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璞,少年時期開始寫作,展露才華。二十世紀五六十年代,以小說《紅豆》、散文《西湖漫筆》等成名于世。中年時期,她的散文《花朝節(jié)的紀念》《三松堂斷憶》《哭小弟》《紫藤蘿瀑布》《丁香結》等等,膾炙人口,流傳廣泛,因為精雅考究,情感深摯,有些成為中小學生的語文課文和輔助教材。宗璞作品追求誠與雅,藝術品位和思想品位之高,被譽為蘭氣息,玉精神。特別是創(chuàng)作過程迤邐三十多年,克服體弱年高等重重困難在垂暮之年完成的多卷本長篇小說《野葫蘆引》(《南渡記》《東藏記》《西征記》《北歸記》等),以抗日戰(zhàn)爭時期西南聯大師生生活為背景,全面描寫亡國之災降臨時中國知識分子和青年學生的精神氣節(jié),是她背負使命的心血之作,是中國當代不多見的長篇精品。《宗璞文集》全面收集她寫作八十年來的優(yōu)秀作品,編為十卷,包括散文、中短篇小說、童話、詩歌、論文、翻譯以及長篇小說,并附有重要的訪談和《宗璞文學年表》,是宗璞作品愛好者和研究者**之書。
《宗璞文集》自序
自從寫作以來,常有認識或不認識的人問我,你為什么寫作。在不同的時候我有不同的回答,現在總起來看,我的回答很簡單。我有話要說,如鯁在喉,必吐為快,所以寫作。有話而不說,怎么對得起我是人。不知為什么,從少年時起我就注意到人這個字。記得上初中的時候,我給自己寫了一副對聯:簡簡單單不礙賞花望月事,平平凡凡自是頂天立地人。那是一個少年對人的很幼稚的認識。隨著年齡增加,認識自然也提高。但我仍然忠愛我的少作。
人是萬物之靈。人在大自然里有特殊的地位,這是經過億萬年的進化得到的。中國文化對人的認識很明確。《中庸》有云:人可以贊天地之化育,乃可以與天地參矣 !盾髯印分v過:天有其時,地有其財,人有其治,夫是之謂能參。這就是說,對這個宇宙,天、地、人各有貢獻!度纸洝防锏娜耪,天地人,也清楚地說明,人與天地是一個級別。宋人還說天不生仲尼,萬古如長夜,我把這理解為,天地間如果沒有人,就永遠不會有智慧。
人有智慧、能思想、能說話,這是天賦。自由地思想,自由地說出來,應該是不成問題的。我是人,我有智慧,我經過了、想過了,我要說出我的所見所思。我是有話要說才寫作。在漫長的寫作生涯中,我始終是一個業(yè)余作者,目的很明確,就是有話要說才說。
隨著歲月流逝, 我的寫作也算有些成績。我逝去的生命主要是留存在我的作品里。作品要立得住,書中人物要活起來,必須有作者的貞元之氣,虛情假意是不行的。 誠為詩之本,雅為詩之品,誠與雅是古人元好問的創(chuàng)作主張,現代郭紹虞教授把它們引申為十字訣。我在寫作中一直奉為圭臬。
翻開這部文集,最先看到的兩篇文章,是上世紀八十年代初,我的第一本小說散文集的佚序和代序。我平生只請過一個人為我的書寫序,那就是我的父親馮友蘭先生。他欣然應允,寫了一篇短文,但沒有通過出版社的法眼,不能刊用。當時正好有孫犁先生評論我的小說《魯魯》的文章《人的呼喊》,父親建議用作代序,孫犁先生贊同。出書時,文章的標題被改為《肺腑中來》。這兩篇文章指導我、鼓勵我在寫作的崎嶇路上奮力前行。
我的寫作生涯是一條山溪,溪流婉轉,時急時緩,水聲多變,時高時低,總是從我的生命得來。我知道余生有限,我只有一點希望,總起來說那就是自由。能夠得到作為一個人應該享有的自由,自由地思想,自由地表達。其實這很簡單,不是嗎?希望不會永遠停留為希望。
......
宗璞(馮鐘璞),當代作家。1928年生于北京,1946年畢業(yè)于西南聯大附中,1951年畢業(yè)于清華大學外文系。曾在《文藝報》和《世界文學》雜志任編輯。著有以抗日戰(zhàn)爭時期西南聯大生活為背景的百萬字史詩性長篇小說《野葫蘆引》(《南渡記》《東藏記》《西征記》《北歸記》《接引葫蘆》),中短篇小說《紅豆》《三生石》《弦上的夢》《四季流光》、散文《三松堂斷憶》《花朝節(jié)的紀念》《哭小弟》《西湖漫筆》《紫藤蘿瀑布》《丁香結》、童話《總鰭魚的故事》《花的話》《書魂》等,以及詩歌、評論等多種作品。獲得茅盾文學獎及全國優(yōu)秀中短篇小說獎、優(yōu)秀散文集獎、優(yōu)秀童話獎等多種文學獎。
宗璞既承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學厚淵源,又得外國文化長期耳濡目染,她的作品蘊含東方傳統(tǒng)哲學文化和西方人文主義思想相結合的精神內涵,具有獨特的藝術氣質和高雅格調,被概括為蘭氣息,玉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