！睂幘S成望向小緒，輕聲說道�？煽梢餐�向小緒，她像是終于放下了心。
　　“怎么這么不小心啊，江大哥也真是……”
　　“路口闖紅燈了，幸好車子性能好。”寧維成如是說。
　　“能不能……給他打個電話？”小緒開口，聲音中有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可可在邊上一聽，忙掏出手機。
　　“不讓上去，難不成還不讓打電話了？”她撥著號碼，卻是被寧維成掐斷，可可不明所以望向他，“二哥？”
　　“原阿姨他們都在�！�
　　“可是……”可可還想說什么，就看到寧維成掏出自己的手機，撥了江洛煒的號碼。
　　可可忙湊上去聽，那端卻傳來原舒吟的聲音：“喂？寧二��？”
　　“哦阿姨是我，剛才有事忘了和洛煒說了，能不能讓他聽下電話？”
　　“洛煒?biāo)�睡下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說吧�！�
　　“那也行�！睂幘S成沒辦法，太過于執(zhí)著，會讓人聽出端倪，他只能放棄，而那一頭，卻是聽到江洛煒的聲音。
　　“媽，給我吧�！�
　　可可在這邊抓緊拳頭眉開眼笑，一聽到那端傳來江洛煒的聲音，她忙從寧維成手中奪下手機遞給小緒。像是作賊似的，小緒心里撲通撲通亂跳著，一下子覺得口舌干燥起來，想要開口都有些難以發(fā)音。
　　“寧二？”
　　“是我……你……沒事嗎？”她終于聽到自己的聲音，有絲沙，有絲小心翼翼，但滿滿的擔(dān)憂。
　　他在那邊沉默了會，但也只是須臾，便聽到了他開口：“我知道了�！比缓�，掛斷了電話。
　　小緒緊緊握著手機，耳邊，還是他熟悉的聲音，但回神過來，卻只留下電話無情的嘟嘟聲，她不知道那一刻是什么感覺，只是覺得，痛，好痛，卻哭不出來。
　　“怎么了？怎么不說話？”可可見她拿著手機沒反應(yīng)，她忙上前奪下：“喂？啊，怎么掛了？”
　　“不方便吧�！睂幘S成收了手機，對著她們道，“走吧�！必Ｗ猿�著車子走去。
　　“小緒，走吧？”可可也說道，才轉(zhuǎn)身，身邊的人卻一下子倒了下去，可可驚地尖叫聲，忙去抱她，還是晚了一步，“小緒，小緒你怎么了？”
　　不遠(yuǎn)處的寧維成聽到，忙也奔了過來，抱起顏小緒，沖向醫(yī)院去。
　　
　　
　　可可環(huán)顧了下病房間，這哪是病房啊，簡直就是總統(tǒng)套房嘛！唉，有個上將外公真不是蓋的，這待遇，哪是他們能比及的。
　　江洛煒醒過來的時候，只覺得室內(nèi)一片昏暗，房間內(nèi)有人走動，他睜眼，有那么瞬間的恍惚，那身形，和她的真像，他簡直以為是她了。
　　“江大哥？你醒了？”可可看到床上的人睜眼，忙叫了聲。
　　這一聲，也打破了他剛才的幻覺，他撐起身子靠坐床位：“是可可�。俊彼�想起昨晚上聽到她的聲音，應(yīng)該是和可可他們在一起，那么，可可在這里，她又在哪里？眼不禁不由自主往門外瞟了下，卻是一陣失望。昨晚上，原舒吟，原羨南，差不多所有的人都在病房內(nèi)，她打來電話，他不知道說什么，只能迅速掛斷了。其實，她的做法他能明白，面對這個世道，有太多的世俗與壓力，而她的身上，本就壓著太多的包袱，現(xiàn)在，一下子像加了座山上去，她肯定承受不了。
　　“啊喲，這頭撞得嚴(yán)重嗎？手也受傷了��？腿呢？腿也受傷了嗎？”可可湊近他望著，秀眉微蹙。
　　他笑，伸手推開她湊近的頭顱：“死不了�！�
　　“呸呸呸！真是烏鴉嘴……”可可皺皺眉，卻是掏出手機，對著他按了快拍鍵。
　　他聽到“咔嚓”一聲，頓時蹙起眉頭：“可可，干什么？！”
　　“唉喲江大哥，拍個你現(xiàn)成受傷的照嘛，我回去也好交差啊，免得讓有些人說我白來一趟了……”
　　他知道她拍了回去給誰看，但還是板起臉：“刪了！”不是不讓她看，只是不想讓她擔(dān)心。雖然不是特別嚴(yán)重，但是光腦袋上纏著的這紗布，看著就夠嚇人的。
　　“別嘛，只一張……”
　　“拿來！”他像是真生氣了，一張臉冷得能將人冰凍起來，可可雖然愛玩，也和他們這伙人混得不錯，比如說遲御啊，嚴(yán)緒然啊，但凡他們真的生起氣來，她還是有些害怕的。
　　“就一張而已……”她嘟囔著，卻是被下床的江洛煒一下?lián)屃耸謾C。
