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 言

本書是寫海南島的，而其前身《朱雀》想闡明的是中古漢人在北回歸線下的異域體驗，所以本書可為它下一充實的注解，這就像《撒馬爾罕的金桃》涉及唐代人認知的整個世界，而《朱雀》只關(guān)注其中的一小部分一樣。

相比之下，本書的時間跨度要長出好多，從遠古時期直到北宋末年，亦即至大約 12 世紀 20 年代為止。但本書的重點是 8 世紀到 11 世紀，在這個時段內(nèi)，有關(guān)海南的材料才開始變得豐富起來。事實上，我的故事講到貶謫詩人蘇軾 1100 年離開海南時，也就畫上句號了。

本書自始至終依據(jù)當(dāng)時人的文獻論述，不過，對南宋時代一些類書中描述海南的一些材料，我也不可能視而不見。這些材料引用了大量早期文獻的記載，如圖經(jīng)（附有插圖的地方志）之類。在晚宋編撰的這類書中，最重要的是介紹海南及更南地區(qū)的地理、民族和經(jīng)濟情況的《嶺外代答》，與前書主題相類的《桂海虞衡志》，以及堪稱南宋時代的通志，對古跡、當(dāng)?shù)貍髡f和地名沿革尤具研究價值的《輿地紀勝》。

華和黎

本書討論了華人和黎人。華人即“中原人”，是個獨特的種族和文化實體。其古代家園位于黃河流域的“中原”，今天稱之為“華北”。華人把許多非漢人（亦稱“未開化”）民族統(tǒng)稱為“蠻”。在海南，人們遇到的黎人，即是蠻人的一種。有些蠻人最終被順利同化，也就是“漢化”，從而變成“華人”。有些消失不見，還有些延續(xù)至今。

嶺南、南越和安南

今天中國南邊的兩個省級行政區(qū)（廣東省和廣西壯族自治區(qū)）和越南的最北部，在古代構(gòu)成一個區(qū)域，稱為“嶺南”或“南越”，海南正屬于這個地區(qū)�！鞍材稀敝钢袊�曾經(jīng)設(shè)立過的安南都護府，負責(zé)管治今越南北部，10 世紀以后，安南這個區(qū)域獨立出來，并開始向南擴張。

官 名

我在本書中盡量不使用官名，一方面是因為職官階秩對我的敘述來說很不重要，另一方面是因為官銜一般都很冗長，而且充滿各種典故，即使最忠實的譯文也無法傳達一二。

不過，有些官名還是需要特別注意的。尤其重要的是晚唐海南軍政長官，其官名為“招討游弈使”，意即“巡視部署、招撫戡亂的使節(jié)”。此官員要處理的只是突發(fā)事故和那些中央政府一時無法擺平的臨時狀況而已。

在宋代，海南的軍政長官被稱為水陸轉(zhuǎn)運使，意為“由水陸兩路轉(zhuǎn)移運輸?shù)氖构?jié)”。這個官名化用了古語“轉(zhuǎn)運”。這個詞在漢代文本中很常見，意為“有規(guī)律地輸送”，指運輸糧食和其他日用品到京城；但是也指宇宙運行，如天空和星球的運行，人們認為它們反映了古代帝國有條不紊的經(jīng)濟體系。在唐代，轉(zhuǎn)運使只是負責(zé)把稅收和其他政府財富運到首都長安的地方官而已，但在宋代，他變成全面負責(zé)的地方行政長官，擁有很大職權(quán)，包括軍事防衛(wèi)和司法審判。

值得一提的還有“巡檢使”。這是宋代在某些邊遠的高地和海域設(shè)立的官職。

羅馬拼音

對于物名、人名、地名，如果其中古音與現(xiàn)代普通話顯著不同，我會在正常普通話拼法后面用括號附以中古音拼法，如劉??Liu yen（ Lyou Ngǎm）。《朱雀》一書曾使用高本漢（ Karlgren）以羅馬字母拼寫中古漢語的做法，本書也使用羅馬字母拼寫中古漢語，但對高本漢的拼法做了一些修正。不過，本書中有少量漢代名稱（屬于上古漢語），拼寫其中古音，未必見得比拼寫其普通話讀音更好。另一方面，我發(fā)現(xiàn)高本漢的上古音構(gòu)擬法通常只適用上古時代，而且與中古音相比，它顯得既保守，又不夠豐富，尤其是輔音連綴方面。所以，把上古音加上去，可能裨益甚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