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書用精彩生動的文字, 敘述了銀雀山漢墓發(fā)現(xiàn)、發(fā)掘以及學者們對出土竹書研究、考釋的全過程, 還對一些戰(zhàn)國時期的歷史史實, 進行了詳實的再現(xiàn)和獨到的解讀。山東省臨沂市銀雀山在上世紀70年代發(fā)現(xiàn)了一座漢代古墓, 一批竹簡隨之破土而出, 其中便有兵學圣典《孫子兵法》和湮沒遁失千余年的《孫臏兵法》真本。這批寶藏的問世, 澄清了孫武、孫臏并非一人的真相, 使得爭論了一千多年的學術懸案頓然冰釋, 并為這兩部兵書的研究開啟了劃時代的一頁。
銀雀山的回聲
1972年4月,一座不為世人知曉的銀雀山,由于發(fā)掘出一批稀世漢墓竹簡,震驚了世界。這一重大考古成果,先后被列入“新中國30年十大考古發(fā)現(xiàn)”“新中國50年影響最大的考古發(fā)現(xiàn)”“中國20世紀100項考古大發(fā)現(xiàn)”之中。
銀雀山之所以享譽中外,一個主要原因,就是出土了一批具有重大學術價值的簡牘兵書——大量漢初特別是先秦的寶貴兵書。這批兵書有《孫子兵法》《孫臏兵法》《六韜》《尉繚子》《守法守令》等共計十三篇,以及《曹氏陰陽》《天地八風五行客主五音之居》等兵法專著與專論。特別是兩《孫子》的同時出土,廓清了長期以來籠罩在《孫子兵法》研究上的重重迷霧:諸如孫武、孫臏是一人還是兩人;《孫子兵法》是一人所著還是兩人所著;《孫子兵法》原本為十三篇,還是曹操在刪削了原本的八十二篇之后,重新編輯成了十三篇等一系列千年懸案。由于漢簡《孫子兵法》是現(xiàn)今發(fā)現(xiàn)的最古老的版本,為《孫子兵法》的流傳研究提供了寶貴的校勘資料,其在學術上的重大價值和意義是不言而喻的。
自銀雀山漢簡出土以來,除了當年的考古工作者發(fā)表的發(fā)掘簡報外,為之疏理、?、注釋,以及從不同角度加以研究的學術論著大量涌現(xiàn)。但是,以紀實文學的形式來表現(xiàn)這一考古事件和兵書內(nèi)容的作品卻十分罕見。相比之下,在20世紀初,當舉世聞名的敦煌藏經(jīng)洞被發(fā)現(xiàn)之后,除了專家學者對出土的經(jīng)卷和其他文物以及環(huán)境等諸方面進行大量研究外,這一發(fā)現(xiàn)還激活了文學藝術家的創(chuàng)作靈感。不但有早些時候進入敦煌洞窟臨摹寫生的張大千、常書鴻等藝術大家,隨著敦煌聲名的遠播,有越來越多的文學藝術界人士也從這一寶藏之中吸取藝術養(yǎng)分,發(fā)掘、創(chuàng)作出了《飛天》《絲路花雨》《秦王破陣》《祁連山下》《敦煌之戀》等著名的歌舞、戲劇、音樂、報告文學等史詩般的優(yōu)秀作品。這些作品不但將敦煌文化以快捷簡明的形式傳播到人民大眾之中,在某種意義上又豐富了敦煌文化,并為這一古老的文化注入了鮮活的血液,從而使這一文化血脈得以延續(xù)和流淌不息。
由敦煌藏經(jīng)洞的開啟所發(fā)生的一系列新的文化創(chuàng)舉,使我在受到啟迪的同時,也聯(lián)想到銀雀山漢墓的開啟與發(fā)現(xiàn)。如此驚心動魄的考古大事件和如此博大精深的兵學文化面世,怎么就沒有一部驚世駭俗的文學藝術作品對這一題材給予表現(xiàn)和拓展,以不同的角度和藝術形式,把這一事件本身與出土兵書的思想發(fā)揚光大,傳承久遠呢?每想到此,心中便添了一種遺憾與期盼。
