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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平元年: 1234年宋金蒙三國的戰(zhàn)爭、命運與政局 讀者對象:宋朝歷史愛好者
本書是一部宋朝歷史通俗讀物,講述了發(fā)生于宋理宗端平元年(1234)的宋金蒙三國紛爭。
1234年,持續(xù)了二十六年的金蒙之戰(zhàn)迎來了終局。正月初十,蒙古和南宋聯(lián)手攻克金哀宗困守的蔡州城,金朝至此滅亡。對于蒙古來說,他們終于報了俺巴孩汗被金熙宗釘死在木驢之上的血海深仇。五年前,成吉思汗在西夏滅亡前夕去世,窩闊臺繼承了其汗位,完成了成吉思汗滅金的遺愿,并以跳躍式的步伐完成了國家的制度化和封建化。隨后,蒙古整合力量準備著手經(jīng)營金朝故地,殘存的金朝勢力仍然盤踞在陜西二十余個府州。
南宋也終于得以一雪“靖康之恥”,金朝的覆滅對南宋軍民無疑是莫大的鼓舞,也似乎是一個“中原機會”。南宋開始準備北伐,然而朝廷內部的聲音卻一如往常分裂,是戰(zhàn)是和,讓人莫衷一是。意氣風發(fā)的宋理宗一錘定音,決心出兵北伐,收復三京(洛陽、開封、應天)。
對于南宋、蒙古而言,滅金不僅是一場復仇行動,而且將帶來整個東亞格局的劇變。這必定是一場影響宋金蒙三國政局、命運的歷史關鍵時刻。
★知乎知名歷史博主、新銳歷史作者寧南左侯重磅作品誠摯奉獻!
★中國歷史上的重大轉折點:端平元年(1234),金朝滅亡,南宋告急,元朝將至!不忍細看的重蹈覆轍,令人痛心的血淚教訓!
端平元年,金朝走到了末路,它是如何垂死掙扎、負隅頑抗?南宋為何會做出“聯(lián)蒙滅金”這一重蹈北宋覆轍的戰(zhàn)略決策?金朝滅亡之后,南宋發(fā)動“端平入洛”收復三京是否屬于一時沖動?三足鼎立的格局被打破后,南宋將面臨怎樣的困境?韜光養(yǎng)晦、立志中興的宋理宗,為何會將南宋帶上不歸路?歷史不忍細看,真相不忍卒讀!
★微小切口,精準定位:厘清端平元年(1234)這一年的大小歷史事件,聚焦宋金蒙三國錯綜復雜、激烈緊張的關系,深入了解宋朝的命運走向,探究王朝興衰的內外原因。
截取南宋歷史上的橫斷面,展現(xiàn)大時代背景下的政治博弈、戰(zhàn)爭廝殺、權力斗爭、人性糾葛。蒙古如何對宋、金構成致命威脅?南宋夾在金、蒙之間,如何正確處理與二者的關系?南宋若能放下仇恨與金結盟,共同抵抗強大的蒙古,是否能延續(xù)國祚更久?究竟有哪些內外原因,導致南宋加速走向敗亡?一切都將在本書中得到答案或思考。
★“顯微鏡式寫作法”:細致體察每個人物的心理、行為動機,對人物的利益權衡、權力欲望進行精雕細刻,細節(jié)描寫獨具特色。
★內容豐富,故事性強:語言通俗,條理清晰,流暢好讀!
全書320頁,厚重扎實。既有歷史大格局、大視野,也有刀光劍影的戰(zhàn)爭場面、驚心動魄的宮廷斗爭。一本書寫透一年,娓娓講述端平元年每件事的來龍去脈,讓史書中原本冰冷枯燥的人物、事件變得鮮活生動,讀來如歷歷眼前。
★史料翔實,嚴謹準確:全書在敘述歷史事件、人物言行時,以嚴謹?shù)膽B(tài)度,援引古籍、學術論著、論文多達上百種。
引用如《宋史》《金史》《元史》《蒙韃備錄》《宋會要輯稿》《宋史紀事本末》《金史紀事本末》《元史紀事本末》《建炎以來系年要錄》《新譯集注〈蒙古秘史〉》《汝南遺事校注》《金朝軍制》《中國人口史》《宋元戰(zhàn)爭史》《宋人軼事匯編》《中國歷代戰(zhàn)爭史》等史料,保障事必有依,言必有據(jù)。
★12幅精美插圖,精彩再現(xiàn)宋金蒙三國風貌。
引子 zui后的忠孝軍
公元1234年,農歷大年初一。
金朝雖然是白山黑水間的女真人建立的少數(shù)民族政權,但統(tǒng)治中原業(yè)已百年,受漢族的影響,禮俗文化早已漢化。
