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來了工作隊


達吾提·亞森和衣躺在土坑上，眼睛睜一會兒，閉一會兒，其實早醒了，蓋著被子的身體卻懶得動彈。冷風(fēng)嗖嗖地從窗戶的縫隙屋子，早起的人們在屋內(nèi)也不得棉襖。剛滿周歲的兒子，把泡有干馕的茶碗打翻在身上，褲子濕了，就兇兇地哭起來了。妻子慌忙拿了抹布來擦，又又哄的：“好了，好了，阿大掙錢給小巴郎買糖吃，甜甜的………”


外屋響起父親的咳嗽聲和母親噼噼啪啪捅火爐的聲音。母親說話的聲音很大，每一句都透著被火燒著了的焦躁。母親喊：“達吾提，快去鏟些煤回來�！�


達吾提終于躺不住了，起身提著煤桶去屋外鏟煤。


這是1月的早晨。塔克拉瑪干沙漠邊緣的小村莊，紛紛揚揚下著雪粒。


那雪粒細，把萬物都凍結(jié)起來了。一排排低矮的土坯老房子，顯現(xiàn)出年久失修的破敗，仿一場大風(fēng)就能把這些老房子的屋頂掀翻似的。達吾提動手和了一些新泥，把自家漏風(fēng)的窗縫糊了個嚴實，又拿起芨芨草大掃把把老屋的前前后后都清掃了一遍，隨手給鄰居家門前開了一條雪路，然后才想起母親讓提煤燒爐子的事情。


碎煤塊在泥雪混合的土墻下縮成小小的一堆。達吾提心想：“又要買煤了，可是到哪里去找錢呢？”于是，就一邊鏟煤一邊小聲嘟囔：“不行！不行！開春了一定走，去打工�！�


“達吾提·亞森來看你了。”一個聲音打斷了他的嘟囔，也讓他停住手中的活兒。達吾提的本家叔叔——村委會老主任加帕爾·買買提和一個男人說著話向他走來。


在打過五年工，見過一些世面的達吾提，一眼就看出了那男人


的與眾不同：四五十歲，中等身材，壯實如鐵塔，頭發(fā)、眉毛都已花白，標準的國字臉，胡子刮得干干凈凈，一雙眼睛透出堅定堅毅的光芒。他衣著整潔沉穩(wěn)——藏藍色的棉衣，黑色運動褲，運動鞋，枚徽是亮的顏色。


男人順著達吾提的目光看到了自己的胸前，看到那枚徽，就笑了。那笑容，使得他的表情瞬間清朗生動起來，給人一種親近的感覺，滿滿的正能量。


“你是達吾提·亞森？我是稅務(wù)局派來的駐村干部，叫陸海濤�！蹦腥丝吹竭_吾提的目光依然停留在他的胸前，笑意更濃了，手撫著徽接著說：“徽，工作隊是派到村里來的，帶來了的好政策，任務(wù)是帶領(lǐng)村民增收致富……”


達吾提驚得說不出話來。他的目光被陸海濤胸前的那抹亮色所吸引，陸海濤說的話了他的耳朵，卻有著他理解不到的陌生。兩天前，達吾提聽父親說村里來了工作隊，是稅務(wù)局派來的，領(lǐng)頭的和藹可親，見誰都笑，見誰都握手。達吾提全沒當回事。工作隊來村里跟他一個農(nóng)民有啥關(guān)系呢？他達吾提一家還不一樣得住在低矮破舊的老房子里，還不一樣沒錢買過冬的煤嗎？


現(xiàn)在，這位就站在達吾提的面前，笑吟吟地與他握手，自我介紹說叫陸海濤，是稅務(wù)局派來的，是源來的。達吾提很吃驚，也糊涂了，畢竟他27歲了，從來沒有一個主動與他握過手，正式地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