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書內(nèi)容講述: 東漢初年, 西域及漢朝屢遭匈奴侵擾。班超投筆從戎, 奉命出使西域30余年, 率36人平定西域50多個國家, 以非凡的軍事與外交才能, 擊退匈奴, 重開絲綢之路, 設(shè)置西域都護, 保衛(wèi)漢朝邊疆與西域人民的安定, 建立萬世之功業(yè), 對漢族和少數(shù)民族之間政治、經(jīng)濟、文化的融合發(fā)展產(chǎn)生了深遠的影響。這部小說以班超傳奇的一生為主線, 集中講述了班超在西域30多年, 為西域安定所作出的非凡功績, 塑造了一位智勇雙全、熱愛祖國、誓死捍衛(wèi)國家尊嚴的英雄形象。班超的愛國主義精神, 至今仍能激勵人們熱愛祖國, 保衛(wèi)祖國。
第四章 初生牛犢
曾經(jīng)的班宅遠離城中,在開陽門御道東的延賢里,乃班彪任上所置。此宅不大,只能算是富足人家,雖然偏遠些兒,但是南鄰國子學(xué)堂,環(huán)境清幽,翠鳥木魚,適合讀書習文。看來為選這所宅子,當時費過不少心思。自班彪仙逝去后,班家孤兒寡母生活艱難,愁眉不展的長夫人和二夫人看著不低不高的三個娃兒,想著平陵總還有家宅田產(chǎn),生活總是容易些,一狠心斷了班固班超的學(xué)業(yè),背著班昭舉家遷回祖籍。宅院沒出賣是給娃兒們留個念想,想著娃兒們聰明伶俐,又熟讀詩書,長大了想回京城求個出路,阿翁置辦的家宅還在,那份心氣兒就在。誰知道在平陵立下腳,再回京城的念頭就淡下來了,一晃多年過去,他兄弟們竟是這樣進京了。
班超站在門前定定神兒,開始動手拆除鑲封在門框里半人高的砌磚,打開銅銹斑斑的鎖,推開塵封多年的門。環(huán)視著黑黢黢的院子里熟悉的一切,手扶著已經(jīng)高大的那棵歪脖棗樹,怔怔地站著,內(nèi)心里一陣兒溫熱,一陣兒凄涼。以前所有的景象頓時浮現(xiàn)在眼前,歷歷在目,仿佛看見了一家人在這里生活的溫暖,看見了主母在這里忙前忙后的張羅,看見了阿翁負手責罵自己的情景,看見了阿翁抱著班昭的親昵,看到了自己和兄長抱著班昭的歡天喜地。他想:要是阿翁還在世,兄長就不會遭這無妄之災(zāi)了吧?
看著班超癡癡呆呆的,班紹推了他一把問:“這就是你們過去的家?”
班超如夢中醒來,對班紹道:“可不是。將就一夜吧?”
班紹說:“好,咱現(xiàn)在都到京城的家了,收拾收拾,橫豎明兒去找竇世伯試試。”
第二天一大早,班超置辦了一份厚禮,和班紹輪換挑著禮盒,在城門洞里由城門官驗過,進了城一路打聽著竇府尋去。打聽到竇家住的里坊附近,被一個愛打聽事兒的老者給攔下了。老者看他們挑著禮盒,問他們:“如何在此時還敢去竇府?巴結(jié)人也得看看時候!不知道竇家有變故?”
班超覺得這老者是話里有話,就朝老者打聽端的:“俺是竇司空鄉(xiāng)黨,從老家來找他走親戚。隔著千山萬水,還真不知道親戚有啥變故,老伯能否透一點信兒?”
老者給他說出這樣一番話來,弄得他進退兩難竟愣在街上。原來是竇融的兒子竇穆出了事兒,連帶著一家人跟著被貶。憑著光武帝劉秀對竇融的器重,竇氏家族在京城那可不是一般的顯貴,不但竇融位列三公,兄弟竇友受封顯親侯,劉秀還把自己的女兒內(nèi)黃公主下嫁竇融的兒子竇穆,把涅陽公主下嫁竇友的兒子竇固;识骱剖庍@一說在竇家身上名副其實。但同樣是當了駙馬郎的堂兄弟,性情和作為卻南轅北轍,竇固知恩圖報安分上進,竇穆卻胡作非為不思進取,經(jīng)常給竇融招惹禍端。
竇氏家族權(quán)傾朝野時,勢力自然也如洪水泛濫,不但兼并了大量的土地,有了自己無數(shù)的田莊,還有了規(guī)模巨大的莊園和綿延幾十里的府邸豪宅,府中蓄養(yǎng)著數(shù)千奴婢,猶如一個獨立的小王國,王公貴戚中能與竇家比肩者鮮見。竇融連年在外征戰(zhàn),竇穆留在扶風老家,從小疏于管教,不求上進,成年之后,仍是天天斗雞走狗,和一些輕薄奸佞之徒混在一起。進了京城,更是為所欲為,橫行霸道。竇友死后,竇穆接替了叔父的職務(wù)為城門校尉,統(tǒng)率禁軍。他伙同其子竇勛常以勛戚功臣自居,根本不把王法放在眼里,肆無忌憚地勒索納賄。他還養(yǎng)了一幫強徒,四處克扣商旅,斂財索命,商人躲避他們像躲避強盜一樣。這一切竇融也有耳聞,但養(yǎng)出了這樣的兒孫,他也是無可奈何。劉秀在世時,念他們是功臣之后,不忍加罪。又看竇融在朝中兢兢業(yè)業(yè)克己奉公,對彈劾他們的奏章睜只眼閉只眼。