按照中原王朝的傳統(tǒng)禮儀,這一天,大臣會前往宮闕朝賀天子,外國的使臣也會來,包括南宋、西夏在內,金朝盡顯“上國”威儀。
在13世紀初的東亞大陸這片土地上,金朝已經(jīng)取代宋朝的地位,成為“天朝”,南宋、西夏、高麗都對金朝表示臣服,稱之為“上國”。西夏將金朝劃給他們的土地稱為“上國所賜”;根據(jù)紹興和議,南宋高宗皇帝趙構在給金朝的表文中不僅要稱金朝為“上國”,而且要自稱“臣”;即使金朝南遷開封之后,金宣宗遣人往諭高麗時,仍自稱“使知興兵非上國意”。
然而,這一年卻有些例外:金朝皇帝的宮殿不復威嚴,街市冷冷清清,也沒有外國的使臣前來,甚至連金國臣子的朝賀都取消了。
南宋人倒是一如既往地來了,只是這次不在金朝接待使臣的館驛里,而是在城外的軍營里,殺氣騰騰。
這個時候的金朝皇帝與統(tǒng)治中樞早已不在那個極盡繁華的中都(今北京)了,他們早在二十年前就放棄了中都,逃到了北宋舊都汴梁城,也就是金朝人口中的“南京”。
去年他們連南京也守不住了。一年多前,金朝皇帝完顏守緒放棄汴梁,逃到了歸德府(今河南商丘),并在六個月后再次逃離,來到了蔡州(今河南汝南)。
現(xiàn)在蔡州也已經(jīng)被圍數(shù)月,從這一刻算起,金朝只剩下十天的壽命。幸或不幸的是,金哀宗完顏守緒此時并不知道這個結局。
四個月前的九月初十,尾隨追擊完顏守緒而來的蒙軍抵達蔡州城下,挖溝筑壘,準備圍城。那一天,完顏守緒讓司天臺管勾武禎之子武亢算了一卦。
司天臺,也就是后來的欽天監(jiān),負責觀測記錄天文氣象、制定頒發(fā)歷法。因為業(yè)務過于專業(yè),對個人的能力要求較高,所以司天臺的官吏往往是家族世襲。武亢就是其中的翹楚,史載其“精于占候”,所以完顏守緒專門吩咐人找到了他。
武亢告訴完顏守緒:今年十二月初三,蒙古人就會攻城。
進入臘月,城外不僅有蒙古大軍,就連以前稱臣納貢的宋朝都派了兵馬前來助戰(zhàn)。十二月初三,蒙軍果然發(fā)動了對蔡州城的攻擊,武亢算準了。
完顏守緒又驚又喜,他派人召來武亢,讓其再算一卦:“蔡州何日會解圍?”
武亢低頭掐算,回答道:“明年正月十三,城下就不再會有一兵一騎!
完顏守緒大喜:四十天,他只需要堅守四十天便可以迎來勝利。于是他讓有司衙門計算好城內的糧食,做長期打算,只要熬過這四十天,轉機就到了。
這一天是大年初一,也就是第二十七天。這二十七天完顏守緒度日如年,噩耗一個接一個傳來,甚至幾乎就沒有好消息。守城戰(zhàn)幾乎耗盡了蔡州的一切,男丁早已經(jīng)全部登城守御,甚至連壯實一些的女子也被勒令穿上男子服飾,負責給城上運送守城用的石料。
其實此時金朝的處境已幾成死局,死守蔡州不過是困獸之斗,城破只是時間問題。
十二月初七,蒙軍掘開了蔡州城外的練江;宋軍也不甘人后,掘開了城南金軍據(jù)守的柴潭,滔滔洪水注入汝河,金軍措手不及。兩天后,蔡州外城陷落。
不過,讓完顏守緒感到一絲欣慰的是,效命的將士仍然忠勇無雙。
從十二月初蔡州攻防戰(zhàn)開始,蒙軍幾乎晝夜攻城不歇,城內的金軍想盡一切辦法死死支撐,其中最值得稱道的便是忠孝軍,F(xiàn)在城內的糧食不足,各處都發(fā)生了軍士劫掠的事情。有司衙門細查之下,發(fā)現(xiàn)兩名忠孝軍的提控都統(tǒng)亂殺無辜,搶掠糧食,于是報告給了完顏守緒。忠孝軍勞苦功高有目共睹,完顏守緒也想寬恕兩人,畢竟非常之時行非常之事。結果忠孝軍的首領王山兒義正詞嚴,一口回絕了完顏守緒,理由很簡單:殺人償命。
忠孝軍,金末最重要的軍隊力量之一,一度被認為有實力逆轉金蒙戰(zhàn)局。忠孝軍組建的背景,是金朝常規(guī)軍事力量的崩潰。
金朝的軍隊制度前后經(jīng)歷過數(shù)次大規(guī)模的變動。在建立之初,金朝確立的是猛安謀克六級軍事編制。猛安謀克是女真語詞匯,意為千戶、百戶,猛安謀克制也是金朝的基本軍事制度。不過,隨著金朝逐漸占領燕云地區(qū),其后又迅速占據(jù)宋朝的黃河流域,金朝又按照北宋后期的軍事制度組建了將、部、隊三級的仿宋軍編制。
