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問莊子》:莊子是戰(zhàn)國時代道家學(xué)派最杰出的繼承人,與老子并稱“老座”。莊子主張“物我兩忘”,忘乎物,忘乎天,忘乎己,達(dá)到天人合一的大境界,最終成為完滿無缺、無比高尚的至人、神人、圣人。
莊子崇尚超脫,向往自由。一篇《逍遙游》,傳頌千古。天之蒼蒼,地之茫茫,大鵬振翅而起,水擊三千里,扶搖直上九萬里,絕云氣,負(fù)青天,向著那“塵垢之外”的高潔之處飛翔,飛翔……
莊子一生在寂寞困頓中度過。他編過草席,賣過草鞋,常常食不果腹、衣不蔽體,最終當(dāng)了“棲之深林、浮之江湖”的隱士高人。莊子藐視權(quán)貴,淡泊名利。“知足者,不以利自累”,此言可以看做是對后人的深情叮嚀。他對大權(quán)在握者發(fā)出警示:“權(quán)者不以物害己”,“危身棄生以殉物,豈不悲哉”,到頭來無非是“大夢一場也”。
提問對人來說真是個奇妙的東西,它會使人興奮,使人坐臥不安,使人有索解的欲望,使人有不倦的探求精神。一個問題解決了,又會有新的問題產(chǎn)生。任何一個人都永遠(yuǎn)生存于提問和被提問之中。我們完全可以這樣說,提問是驅(qū)動思想發(fā)展的真正的“永動機(jī)”! ∮晒纠さ戎摹短釂柷f子》是提問諸子叢書之一。本書分六章,內(nèi)容分別為寂寞人生,物我為一,博大真人,逍遙大鵬,寄情寓言,千秋文脈。
第一章 寂寞人生
第二章 物我為一
第三章 博大真人
第四章 逍遙大鵬
第五章 寄情寓言
第六章 千秋文脈
后記
莊子寄身于大起大落、大爭大斗的戰(zhàn)國時期,但世人對其人其事,可以說一無所知,其祖籍何處、出生于何年何月、平生行蹤、有無子嗣,后人眾說紛紜,無一定論。
在百家爭鳴的那個大時代,莊子以其特立獨行、怪異荒誕聞世,其人的寂寞落魄,在當(dāng)時的諸子中是罕見的。他一生貧困潦倒,始終是個不起眼的“小人物”。他好說大話、怪話,被人們視為奇談怪論!按蠖鵁o用,眾所同去也”。“同去”,就是共同拋棄和去除,就是說,誰都不愿相信他那一套。當(dāng)然,他的終生寂寞落魄,也使他有較多的時問和精力去思索他所處身的那個世界,去叩開現(xiàn)實世界和夢幻世界的神秘之門,進(jìn)而去探究人生的真諦。也許,莊子的一切均顯得虛無縹緲,唯有一部《莊子》是實實在在的,我們可以從該書大大小小兩百多則寓言故事中,隱約鉤稽出其生平的某些蛛絲馬跡。
一問
在后世的人們看來,您同老子一樣,是一個異常神秘的人物,似乎什么都不想告訴別人,什么都不想給后人留下。請問,您為何要苦心經(jīng)營這樣一種個人的神秘氛圍呢?
莊答:我何曾苦心經(jīng)營這樣一種神秘氛圍呢?實際上,是時代和社會造就了我這樣一個人物,是我個人的生活經(jīng)驗和閱歷使我自然而然地步入與眾不同的神秘之途的,說不上什么別具匠心的自我經(jīng)營的問題。我與同時代諸子百家的那些人物不一樣,他們或周旋于王家,或論道于學(xué)宮,或活躍于士林,而我呢,也許是個性使然吧,既沒有去某一貴族家中當(dāng)過一天的幕僚,也沒有到當(dāng)時著名的稷下學(xué)宮去講過一次學(xué),除了與同為思想家的惠施有過一段不俗的交往外,我基本上與士林人士絕緣。就我的一生而言,我實在是個不起眼的“小人物”。在我死后的相當(dāng)長一段時間里,我也一直默默無聞。人們對我和我的學(xué)說感興趣,那是我死后數(shù)百年,至少是魏晉南北朝時的事了。正因為中間有那么長的一段社會認(rèn)知斷層,所以人們把我當(dāng)做一個比老子更神秘的人物來看待也就不奇怪了。
我再說一句,我的所謂神秘感,是時代造成的。一個“小人物”寫了那么厚厚的一部書,講的又是與世俗相悖的話,爾后又被埋沒了近千年,怎么會不讓人感到“神秘兮兮”呢?
