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道》三部曲分別是:《春牧場》《前山夏牧場》《深山夏牧場》。
這是世界最后一支真正意義上的游牧民族。甘愿沉寂在世界上最遙遠的角落,逐水草而居。從南面的荒野沙漠到北方的森林草原,綿延千里的跋涉。一年365天,幾乎得不到片刻停歇……
非虛構長篇散文。作者李娟跟隨哈薩克族扎克拜媽媽一家,歷經(jīng)寒暑,在新疆最北部粗獷、蒼茫的阿勒泰山區(qū)游牧、轉場、遷徙生活的日子。此為《羊道》三部曲之第一部。
春天到來,積雪融化,牧人們逐水草而居。扎克拜媽媽帶領一大家子,兒子斯馬胡力、女兒卡西及李娟,從烏倫古河畔遷往額爾齊斯河北岸的塔門爾圖春牧場。他們一路逶迤而行,風餐露宿,飲冰山雪水食簡單干糧。照顧浩浩蕩蕩的大小羊群,為馱載的每峰駱駝蛻毛脫衣減負,躲過飛沙走石的大風涉過荒原寒冷的大水……去迎接豐饒的季節(jié)。
李娟以平和悠長的筆調,記錄哈薩克牧民在戈壁草原春牧場的生活,原生態(tài)為我們呈現(xiàn)羊的命運以及圍繞著羊的牧人的命運。
遙遠北疆大地上哈薩克族牧人們不斷轉場遷徙,逐水草而居,是為了保護,讓大地得到休息和恢復。
牧人們正在消失的生活,是當下繭足在狹小生活空間的人們所向往的詩和遠方。
李娟筆下不受束縛的幽默感,對此種生活方式的誠實描述,一下能戳中當下讀者生活的痛點和笑點。
此版本是李娟原汁原味、精心修訂的版本,采用觸感極佳的純質紙印刷,是值得收藏的版本。
新疆北部游牧地區(qū)的哈薩克族牧民大約是這個世界上最后一支相對純正的游牧民族了,他們一年之中的遷徙距離之長,搬遷次數(shù)之頻繁,令人驚嘆。關于他們的文字也堆積如山……所有的文字都在制造距離,所有的文字都在強調他們的與眾不同。而我,更感動于他們與世人相同的那部分,那些相同的歡樂、相同的憂慮與相同的希望。 李娟
當我還是個八九歲的孩子,就渴望成為作家,渴望記述自己所聞所見的哈薩克世界。這個世界強烈吸引著我,無論過去多少年仍念念不忘,急于訴說。直到后來,我鼓足勇氣參與扎克拜媽媽一家的生活,之后又累積了幾十萬文字,才有些模糊明白吸引我的是什么。那大約是這個世界正在失去的一種古老而虔誠的,純真的人間秩序……一一難以概括,只能以巨大的文字量細細打撈,使之漸漸水落石出。李娟
三版自序
一轉眼,這本書出版了十年,這些故事發(fā)生了十五年。
每次作品再版前的校閱工作,是錯漏之處的梳理,也是一場新的閱讀與思考。感謝每一次再版的機會和重讀的機會。若放在平時,已經(jīng)完成的作品真的是再也不想翻開了。
第三版除了一些錯字病語,最多的改動是添加了一些補充說明。因為這十年來,總是有讀者置疑一些細節(jié)問題,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表述很多時候都有問題過于口語化,隨意散漫,容易產生歧義。所以在這一版,涉及到地域特殊性和文化特殊性的部分,會作一些更細致的說明。
還有幾處補充,則是自己多年后才想明白的地方。比如第三部《深山夏牧場》里的《搟氈》。在我最初的寫作里,此文毫不掩飾對恰馬罕的嫌棄,覺得這人挺能擺譜。多年后重讀,發(fā)現(xiàn)自己可能有所忽略。當時的他,剛結束長達半個月的溫泉之行我們當時的牧場附近有較大規(guī)模的一處溫泉,當?shù)啬撩裼信轀厝牧曀,用來治療各種疾病。因此,他很可能有身體上的不適,才無法參與勞動。而自己不作了解就胡亂下結論,武斷又刻薄,感到很丟臉。所以十年后,我把這種猜測也添加進去。