金朝早期軍隊人數(shù)不多,據(jù)學者估計,天會三年(1125年)金軍南下攻宋的十二萬人已經(jīng)是當時金朝的大部兵力,這些軍隊中又包括渤海、契丹以及一部分漢人,真正的女真族軍隊更少。隨著金朝國家制度的制定,女真軍隊逐漸腐化墮落,戰(zhàn)斗力與金朝建國之初滅遼、滅宋時不可同日而語。漸漸地,猛安謀克軍制就不再能作為軍事作戰(zhàn)單位使用。
金朝后期的職業(yè)軍隊勉強能維持住邊防與地方的彈壓,但是已經(jīng)失去了大規(guī)模軍事征伐的能力。金朝后期在每次采取大規(guī)模軍事行動時,鑒于作戰(zhàn)兵力的缺乏,往往都要下令簽軍括馬。
簽軍,是一種臨時征募的軍隊組建方式。《金史·兵志》記載,金朝遇到戰(zhàn)事的時候會從民間簽取軍隊,等戰(zhàn)事結束就放還回家。金朝初年,金朝曾強迫漢人剃頭辮發(fā),所以當時河南、河北、山東等地的漢人簽軍又被南宋稱之為“剃頭簽軍”。簽軍是金軍中地位最低賤者,往往只能擔任步兵,在最前方?jīng)_鋒陷陣,死傷最為慘重。
因此,金代的簽軍制度是一種擾民之惡政,緊接著簽軍令而來的,往往是不同程度的社會動亂。所簽之軍本是強征而來的莊戶民人,士氣低落,又缺乏訓練,戰(zhàn)斗力極為低下,甚至都不足以稱為一支軍隊。
括馬,就是強制征用民間馬匹。括馬制度伴隨了整個金朝,正隆六年(公元1161年),海陵王完顏亮為了南下伐宋,下令“大括天下騾馬”,只有七品以上官員方準許留馬一匹,民間騾馬全部征調。括馬活動中,免不了大量人畜的遠距離緊急調動,勞民傷財不說,辛苦征集的馬匹也往往在超負荷的載重運輸中累死,以至尸體“狼藉于道”,于是經(jīng)常出現(xiàn)戰(zhàn)爭尚未開始而金朝戰(zhàn)馬資源便已大量損失的奇景。
隨著金衛(wèi)紹王大安三年(公元1211年)金蒙戰(zhàn)事的全面升級,金朝丟失了草原上的官營馬場,戰(zhàn)馬資源更加匱乏,括馬也越來越頻繁。宣宗貞祐三年(公元1215年)七月,金宣宗命人征集民間馬匹驢騾,以資軍用。興定元年(1217年),金朝再次下令括取民間馬匹,并開出高價希望能得到更多隱匿于民間的馬匹;哀宗天興二年(1233年),單純靠朝廷命令來括取,或者以金錢購買馬騾等軍用資源的方式已經(jīng)無法見效,金朝不得不下達私藏馬匹有罪的命令。
不過,忠孝軍與此不同。簽軍是被迫參戰(zhàn),忠孝軍卻是自愿從軍,這是二者的根本區(qū)別。
大安三年(公元1211年),成吉思汗指揮蒙軍主力攻打金軍重兵設防的撫州野狐嶺(今河北張北縣南),此役金軍兵敗如山倒,蒙軍趁機掩殺,隨后在澮河堡(今河北懷安舊城附近)決戰(zhàn)中徹底擊敗金軍,史稱“野狐嶺之戰(zhàn)”。
野狐嶺之戰(zhàn)以后,金國的中央機動兵力不復存在,北方邊防門戶洞開,蒙古人不斷進行劫掠,如入無人之境。金宣宗剛繼位的貞祐元年(1213年)九月,蒙古大軍兵分三路攻金,黃河以北的山西、河北、山東被蒙古的旋風戰(zhàn)法抄掠一空,看似固若金湯的城墻與壕塹,在蒙軍的黑色蘇魯錠面前如同泥塑一般一觸即碎,幾乎沒有任何招架之力,近百府州只有十一座城池幸免于難。金朝由此意識到,他們的首都正處于蒙古兵鋒之上,不過他們非但未整軍經(jīng)武保衛(wèi)中都,反而主動遷都到南京開封(今屬河南),將華北拱手讓出,希望能借助河北、河東之地作為屏障換取一絲喘息。
蒙軍在北方占領區(qū)燒殺劫掠的暴行,導致漠南、河北大量民眾南逃。盡管金朝統(tǒng)治下的河南同樣殘破不堪,但在朝不保夕的北方民眾心中仍然是一片樂土,于是漠南、河北的民眾紛紛渡河南下。金朝的新都南京開封府便是相當多南渡流民的目的地,有學者估計,在開封城最終陷落之前,擠在城內的人口達到了驚人的二百余萬。
南渡的難民中,并非只有漢人和女真人,也有回紇人、乃滿人、羌人以及河湟一帶的黨項人。乃滿即乃蠻,在《金史》中被稱為粘拔恩部,是蒙古草原上較早拋棄兩屬政策、向金朝表示效忠的部落,也是鐵木真在統(tǒng)一草原過程中最后、最大的敵人。