令人感到驚喜和欣慰的是,就在銀雀山漢墓發(fā)掘30年之后的今天,岳南的長篇紀實文學《絕代兵圣》創(chuàng)作完成,并即將刊諸棗梨。這是銀雀山漢簡兵書出土以來,首次對這一重大事件的前后經(jīng)過與漢簡本身的學術價值以及研究者最新的學術成果,做全景式詳盡的文學性描述。這部作品的面世,作為一種文化象征,打破了30余年來銀雀山漢簡發(fā)現(xiàn)、發(fā)掘、破譯這一重大題材囿于純學術研究領域的局面。這枝出墻的紅杏,或許預示著文學藝術創(chuàng)作的滿園春色即將到來。
就岳南這部《絕代兵圣》的文本而言,自有它獨到之處。最令人怦然心動的,是它進入這一題材角度的與眾不同。它不是像眾多同類作品一樣平鋪直敘地來講述這個古老的故事,而是通過一次偶然的發(fā)現(xiàn)事件和隨之而來的考古發(fā)掘這扇開啟的窗口循序漸進。有了這樣一種出其不意的精巧進入,就較為輕松地沖決了令人為之頭痛的堅硬的圍城,從而使整部作品的敘述如同奔騰的江河之水一路流淌開來,直至形成了令人驚嘆的浩瀚景觀。
當然,這部作品在一路蕩漾中所展現(xiàn)的不只是《孫子兵法》和孫武本人,同時還有現(xiàn)代的考古學家以及歷史長河中的如姜子牙、管仲、司馬穰苴、孫臏、龐涓等兵學大家。之所以會有這樣宏大場景的鋪排和展現(xiàn),毫無疑義,這與作者深入生活,勤于研究,吃透了這批簡牘的精髓是分不開的。岳南在作品中有意識地提醒讀者這樣一個不可忽略又恰恰易被忽視的重要文化現(xiàn)象——銀雀山漢簡兵書的出土絕不是偶然的,像所有事物的生死存亡都不是偶然的一樣,兵書的出現(xiàn)自有其歷史的必然性,有其深刻的文化背景和歷史底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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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南,山東諸城人,1962年生,先后畢業(yè)于諸城五中、解放軍藝術學院文學系、北京師范大學-魯迅文學院碩士研究生班。歷任宣傳干事、記者、編輯、臺灣清華大學駐校作家等。著有《陳寅恪與傅斯年》《大學與大師:清華校長梅貽琦傳》等作品十余部,其中《南渡北歸》三部曲被《亞洲周刊》評為2011年全球華文十大好書之冠,稱為“全景再現(xiàn)20世紀中國學術大師群體命運劇烈變遷的史詩巨著”,“展現(xiàn)出全球華人的軟實力及不斷向上的力量!绷碛小对滥洗笾腥A史》等考古文學作品多部,并以英、日、韓、德等多種文字在海外出版,全球發(fā)行數(shù)百萬冊。
序一 銀雀山的回聲(吳如嵩)
序二 銀雀遺編燦若列星(吳九龍)
序章 緣 起
第一章 兵書出土
第二章 揭開玄機
第三章 兵家始祖
第四章 管仲與司馬穰苴
第五章 英雄際會
第六章 孫武拜將
第七章 歷史在這一年拐彎
第八章 姑蘇落日
第九章 兄弟相煎
第十章 孫龐斗智
第十一章 千古馬陵千古謎
第十二章 真?zhèn)蝺蓪O子
第十三章 孫武故里之爭
第十四章 孫臏的影像
第十五章 招魂幡為誰而飄
末章 大招
主要參考文獻
后記
許多年之后,當國家文物局古文獻研究室著名學者吳九龍在家中接受訪問時,他從勢如亂麻的往事中稍微理出了點頭緒,說那一年的中國有包括美國總統(tǒng)尼克松訪華在內(nèi)的好幾件大事情發(fā)生。而于沂蒙山區(qū)銀雀山上發(fā)現(xiàn)、發(fā)掘的兩座漢墓,以及出土的包括《孫子兵法》《孫臏兵法》在內(nèi)的大批漢代竹簡,也被當作新中國“考古中興”的一個重大事件載于史冊了。1972年4月,位于山東省臨沂縣城南一公里處的銀雀山,已從冬日的沉寂與孤獨中蘇醒過來,溫柔的風伴著暖暖的陽光將看上去瘦骨嶙峋的小山包染上了淡淡的綠色,山腳下的沂河水泛著明晃晃耀眼的光,悄然無聲地由南向北流淌。山水相映,草木勃發(fā),又一個生機盎然的春天到來了。此時,一群工人在城關建筑隊負責人朱家庵的帶領下,在銀雀山的上半部,正揮動手中的鎬頭噼里啪啦地鑿石刨土。盡管工人們額頭上漸漸沁出了一層油亮的汗水,但干勁卻沒有因此而減緩下來,有幾條壯漢索性脫了外衣,赤裸著黝黑泛紅的上身,甩開膀子嗨喲嗨喲地叫喊著大干起來。