　　可能手指按到了照片前進(jìn)鍵，屏幕上，剛好看到顏小緒，安寧，蘇婧，三人一起的合照，像是在某個咖啡館，三人湊在一起拍的。那個時候，她笑得像朵花兒一樣。
　　可可看著他怔愣的樣子，忙撇撇嘴：“怎么樣？拍得帥嗎？不舍得刪了吧？”
　　他才有所反應(yīng)，看他手指動了幾下，然后將手機還給了她。她忙看，哪里還有他的那張照片：“啊，江大哥你好壞，還是刪了！真是的！”
　　“別給她看！”他拿起茶杯喝水，說了句。
　　“她住院了啊，我想讓她開心一點……”
　　可可的話，讓他正喝水的動作頓了下，轉(zhuǎn)頭忙問：“怎么了？”
　　“太累了吧？又加上昨天一天沒吃飯，低血糖，就在醫(yī)院門口暈倒了，哦對了，昨天我們都來了，但是被你外公那幫人攔在了外面，我今天過來時還想著，如果不讓我進(jìn)，我就叫我外公了，結(jié)果卻放我進(jìn)來了，那敢情是，攔的是小緒不是我？”
　　江洛煒靜靜地，沒有說話，原羨南雖然什么都沒有問，但是，精明如他，哪能不知道他們間發(fā)生的事，而他如此一來，也已表明了他的立場，他是和原舒吟一起的，堅決反對他們的。
　　“差不多時間了，我該去給小緒買飯了，你不用我送吧？”可可拿起包包，穿上大衣，準(zhǔn)備出門去。
　　“她住在哪兒？”
　　“你住的是總統(tǒng)套房，我們住貴賓房，看到?jīng)]，你對面那高高大大的住院樓……”可可指了下。
　　他們這是老干部病房，在整個醫(yī)院的角落處，僻靜，環(huán)境良好，為了不讓住院的其它人干擾，外周圍都有圍墻圈著，正門口有士兵守衛(wèi)。
　　江洛煒望向不遠(yuǎn)處那高大的住院樓，那么多窗口，哪一間才住著她？
　　
　　小緒醒來時，外面已是光亮一片，有護(hù)士進(jìn)來做治療，看到她睜眼，忙問：“你醒了��？感覺怎樣？人還軟么？”
　　小緒撐著坐起身，頭有些痛，四肢仍然軟，但顯然已長了點力氣了：“沒事……”她望向護(hù)士，“請問一下，現(xiàn)在是幾點？”
　　“上午九點�！�
　　“上午九點？那是……初幾？”
　　“初十了�！�
　　“初十了？那……是今天呢？”她喃喃開口，一下子心亂如麻，她想起那天他臨走時說的，訂婚是嗎？他算是答應(yīng)了嗎？可是，昨天出的車禍，有沒有推遲呢？
　　“是啊，是今天啊……”護(hù)士笑吟吟，邊量著血壓邊和她說著。
　　“能幫我開一下電視嗎？”她突然間立說道，如果真的訂婚了，那一定會有報導(dǎo)的。
　　“唉呀開什么電視，看你，這樣子了還看電視……”可可剛好從進(jìn)來，聽到她的話，忙喝斥道。
　　護(hù)士笑著出去。
　　“可可……”
　　“你真暈糊涂了，你想看什么？昨晚我們不是還往醫(yī)院跑么？”可可坐床邊，掏出手機。
　　是啊，就是昨晚啊，他受傷了，是不是就不會訂婚了？
　　“來，我偷來的，讓你一解相思之苦�！笨煽蓪⑹謾C遞給她。
　　小緒有些沒明白，拿過手機時，才醒悟過來，原來是可可拍的他的照片，但只是側(cè)面，頭上纏著繃帶，一手上也包扎著，她一下子心疼起來，像是有針在扎著胸腔，刺疼刺疼的。其實，她什么都沒有和可可說起過，而可可也知道她結(jié)婚的人是江洛煥，但是，有時候好朋友就是如此吧，什么都不必說，但她卻對你一清二楚，你心里想著誰，你想要做什么事，她都會明白。
　　“唉，原本拍了張正面的，但是被他刪了，這可是我偷拍來的，怎么樣？”可可坐于她邊上，一臉笑意。
　　她也笑，苦澀的笑容：“謝謝。”
　　“切，和我還說謝，看起來精神不錯呢，所以你放心吧……”可可站起身，走到窗口望著，“丫的，住的病房間，像總統(tǒng)套房似的，看看看看，這房子從這兒望過去，就像個宮殿一樣�！毙【w不禁也起身，走到可可身邊望著�？煽缮斐鍪种福骸翱吹搅藛崮欠孔樱�他住最東邊那一間，和你剛好遙遙相望……”
　　遙遙相望……他能望得到她嗎？他還想望到她嗎？
　　“唉，你去躺著，我去買飯，想吃什么？”可可又說道。
　　“隨便……”她只是站在那里，一直望著那個方向，多希望能看到他一眼，多希望他能出現(xiàn)在她的視線中，但是，哪怕他現(xiàn)在站在窗口，她也看不到他吧？
　　“那我走了啊，你躺著，一會兒還要輸液呢�！笨煽烧f著，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