金蒙開戰(zhàn)前的泰和四年(1204年),鐵木真率部西進擊敗乃蠻部,兩年后在乃蠻北部兀魯黑塔黑(今蒙古科布多地區(qū))再次擊敗殘余乃蠻勢力,完成了蒙古草原的統(tǒng)一,隨后在斡難河源召開大會,建立了大蒙古國,鐵木真被尊稱為“成吉思汗”。雖然民族、文化各異,但南渡百姓對蒙軍都有著深入骨髓的仇恨,這是他們結成“抗蒙統(tǒng)一戰(zhàn)線”的基礎。
金朝在最后的幾年,從這些由淪陷區(qū)逃回來的各民族人員(當時叫“歸正人”)中選出精壯,不管有無戰(zhàn)馬,也不管會不會說漢語,統(tǒng)統(tǒng)重新組織起來,送去樞密院,給予相當于其他軍隊三倍的軍餉,并按照金朝初年一兵二馬的舊制給足裝備,由此得到了一支上千人的精銳騎兵部隊,名為“忠孝軍”。忠孝軍人數(shù)最多時達到七千余人。
失去家鄉(xiāng)故土,讓忠孝軍無比渴望復仇,立場極其堅定,一貫強烈反對與蒙古議和。金朝后期與蒙古的議和便多次遭到他們的抵制與阻撓。更難得的是,忠孝軍具有古代軍隊中罕見的軍紀,金朝歷史上每次戰(zhàn)爭都少不了官軍戕害百姓,甚至殺良冒功的情況,但忠孝軍嚴明的軍紀成了金朝末期軍隊里亮麗的風景,這些面有悍色的粗人身上,卻具有所謂“王師”應有的風采——秋毫無犯,甚至在過境之時,街道上趁火打劫的歹人都大為減?少。
憑借嚴格的紀律、優(yōu)良的裝備、高昂的斗志,忠孝軍一度扭轉了金軍對蒙作戰(zhàn)中屢戰(zhàn)屢敗的局面,在衛(wèi)州、大昌原、倒回谷等戰(zhàn)役多次獲得大捷。金人對他們寄予了厚望,甚至一度認為有此一軍,金朝復興有望。
不過,蔡州城內的忠孝軍已經(jīng)是這支軍隊最后的殘余,其大部隊與其他數(shù)支金軍一起葬送在了兩年前。
正大九年(1232年)正月十五,元宵節(jié),金軍主力與鐵木真之子窩闊臺、拖雷率領的蒙軍在河南鈞州三峰山?jīng)Q戰(zhàn),全軍覆沒,史稱“三峰山之戰(zhàn)”。
寧南左侯
知乎歷史版塊知名博主,地理學話題下優(yōu)秀答主。獲得近15萬粉絲關注、69萬余次贊同、17萬余次喜歡,19萬余次收藏。
本名岳遠振,1994年出生,山東聊城人。2016年起以網(wǎng)絡ID“寧南左侯”為身份活躍于各大網(wǎng)絡社交平臺。興趣廣泛,愛好天文地理、歷史文化、地方志,尤其對宋、金、元、明歷史關注頗多,擅長以歷史地理及地緣分析政治、戰(zhàn)爭,多次實地探訪古城遺址、遺跡,提倡身臨其境感受歷史,分析態(tài)度冷靜,見解獨到。有作品發(fā)表于北京海淀區(qū)《海淀文史》、廣西《金田起義研究》等刊物。
引? 子 zui后的忠孝軍 001
diyi章 三國困境:宋金蒙的“合縱連橫” 011
播遷與死斗 011
猶疑與踟躕 024
聯(lián)蒙與抗蒙 040
第二章 汝南遺事:海東青的悲壯挽歌 054
zui后的重陽 054
zui后的突圍 067
zui后的十日 081
第三章 淵默之主:宋理宗的韜晦之路 093
危險重重的祭陵 093
權臣選擇的孩子 105
韜光養(yǎng)晦的帝王 117
第四章 國是之爭:榮耀偉業(yè)的抉擇時刻 128
與虎謀皮 128
中原機會 140
外傳:坑灰未冷山東亂 148
第五章 史氏掌國:南宋王朝的中原北顧 167
隆興遺恨:史浩 167
開禧往事:史彌遠 183
端平戰(zhàn)守:史嵩之 202
第六章 端平入洛:一場轟轟烈烈的鬧劇 215
三京光復 215
倉皇北顧 229
明爭暗斗 240
第七章 大汗之國:歷史車輪的朔風卷塵 244
經(jīng)略中州 244
可憐淮土 257
尾 聲 山雨欲來風滿樓 265
宋金夏蒙紀年對照表(1208-1236) 273
1234年大事記 277
參考文獻 280
聯(lián)蒙與抗蒙
南宋得知蒙古的存在,是在野狐嶺之戰(zhàn)后不久。