可竇穆父子卻得寸進尺,更加狂妄,又在竇融的封地安豐(今河南固始)施展手腳。安豐和六安侯劉盱的封地緊鄰,竇穆父子想壯大竇氏在安豐的勢力,于是假稱太后陰麗華有詔令,威逼劉盱休掉原配妻子,娶自己的女兒,這樣一來,就把兩個封地的勢力統(tǒng)統(tǒng)攬在手里,所屬州縣的政事都成了他的私事。劉盱的前妻家人明白竇穆在其中的手段,又知道劉盱無能,氣憤之下向漢明帝劉莊告御狀,揭發(fā)竇穆的歹行。這是十分敏感的事兒,有與朝廷爭奪權(quán)利之嫌。漢明帝震怒,下詔嚴辦,不僅罷免了竇穆等人的官職,還將其和竇氏全族遣返原籍,離開洛陽遷回祖籍平陵,只留竇融一人在洛陽養(yǎng)老。竇穆父子一朝失勢,沿途備受地方官吏的刁難和勒索,好不容易才走到函谷關(guān)。后來有人為竇融求情,漢明帝憐憫竇融年近八旬,對朝廷有功,又下詔把竇穆等人召回。竇穆回到京城后,明帝在朝堂上訓(xùn)誡,對他說:“父輩的功勞和皇親的身份只能救你一次,不會救你第二次。朝廷若要拋棄你,你竇穆就猶如一只小雞,一只死老鼠!辈⑴梢粋官吏住到竇家,監(jiān)督竇穆父子的一舉一動。
竇家經(jīng)此變故,還會幫自己嗎?又能否幫得了自己?班超蹲在街頭思謀一番,決定還是要去。既來之則安之,即使幫不上自己的忙,解不了班家的安危,上門來看望竇世伯的心應(yīng)該是陽光一片。班超硬著頭皮叩響了竇府的門環(huán),在門外兜踅了一陣兒,聽著門里面有動靜,繼續(xù)拍著門環(huán)叫門報號:“平陵城班彪之子班超班仲升求見世伯竇老爺!
里面門房傳出話:“俺家老爺沉疴犯了,不見客!
班超求告說:“見不見都由竇世伯定,你得先把俺的拜帖遞進去吧,總算是讓竇世伯知道俺也是千里迢迢來過!
門房說:“你打聽著俺家老爺見客再來吧,有拜帖也真不會見!
班超從門房的話語中聽出些話音,竇融似乎并不是重病在身,就堅持道:“門房老哥,我父班彪與你家老爺是莫逆之交,竇家和俺班家是通家之好。你只管遞上拜帖,竇世伯真不見也不怪你,省得你里外落不下好。”
門房聽班超說得在理,就將門開了一條縫,將拜帖收下。
班超推著門縫說:“俺在對過悅來小飯館里等竇世伯放話。”
門房也不多說,“哐當”將門又關(guān)上。
班超帶班紹到對過的悅來小飯館,一人要了一碗面食,邊吃邊惴惴地等著。到了半后晌,有一家郎模樣的人來到店里,問誰是班超。班超正坐在館子內(nèi)等消息,喜出望外地應(yīng)聲而出,迎著來人趕忙施了一禮。來人說:“去一個吧,意思到了就行!
班超為難地說:“我隨您去見竇世伯。只是帶了些心意,叫他們送進去如何?”
來人說:“老爺見你不是看你帶那點兒禮物,竇府不缺你那點兒心意。有人成車拉來,見不了不還是見不了?”
班超也不敢多說,就自己跟著來人去了。
竇府經(jīng)幾代人經(jīng)營,建得屋宇連綿,其間廣植花草亭榭,又顯得清幽雅致。隨來人沿著彎彎曲曲的廊道走,一直走到一座大屋跟前,有管家接住,示意班超跟他進了內(nèi)宅。
在一個大客房里,班超進門就看到一個身著便服的老者,長髯闊鼻,面色卻顯得苦楚蒼白,偎坐在一個蒲團上,艱澀地擠出一絲笑臉問:“你可是當年那個鬼怪頑皮的班家小兒嗎?”
班超猜出是竇融,三步并作兩步趨近前倒頭便拜:“老世伯在上,受小侄兒班仲升叩拜!
竇融示意他起身,指著讓他坐自己對面蒲團上,問:“世侄已多年不見,自從令堂攜家離京后,連音訊也斷了。你要不來走動,恐怕是你我兩家的交情就此無人提起了!
班超涕泣說:“自從家母攜我兄妹回歸族地,小可就成了草莽之人,在家推開窗戶看見的是谷場菜園,端起飯碗閑話的是桑麻之事。早有心來京城拜望世伯,總是腿短路長,心有余而力不及。還望世伯多擔待后輩失禮。”
竇融寬容地笑著說:“我居京城,千里迢迢,談不上失禮不失禮,況且你居家過起百姓日子,想必春種秋收也不容易。令堂現(xiàn)如今可還安好?”
班超說:“謝世伯記掛,家母身體尚且安然,只是前幾天出了些變故,家破人亡在眼前,才氣傷得臥床不起。小侄兒本不敢驚動世伯,受人點撥,也是萬般無奈,才不得已求解于世伯!
竇融挑了挑眉頭,長長的眉毛忽閃幾下,眼皮耷拉下來,語音一下子也變得舒緩,輕嘆一聲說:“老夫是閑人了,封門閉戶不見來客,也是萬不得已的避嫌之舉。既然見了世侄,有事兒不問也不對,畢竟你地下的父親和我交情深厚。不要存過望之心,畢竟比不得老夫在位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