突然,一個人送外號“驢”的建筑工人感到自己挖的部位有些不對勁,便停下手中的鎬頭好奇地四處察看。待他換了鐵锨將可疑處的碎土亂碴一點點扒開,眼睛驀地一亮,在剛才刨鑿得不算太深的坑中,有一個略呈規(guī)則的長方形的豎穴的邊沿顯露出來。盡管這豎穴填塞著泥土碎石,一時無法知道里邊的情形,但僅從外部遺留的印痕可以看出不是天然形成,倒像是人工開鑿而出。對這一偶然發(fā)現(xiàn),“驢”的眼睛在亮了幾秒鐘之后,又漸漸黯淡下來,臉上沒有露出異樣的表情。在他看來,這不是一件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只是平常的一點意外而已,因為這一帶星羅棋布地散落著許多大小不一的古墓葬,這些墓葬由于年代久遠,有許多已經(jīng)被無意挖掘或有意被盜,尚有零星的墓葬土堆還能看得見、摸得著,但多數(shù)已失去了地面標志而不為世人所知。像眼前這類發(fā)現(xiàn)漢墓時的豎穴,當?shù)匕傩赵谂偻辆蚩訒r多有發(fā)現(xiàn),已是見怪不怪,統(tǒng)統(tǒng)稱之為爛墳壙子。
在建筑行業(yè)出了十幾年苦力的“驢”,整天城南城北四處轉(zhuǎn)著挖坑蓋房,對這一帶地形地物的認知程度比普通百姓自然要高得多。按照他的初步判斷,這個豎穴很可能也是一座古墓的墓壙,也就是通常所說的爛墳壙子。至于這座古墓的形制、年代、價值、是被盜還是沒有被盜等一系列深層次的問題,“驢”并沒有過多地考慮,因為生活賦予他的就是盡快將這堅硬的土石刨出來,除了賴以活命,還以此掙幾個小錢,盡快弄個女人回家做自己的媳婦,甭管丑俊,暖暖和和、舒舒服服地過自己的小日子。至于世間其他的一切人和事,不管是領導干部還是大盜嫖客,抑或是當下因提倡而火爆的“五好工人”“三好婦女”“模范丈夫”“計劃生育先進標兵”等等,在他眼里統(tǒng)統(tǒng)是扯淡的事了。很快,“驢”停止了觀察,扔掉鐵锨,伸手將那用粗麻搓就的已松弛的腰帶緊了一圈,吐口唾液在蒲扇樣粗糙并有些皴裂的手中搓搓,又摸起鎬頭,掄開膀子,在暫時屬于自己的一畝三分地里吭哧吭哧地翻騰起來。
一個上午過去了,“驢”挖掘的豎穴離地表已深約1.5米。此時,不僅坑壁完全暴露在外,隨著堅硬的鎬頭劈將下去,坑底開始傳出異常的聲音,一塊塊質(zhì)地細膩的灰白色黏土逐漸被挖了出來。這一奇特現(xiàn)象依然沒有引起“驢”的重視,在他的心里,不管白泥還是黑泥,反正都是爛墳壙子的污泥垢土,應統(tǒng)統(tǒng)掘開扔出去,以盡快將自己的那份活完成。直到下午三點多鐘,建筑隊一個叫孟季華的老設計員無意中轉(zhuǎn)了過來,方才改變了這座古墓的命運。
孟季華好像剛才和誰為挖坑的事鬧了別扭,只見他拖著一把長長的木頭尺子,嘴里嘟囔著“臭狗屎”之類別人一時弄不太明白的話,表情憤憤地從“驢”所挖的坑旁走過!绑H”顯然看到了這個老頭不同于往常有些悲憤的模樣,卻并不理他,照舊低頭弓背做自己的事情,只是心里想著老東西你趕緊躲開,可別把滿身的晦氣濺到我的身上。那孟老漢其實更不想跟這位全隊出了名的犟驢樣的光棍啰唆,當接近坑邊時,便想繞道走開。但剛一轉(zhuǎn)身,就被什么東西絆了個趔趄,驚悸之余,放眼環(huán)顧,突然發(fā)現(xiàn)了一大堆白色的渣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