南宋嘉定四年(1211年,金大安三年)六月,奉命“賀金主生辰”的南宋戶部員外郎余嶸,在金中都西南的良鄉(xiāng)縣附近遇到了一群毫無斗志的潰兵,原來這群人是從野狐嶺之戰(zhàn)中逃出的金軍,向余嶸哭訴說蒙古人現(xiàn)在已經(jīng)殺到了宣德縣(今河北張家口宣化),距離這里只有三四百里。
在宋人眼里,金人已然足夠兇悍善戰(zhàn),而那群“韃靼”竟能把金人打得如此丟盔棄甲,足見其實力遠在金人之上。余嶸想親眼見識見識,于是便自制了蒙古使節(jié)旗幟藏于身上,以便在遇到蒙軍時證明自己的身份,但這個大膽的計劃不幸告吹了,他在向北進發(fā)后不久便被金國官吏攔了回來,沒能實現(xiàn)宋蒙的第一次接洽。
兩個月后,余嶸回到南宋,回想起這一幕,他一針見血地評價道:現(xiàn)在的蒙古就是昔日崛起之初的女真,現(xiàn)在的金朝卻大有昔日滅亡前夕的遼國之相?芍^一語成讖,考慮到日后發(fā)生的事與宋朝在遼亡金亡時的表現(xiàn),這番評價更是妙不可言。
蒙古對南宋的聯(lián)絡,在真德秀被阻淮河之后不久。
大約在1213年,成吉思汗派主卜罕“通好于宋”,但并沒有成功。蒙古人自己記載,主卜罕被金朝新即位的皇帝宣宗完顏珣阻擋了。
然而按照南宋的歷史記載,主卜罕并非被金宣宗所阻,而是宋朝自己拒絕與蒙古使者接洽。嘉定七年(1214年)正月初九的半夜,淮河南邊濠州鐘離縣的巡檢梁實發(fā)現(xiàn)對岸有三個騎馬的人渡淮河而來,并出示了文書和地圖,聲稱是成吉思汗派過來“納地請兵”的使者。梁實第二天報告給濠州守臣,濠州的一眾官員最后以沒有朝廷旨意不敢接受為由,拒絕了此次的交往,而且加強了邊境巡邏,并向巡邏的士卒下令,如果再遇到蒙古使臣前來就直接將其趕走,否則軍法從事。
“納地請兵”恐怕只是南宋的一廂情愿,但蒙古想聯(lián)合與金朝有世仇的南宋完成南北夾擊則是肯定的。這次南宋的拒絕并沒有讓蒙古人灰心,五年之后,成吉思汗派出使者葛葛不罕和山東人石珪再次聯(lián)絡南宋,因宋金此時正在交戰(zhàn),所以這次蒙古的出使獲得了成功。
對于蒙古的“遠交近攻”,金朝似乎也聽到了一些風聲,于是連忙派人前往南宋議和,結果使節(jié)抵達淮河邊境之后“宋人不納”,金宣宗聞訊后龍顏大怒,當場下詔伐宋。
此時,南宋淮東制置使賈涉面對愈演愈烈的金朝山東亂局,正在極力拉攏當?shù)亓x軍。
衛(wèi)紹王時,金朝全力應付蒙古,對國內的控制較為松弛,加上當時金朝為了戰(zhàn)事加緊了對華北的盤剝,于是華北漢人再度豎起反金旗幟。義軍少則數(shù)萬人,多則數(shù)十萬,身穿紅襖作標記,故名“紅襖軍”。
山東淮海地區(qū)向來是宋金之間的主要戰(zhàn)場,此地漢人自靖康年始,反金起義幾乎就沒有中斷過,辛棄疾曾分析道:“山東之民,勁勇而喜亂,虜人有事,常先窮山東之民。天下有變,而山東亦常首天下之禍。”此時山東之民不僅要面臨著金軍的剿殺,還被抄掠華北的蒙軍不分陣營進行同等攻擊,于是大量的山東軍民以歸宋為名,紛紛南下淮濱,希望得到南宋朝廷的支援。
應該說,這些人是宋金之間的關鍵籌碼,但南宋對此并沒有十足的把握,畢竟開禧北伐殷鑒不遠,日前停止輸送歲幣已經(jīng)激怒金朝,若再大力招降納叛,勢必引起宋金之間的全面戰(zhàn)爭。于是南宋老老實實地封鎖淮河天塹,阻止這些人南渡,并將其視為盜賊,要求守淮將臣對企圖南渡的紅襖軍以及山東民眾進行剿殺,一些南宋大臣甚至將其視為與金朝、蒙古一樣的敵人。
但南宋內部的分裂在這里再次體現(xiàn)。
盡管南宋并不希望徹底激怒金國,并對試圖南下的山東紅襖軍進行剿殺,但對于這些聲勢浩大的反金武裝,部分南宋人還是心存想法,雖然不愿也不敢光明正大地招納他們,卻在暗地里對其進行支持,給他們提供一定的糧草給養(yǎng),甚至許以官爵身份,稱之為“忠義軍”。于是臨近宋境的山東豪杰相繼南下淮河以北的海州(今江蘇連云港)、邳州(今江蘇邳州、睢寧、宿遷一帶,治所在睢寧縣古邳鎮(zhèn))一帶,形成了一股強大的勢力。