二問
您說您的神秘色彩是時代造成的,當(dāng)然是有一定道理的。但是,應(yīng)該承認(rèn),您的神秘感除了時代的因素之外,也有您個人的因素。您不是連具體的生卒年月都不愿給世人留下嗎?莊答:為何一定要給世人留下那么具體的生卒年月呢?我早就說了,“物之生也,若驟若馳!(《莊子?秋水》,以下凡引《莊子》諸篇,只注篇名)一切事物的存在,都像野馬急馳而去一樣,一下就過去了,那原本是很自然、很平常的事,有什么值得大驚小怪的?為何非要將生于何年、卒于何月稽考得清清楚楚呢?人生就是那么幾十年,最多就是百歲吧,為何定要告訴別人自己某年某月生,某年某月死呢?在我看來,那是沒有多少意思的。就是告訴了別人,古往今來,又有幾人能被記住呢?
當(dāng)然,如果后人一定要知道我生卒的大致時間的話,也不難。司馬遷不是在《史記》中告訴大家我與梁惠王、齊宣王同時代嗎?前者在位時間是公元前370至公元前335年,后者在位時間是公元前319至公元前300年,這至少有七十年的時間跨度。有人再綜合一些其他資料,說我大致與這兩位君王同時代,大約活了80來歲,大致就是這么一個情況吧。我看,像我這樣的人,后人知道這些也就夠了。
三問
您從未告訴過后人您的出生地是哪里,而司馬遷在有關(guān)您的傳中說:“莊子者,蒙人也。”這似乎一錘定音,確定了您與“蒙”地的關(guān)系。但是,問題接著就來了,這沒頭沒腦的一個“蒙”字,真的把人給“蒙”住了,叫人到何處去尋找啊?于是,各種各樣、各個時代的考據(jù)學(xué)家們動足了腦筋,想找到一個大家都能認(rèn)可的說法。但那是很難的,結(jié)果還是眾說紛紜。一種說法是,“蒙”“屬梁國”,那就在三晉(今山西地區(qū))了。另一種說法是“莊子是宋之蒙人”,那就轉(zhuǎn)到了今天的豫東和魯、蘇、皖交界的地域了,比第一說地理上東移了一些。第三種說法是“蒙”在陳地,那就在宋國南面一點的地方了。還有第四種說法,說“蒙”地就是今天安徽的蒙城縣一帶。這種種說法真把人“蒙”得暈頭轉(zhuǎn)向了。先生,您是當(dāng)事人,還是由您來澄清—下吧。
莊答:如果一定要我“歸宗認(rèn)祖”的話,我傾向于安徽蒙城縣。《史記?老子韓非列傳》記載了這樣一件事:楚威王聞莊周賢,派使者持重金去請,并許以為相,我不為所動,笑辭楚使,終身不仕。張守節(jié)《史記正義》也日:“莊子釣于濮水,楚王使大夫二人往先焉,日:‘愿以境內(nèi)累矣!f子持竿不顧!睋(jù)《水經(jīng)注?淮水篇》記載:“濮水即沙水之兼稱!倍(dāng)年沙水即流經(jīng)今安徽渦陽、蒙城一帶。北宋元豐元年(1078年),曾在安徽蒙城縣建莊子祠,蘇軾為之作《莊子祠記》,當(dāng)時王安石的《蒙城清燕堂》詩有“民有莊周后世風(fēng)”之句。后人有這么多的作為和論說,我也不能有悖議。既然安徽蒙城縣有莊子祠,那么我的故里就該在此。至于其他一些被稱為“蒙”的地域,也被人認(rèn)為是我的家鄉(xiāng),那也沒什么。只要言之有據(jù),又有利于弘揚民族傳統(tǒng)文化,我就是多有幾個故鄉(xiāng),也是沒什么壞處的。四問
這里我想提一個人們從來沒觸及過,但實際上相當(dāng)有學(xué)術(shù)價值的問題:蒙地的“蒙”字是早就有的呢,還是因您而得名?
莊答:我覺得,這個問題提得很好。在我的出生地,我也算是個小小的名人吧。就學(xué)術(shù)流派而言,我無疑是個朦朧派文化人,我把世間之事看得比較淡,我主張為人處世應(yīng)該糊涂一點,這正暗合了一個“蒙”字。我的思想與《易經(jīng)》相通,《易經(jīng)?蒙卦》中說“蒙以養(yǎng)正,圣功也”。沒有“蒙”的階段,哪里會成就得了“正”?有了“蒙”,才養(yǎng)育了“正”。我認(rèn)為,社會混沌到了這樣的地步,又爭又斗又動蕩,到了那樣的狀態(tài),如何救世?我認(rèn)為,人們只有回復(fù)到童蒙時代的那種純真、樸素,才能成就“圣功”。我在我的故鄉(xiāng),一直在宣傳這樣一種“蒙學(xué)”,人們聽得多了,也就認(rèn)可了這個“蒙”字,久而久之,人們也就把我的出生地稱為“蒙”了。這樣解說,雖然有點兒想當(dāng)然,但也合乎情、順乎理。清代有一位詩人曾寫了一首關(guān)于我的詩,其中就有“快哉《逍遙游》,蒙莊真達(dá)生”兩句。把我稱為“蒙莊”,不正是“蒙”地因我而名的佐證嗎?P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