第三版還有很少的一些字詞變動,實際上只是改回最初的版本。第二版的出版方嚴格遵照出版物的相關語言文字規(guī)范和標準,對第一版做了一些修改。比如,把羊群的漫延改為了蔓延?晌艺J為,同樣是描述事物的延展狀態(tài),蔓延更適用于植物生長般的枝狀形態(tài),而漫延則為液體的延伸形態(tài)。顯然后者更適用于羊群大面積的移動。同樣,兩支羊群相遇,我使用的詞是匯合,但二版中都被改為會合。我覺得后者不能貼切表現(xiàn)兩支羊群相遇后參差交融的狀態(tài)。再比如,至高點一律被改為制高點。這兩個詞都有最高處的意思。但制高點是軍事用語,意境單一,用在尋常文字中就顯得突兀。還有披風沐雨一詞,也沒有什么別字,沒必非得改為櫛風沐雨。
其實這些細微之處,改不改的可能對閱讀沒多大影響。但我在這方面實在有強迫癥,眼里容不得沙子。漢語豐富多彩,文學語言更是靈活多變,生機勃勃。如果有一天,文學表達真的被統(tǒng)一,被硬性規(guī)范化,必將漸漸失去活力。難以想象……
另外,在第二版中,我的二版序被以給讀者的一封信的形式編入書中。在第三版中改了回來。還需解釋的是,很多讀者誤認為那是我的親筆信。其實不是的,我的字超丑的哈哈。
這一次再版,額外想提一下懷特班被我們拋棄在春牧場上的小狗。那段描寫引起許多讀者不適,不斷發(fā)來譴責。他們認為我和我所在的游牧家庭太殘忍太自私,沒有盡到救助的責任。為此我也曾努力解釋過,反復強調當時的危險境地。在第二次出版時,我還增加了更細致的說明。卻仍不能讓他們釋懷。我想,有些東西真的是無法溝通的。但是作家就是幫助溝通的角色,在不同的生存狀態(tài)和生存文化之間鑿空。我不能做到最好,曾經(jīng)有些沮喪。這次重新讀到這一段,突然就釋懷了。這些故事里大量提及生存的嚴酷,是絕大多數(shù)讀者所陌生的,可能也是刺激他們閱讀的因素之一。那樣的嚴酷,大家也許會為之感慨,卻無人能夠接受吧。在平穩(wěn)舒適的生活中呆久了的人們,難免以為平穩(wěn)舒適就是理所當然的。實際不是的。這個地球上絕大多數(shù)的人類仍在受苦,如一句網(wǎng)絡熱議:他們活著就已經(jīng)用盡全力。所以,針對他們的道義上的指責也許只是僥幸出生在優(yōu)渥環(huán)境中的人們的矯情吧。
還有圖片問題,很多讀者都希望能出一個圖文版的。我的確保存了大量關于那段生活的照片。但由于圖片品質、肖像權問題及其它原因,可能不太適合發(fā)布。我也希望有朝一日能分享它們。
關于這部作品,還有許多的感慨,但說出來總覺得輕浮。那就這樣吧。
感謝遠方平凡的人們和他們平凡而努力的生活。感謝平凡美好的每一位讀者。感謝平凡的,軟弱的,愿意改變也有所堅持的自己。
2022年4月
李娟
1979年出生于新疆生產建設兵團農七師,成長時期輾轉于四川新疆兩地,有過一段阿勒泰牧場上的生活經(jīng)歷。出版有散文集《九篇雪》《我的阿勒泰》《阿勒泰的角落》《走夜路請放聲歌唱》《記一忘三二》等,長篇散文《冬牧場》、《羊道》三部曲、《遙遠的向日葵地》,詩集《火車快開》。曾獲魯迅文學獎人民文學獎上海文學獎天山文藝獎朱自清散文獎等。
其中,《遙遠的向日葵地》榮獲:2017年度中國好書獎,2018第七屆魯迅文學獎,2019第七屆中華優(yōu)秀出版物等國家大獎及2019廣東省五個一工程獎等,并有英文版、韓文版、阿拉伯文版、繁體版面世,在讀者中產生巨大反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