嘉定年間宋金戰(zhàn)爭以來,淮東加大了對忠義軍的招撫力度,一時間山東豪杰紛紛歸正。嘉定十二年(1219年),山東義軍李全配合南宋軍隊擊敗金將紇石烈牙吾達,取得了渦口大捷。這讓宋軍從義軍身上嘗到了甜頭,意識到可以更好地將這些人馬利用起來。同年六月,山東義軍里勢力較大的益都人張林將麾下七十余座城池奉表獻給南宋,次年東平人嚴實也帶著魏、博、恩、德等數(shù)十府州來歸。南宋的一番努力確實得到了回報,有忠義軍在前方抵擋,金軍長達六七年時間都沒能對南宋的淮東戰(zhàn)線發(fā)起行動。
賈涉出任淮東制置使之后,積極拉攏這些山東義軍,并傳檄中原“以地來歸及反戈自效者,朝廷裂地封爵無所吝”。于是忠義軍的軍事行動更加大膽,其中翹楚彭義斌,趁著蒙軍西征而華北空虛的時機,揮師進入河北,一度攻占大名、真定,使得華北的蒙古漢軍“皆壁,不出犯其鋒,或聞風景附”。
此時,賈涉派都統(tǒng)司計議官趙珙出使河北,與留守經(jīng)略中原的蒙軍接洽,拜見了太師國王木華黎,他將自己出使期間的見聞著錄成書,取名《蒙韃備錄》。
趙珙在這本書里詳細描述了蒙古人的制度、習俗、起居,并如實記錄了木華黎對自己、對南宋的態(tài)度。
在趙珙眼里,這些不喜歡洗手的蒙古人頗為敬重天地,日常沒有那么多繁文縟節(jié),“禮文甚簡,言辭甚直”“大抵其性淳樸,有太古風”,對宋人表現(xiàn)出了足夠的真誠與友好。木華黎對這些遠道而來的宋人極為熱情,甚至埋怨使者太見外,不來一起打球。木華黎還贊不絕口道:“大宋好皇帝,好宰相!痹谮w珙一行離開蒙軍營返回南宋時,木華黎還特地對伴使交代:“凡好城子,多住幾日,有好酒與吃,好茶飯與吃;好笛兒、鼓兒,吹著、打著!
趙珙在蒙古大營期間,還收到了蒙古將領孛里海的一份特殊禮物——一枚鐫刻著“皇天恭膺天命之寶”的玉印,這是徽宗遺物,靖康之變時被金人掠去北方,不久前蒙古人攻占金中都時為其所獲。
先朝寶璽失而復得,山東州郡重入版圖,丞相史彌遠認為這是兩件可以合二為一的大喜事,必是大宋天命所歸的中興之兆,朝廷內外免不了又是一場歌功頌德,臨安城里洋溢著勝利的氣息,能文之士競相謳歌,各地監(jiān)司帥守也紛紛呈進賀表,儼然一幅升平景象。
由于蒙古西征以及征討西夏,金蒙之間一直戰(zhàn)和不斷,南宋則猶恐金朝與蒙古議和之后騰出手來南征,于是有人開始“獻策北通韃靼”。
南宋嘉定十四年(1221年),宋寧宗派出使臣茍夢玉出使蒙古。
四月,茍夢玉在中亞鐵門關(遺址在今烏茲別克斯坦)見到了西征駐蹕于此的成吉思汗,不巧此時金朝使者烏古孫仲端也抵達了鐵門關朝見成吉思汗。在此之前,宋蒙聯(lián)絡基本都是蒙古主動,即便有趙珙聯(lián)絡蒙古也是前線便宜所為,而茍夢玉以官方身份代表南宋朝廷出使蒙古,表明南宋內部基本達成了聯(lián)蒙抗金的共識。
但是對于“聯(lián)蒙”的“聯(lián)”,南宋其實還在猶豫不決:到底聯(lián)到什么地步、什么程度,都有待商榷。所以,聯(lián)得快,散得也快。
金元光二年(1223年,南宋嘉定十六年,蒙古太祖十八年)十二月二十二日,內外交困中的金宣宗油盡燈枯,病死于南京開封府,時年六十一歲,太子完顏守緒靈前即位,是為金哀宗。
金哀宗即位后,大臣認為宣宗之死可以作為緩和宋金關系的一個契機,不妨以報喪為由,與南宋講和,雙方共守邊界。金哀宗深以為然,將先前力主緩和金宋關系的平章政事胥鼎重新啟用,數(shù)次主動遣使赴南宋講和,公開宣布“更不南伐”,并多次下令駐守宋金邊境的金軍將領不得隨意過境挑起事端,希望能借此得到休整。南宋見金朝確實將停戰(zhàn)諾言付諸行動,也投桃報李,開始與金朝接洽全面停戰(zhàn)事宜。
南宋嘉定十七年(1224年,金正大元年,蒙古太祖十九年)八月,宋寧宗病危。閏八月初二,自知即將“大行”的宋寧宗對自己做了一個似乎很貼切的評價:“雖不明不敏,有慚四海望治之心;然克儉克勤,未嘗一日縱己之欲!
夜漏未盡,初三凌晨,宋寧宗駕崩于臨安府行在大內福寧殿,終年五十七歲。宰相史彌遠擁立過繼的皇子成國公趙昀即位,定新皇年號寶慶,南宋步入宋理宗時代。
南宋與蒙古交往本就內部爭議極大,是否應與金休戰(zhàn)的呼聲也越來越高。金朝遞出橄欖枝之后,南宋也借著新君即位就坡下驢,延續(xù)七年的嘉定年間宋金之戰(zhàn)就此告一段落。聯(lián)蒙之議聲音漸小,而“存金障宋”的主張開始大行其道。
南宋嘉定十五年(1222年),木華黎派麾下將領蒙古不花越過秦嶺牛頭關,窺伺南宋山川關隘,兵至南宋鳳州(今陜西鳳縣)而去。嘉定十七年,附蒙漢軍史天澤又擒斬忠義軍將領彭義斌,迫降李全。
李全降蒙,彭義斌遇害,標志著南宋對山東義軍的借用招撫政策破產(chǎn)。那些名義上歸附大宋的山東河北州縣,自此改歸蒙古。不僅如此,蒙古勢力還借助李全開始向淮河以南地區(qū)滲透,這使得在聯(lián)蒙政策上本就首鼠兩端的南宋對蒙古更加不信任。蒙軍的種種越界行為讓南宋越發(fā)不滿,使得南宋不再試圖與蒙古結盟,并開始重新審視蒙古人帶來的危機。
宋蒙的接洽中斷,隨之而來的是蒙古人的報復性行動。
蒙古太祖二十二年(南宋寶慶三年,1227年)春,進攻西夏的成吉思汗留下一部分軍隊繼續(xù)圍攻西夏都城中興府(今寧夏銀川),然后親自率領大軍渡黃河南下,攻占金朝西南的臨洮府(今甘肅臨洮)、河州(今甘肅臨夏)、洮州(今甘肅臨潭),從西面接觸到了南宋。隨后,成吉思汗派出兩名使臣進入南宋,向當?shù)厥爻歼f上了一封措辭傲慢的國書。
南宋在看到成吉思汗給使臣發(fā)放的“虎頭金牌”上有“如朕親行,便宜行事”字樣之后,開始計較起了外交禮儀和措辭問題,認為成吉思汗狂妄無禮,借道之事乃是蒙古要南宋俯首稱臣的悖逆要求,于是對蒙古提出的“議和”借道之事斷然拒絕。
幾乎與蒙古使者同時出發(fā)的,是開往西和州的蒙軍。
二月初八,蒙古騎兵劫掠了南宋西和州的人畜,隨后又越過宋軍未曾設防的摩云嶺,兵分兩路,分別向西和州、階州(今甘肅隴南武都區(qū)東)發(fā)動了攻擊。
宋軍受制于不得擅開邊釁的命令,不敢與蒙軍作戰(zhàn),只能坐視蒙軍攻下階州,而西和州則在守將——利州(今四川廣元)副都統(tǒng)何進的率領下憑城堅守,擊退了蒙軍,宋將麻仲、馬翼、王平等人戰(zhàn)死。
消息傳至蜀口,四川制置使鄭損大驚失色。之后,蒙軍詐敗引誘宋軍追擊,在皋蘭鎮(zhèn)(今甘肅康縣西)擊敗宋軍,宋軍損失慘重。鄭損不顧利州戎帥趙彥吶的反對,下令堅壁清野,全軍撤退,輕率地放棄了關外五州(成州、鳳州、天水軍、階州、西和州)及三關(仙人關、七方關、武休關),全然不顧西和州、成州、天水軍仍在嬰城固守,鳳州尚未遭到攻擊。
此舉使南宋“五州焚蕩”,倚為西邊屏障的成鳳諸州大受摧殘,史稱“丁亥之變”。宋軍在隴蜀之間的軍事布置,以及南宋孱弱的軍事能力被蒙古人一覽無余。
對南宋來說,深處延綿群山之中的關外五州并不是無法割舍的膏腴,但依托其羽翼的川蜀是國家的根基。從宋孝宗開始,蜀地每年向國家府庫上繳的錢賦,幾乎占到了南宋國家財政收入的三分之一,此外還有大量茶、馬、絹、布、酒、鹽、商稅等其他貢賦,所以蜀地安危事關南宋整體,容不得絲毫閃失。五州三關所在的山區(qū)是四川北面的屏障,號稱“蜀口”,“丁亥之變”中蜀口殘破,讓南宋君臣大為震撼。
同年夏天,在六盤山避暑的成吉思汗病逝,留下遺言讓蒙古聯(lián)合南宋,借道攻金。受制于蒙古舊俗,成吉思汗欽定的繼承人窩闊臺必須等待忽里勒臺的最后決定才能繼承汗位,其四子拖雷暫時監(jiān)掌國事。
1229年(金正大六年,南宋紹定二年)八月,經(jīng)過忽里勒臺的推選,成吉思汗第三子窩闊臺正式成為新一任蒙古大汗,旋即發(fā)動了三路南征金國的軍事行動,其中拖雷率西路軍攻陜西,擬借道南宋的漢中,繞過金朝的關河防線,攻其西南后方的唐、鄧諸州。紹定三年(1230年)十月,拖雷先派出使臣到鳳州,向南宋提出了假道、借師、貸糧三項請求,不出所料,南宋堅決不允。
利州路安撫使郭正孫根據(jù)蒙古使臣入宋的路線,推測出蒙軍一定會從川蜀防線東部的鳳州入侵南宋,于是建議著重防守馬嶺堡、鳳州一帶。但接替鄭損四川制置使職務的桂如淵卻堅持認為蒙古人即便攻宋,也應該是如“丁亥之變”那樣由川蜀防線西部的西和州一帶發(fā)起攻擊,因此對郭正孫的提議置若罔聞。
紹定四年(1231年)正月,拖雷派部將速不罕前往武休關與南宋“議和”,索要糧二十五萬斛,再議借道之事,四川制置使桂如淵對于蒙古索糧一事當即應允,但對借道一事再次斷然拒絕。
二月,拖雷攻陷金朝鳳翔府,隨后過寶雞南下,經(jīng)大散關,攻入宋境。第一個出現(xiàn)在拖雷面前的阻礙,就是郭正孫擔心的馬嶺堡,馬嶺堡將寡兵單,堅守三天之后陷落。蒙軍接著轉攻鳳州,鳳州知州李寔、通判張度、教授張叔寅組織軍民誓死抵抗,但駐守在鳳州南邊武休關的興元府代理都統(tǒng)潘福卻以桂如淵“令諸將毋得擅出兵沮和好”的命令為由,按兵不動,坐視鳳州陷落。
鳳州失陷,武休關正當敵沖,但郭正孫認為蒙軍不太可能強攻武休關,因為武休關太過險峻,而蒙軍意在借道攻金,不可能攻擊重兵把守的險關,所以他斷定蒙軍可能繞過武休關,攻擊處于后方的興元府(今陜西漢中)。
事實證明,郭正孫再次言中。
五月初六,拖雷派出一小股部隊攻打武休關,以牽制駐守武休關的大批南宋守軍,主力蒙軍則開進到武休關東邊兵分兩路,一路從華陽關進攻洋州(今陜西洋縣),另一路從焦崖山繞到武休關東南部,直取興元府。
桂如淵對此的反應頗為遲鈍。
他先是對當?shù)厥貙⑻岢龅募泳o布防洋州的建議置若罔聞,接著又在洋州被圍之時倉促組織赴援,結果自然非常被動,五月初八日沙窩之戰(zhàn),利州安撫使郭正孫三戰(zhàn)三敗,死傷過半,次日全軍潰敗,郭正孫戰(zhàn)死,隨從民眾數(shù)十萬死于兵火。
洋州、興元接連失陷,蒙古對二城展開屠城。
與此同時,蒙軍在川蜀防線西部也發(fā)起攻擊,進圍西和州,知州陳寅、通判賈子坤固守待援,而援兵以道路不通為由,觀望不進,坐視西和州淪陷。最終守軍寡不敵眾,九月十四日西和城破,陳寅自刎。東線蒙軍則攻破仙人關、七方關,橫行隴蜀十七州。至十月下旬,南宋的蜀口三關全部為蒙軍所控制。
十月十七日,拖雷再次派出使者速不罕到沔州(今陜西略陽),與南宋沔州都統(tǒng)張宣談判“假道”和“索糧”等事宜。張宣部將馮澤以詐降為手段,誘殺速不罕。拖雷聞訊大怒,認定南宋敗盟,于是兵分兩路,東路留駐興元、洋州一帶,西路南下攻入四川。
十月二十日,西路蒙軍攻沔州,沔州旋即陷落,沔州都統(tǒng)、知州楊起戰(zhàn)死。二十四日,蒙軍攻大安軍,南宋守將利州副都統(tǒng)何進斬殺蒙軍七百余人,蒙軍繞至何進后方,斬殺何進及統(tǒng)制王浩、王侃等。擊潰何進部后,蒙軍繼續(xù)南下,拆毀民居,取木料扎成筏子,強渡嘉陵江,攻破葭萌關,一直攻至四川閬中方才北撤,前后攻陷的南宋城池達一百四十余座。
另一部蒙軍于十一月二十三日攻破同慶府(今甘肅成縣),知府李沖等戰(zhàn)死。二十五日,蒙軍又進攻仙人關外的殺金坪,南宋統(tǒng)制趙章戰(zhàn)死。東、西兩路蒙軍會合后,在十一月二十五日穿過饒鳳關,直趨金州(今陜西安康),沿漢水東進,進入南宋京西南路,燒毀房州(今湖北房縣)、竹山兩城,并在武當山地區(qū)大敗宋軍十余萬。南宋京湖制置司命駐軍棗陽的孟珙率精銳萬人阻截蒙軍東進。十二月十七日,拖雷率蒙軍在光化軍涉水渡漢江而北,歷時四日,全軍渡河完畢,進入金境,完成了假道宋境對金實施戰(zhàn)略大迂回的預定計劃。
這次因蒙古借道而引發(fā)的對宋攻掠之戰(zhàn),宋朝“十七州生靈死者不知其幾千萬”,史稱“辛卯之變”。蒙軍深入四川腹地,對四川的山川險易、水陸交通也盡數(shù)掌握,更是對南宋形同虛設的防御以及軍事戰(zhàn)斗力了然于胸。
南宋在抗蒙未成的情況下,只好再次考慮聯(lián)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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