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簡·愛》問世以來已一百多年,始終是英國小說中擁有廣大讀者的一部作品。它既是經(jīng)典性的,包括我國在內(nèi),世界上各個國家一代代的青年,常常都是從閱讀它開始踏入英國以至世界文學的欣賞園地。它又是最“流行”的,不但稍知文學的各國男女老幼,就是不大接觸文學的人,也通過多次反復重拍的電影等藝術(shù)形式,十分熟悉簡·愛這個孤女令人同情的身世,和她與羅切斯特之間那段曲折離奇而又纏綿動人的愛情故事。這部記述了一個平凡的女子雖不算太平凡但也算不上可歌可泣的生活經(jīng)歷的長篇小說,竟有著如此歷久不衰的藝術(shù)魅力,其奧秘究竟何在?
正像本書初版內(nèi)封上所標明的那樣,它是一部“自傳”,或者更正確些說,是一部自傳成分很濃的小說。盡管作者有時也否認女主人公就是她,可是大量的證據(jù)說明書中的“故事”雖然是虛構(gòu)的,但包括女主人公在內(nèi)的許多人物的生活,以及他們活動的環(huán)境、氣氛,甚至許多的生活細節(jié),都無可懷疑是取自作者及其周圍的人的真實經(jīng)歷。順便說說,歷來采用第一人稱敘述方式的小說并不少見,但《簡·愛》這部小說如果不采用第一人稱來寫,就很難想象它能取得現(xiàn)在這樣強烈的效果。中國古代文人就主張文章要以血淚寫成,近代的文學家雖然說法不同,但承認對生活的真切體驗是一切好作品的最根本條件之一,這大概是一致的!逗·愛》之所以獲得如此巨大的成功,恐怕首先得歸因于此。
夏洛蒂·勃朗特一八一六年生于英國北部一個鄉(xiāng)村牧師的家庭。母親很早就因病去世,丟下她們五姊妹和一個弟弟,夏洛蒂排行第三。過了三年,還只八歲的夏洛蒂和她的兩個姐姐與一個妹妹就給先后送進了一所專收神職人員孤女的慈善性機構(gòu)——柯文橋女子寄宿學校里。正如在小說中所描寫的那樣,饑餓,寒冷,繁重乏味的宗教祈禱和粗暴冷酷的教養(yǎng)方式,很快就摧毀了孩子們的健康。一八二五年流行的一場斑疹傷寒使全校八十五個學生中病倒了四十五個。大多數(shù)學生還染上了肺結(jié)核。夏洛蒂的兩個姐姐瑪麗亞和伊麗莎白就在這一年患肺病先后被送回家,不久就死去,使父親只好把余下的夏洛蒂和她的妹妹艾米莉接回家里,但這種當時還是不治之癥的病魔的種子,已經(jīng)潛伏在她們身上,后來也過早奪去了她們和她們的弟弟的生命。
夏洛蒂的父親派屈里克·勃朗特出生于愛爾蘭,畢業(yè)于劍橋大學,以后終身落腳在約克郡當了一個偏僻小鎮(zhèn)上的牧師。他喪偶后獨自帶著一群孩子長期過著寂寞清苦的日子,在讀書看報之余,雖有時也能給他的孩子們一些學習上的幫助,包括不適當?shù)叵蛩麄児噍斔约旱耐欣h(后來的保守黨)信條,但總的說來,他是個陰郁并以自我為中心的專制家長,不能給子女們渴望的溫暖。生活在約克郡哈沃斯這個北方荒原中與世隔絕的山村里,姐弟四人除了徜徉在周圍的一片荒原、沼地、山丘、田野間外,就只能緊密地團結(jié)友愛,相濡以沫了。所幸的是他們都有文學藝術(shù)上的愛好,自寫自畫,自編自讀手抄刊物,從中得到了很大的樂趣。這在當時的英國家庭中并不是罕見的現(xiàn)象,但誰也想不到的是,從這里面居然孕育出了日后震動英國文壇的三位女作家,其中兩個——夏洛蒂和艾米莉——的代表作《簡·愛》和《呼嘯山莊》成了英國文學中的不朽杰作,妹妹安妮的《艾格妮斯·格雷》也至今仍為許多文學愛好者所傳誦。
當然,他們當時編寫的那些詩歌、幻想故事還只是一些孩子們?yōu)榕徘矔r光在一起編織的白日夢,里面的英雄常常是一些歷史上和幻想中的皇家貴族大人物。例如從現(xiàn)今保存下來的夏洛蒂和她弟弟合作寫成的一個英雄故事的部分手稿來看,其中只不過用一種拜倫式的風格,描寫了一個稱為“昂格里亞”的理想國度,抒發(fā)了他們對于在自己寂寞生活中所缺乏的事物所抱的熱烈向往而已。但是生活的磨練和隨之而來的心靈的覺醒,使他們在文學寫作上,也出于興趣和消遣,走上了反映自己切身經(jīng)歷和內(nèi)心體驗的逐步成熟的道路。而他們中最勤奮也對生活的艱辛感受得最深的夏洛蒂,在文學創(chuàng)作上也最先獲得了成功。
促使她以文學作為自己的事業(yè)的原因自然是多方面的,但她在第一次從慈善學;丶液蟮膶W習和求職謀生的不愉快經(jīng)歷與艱難遭遇,無疑使她很自然地走上了這條最適合于她的道路。一八三一至一八三二年她第二次就讀于羅赫德地方的一所寄宿學校。這次遇到的學校負責人伍勒小姐跟她第一次遇到的那些教師有很大的不同。她和她成了很好的朋友,《簡·愛》中的譚波爾小姐身上就明顯留下了這段交往的影子。但在這里的經(jīng)歷也并不完全是愉快的:進校時一口濃重的愛爾蘭口音,當別的女孩子邀她去參加游戲時她從來不去跟她們一起玩,也不會玩。一八三五至一八三八年她曾回到這所學校教過幾年書。一八三九年又去約克郡一個工廠主家里當過幾個孩子的家庭教師,性格孤傲的她受不了孩子們向她擲書本甚至扔石頭的作弄,很快就辭職了,兩年后第二次嘗試也同樣以失敗而告終。《簡·愛》中在羅切斯特家聚會的貴婦人、闊小姐對家庭教師的刻薄揶揄,正是作者切身感受到的當時英國社會中根深蒂固的等級偏見的生活寫照。在這之后,她又作了最后一次尋求自立和謀生之路的努力,——打算自辦一所學校,并為此說動母親死后一直在她家照料家務的姨母,資助她和艾米莉去布魯塞爾短期進修法語和德語。結(jié)果學校并沒有辦成,因為沒有人來就讀,而她去布魯塞爾學習的一段經(jīng)歷,卻對最終促成她放棄其他,決心嘗試以筆耕謀生起了關(guān)鍵性的作用。她們所進的海格爾女子寄宿學校是一所主要為當?shù)刭F族富家小姐們開辦的天主教學校,她和艾米莉這對從英國北部荒原的窮鄉(xiāng)僻壤中來的新教徒姊妹,她們的寒酸和耿介跟周圍的環(huán)境太格格不入了。正是這種強烈的對比,激起她要用某種方式表現(xiàn)自己的強烈愿望,同時也促使她從過去所沉湎的英雄故事和田園詩的幻想中清醒過來,轉(zhuǎn)到了對眼前實際生活和自己切身問題的深思。
她選擇了文學事業(yè)。第一個嘗試——她和艾米莉和安妮用這時已去世的姨媽留給她們的遺產(chǎn)自費合出的一本詩集,一八四六年出版時并沒有引起任何反響。同時,她的第一部小說《教師》也受到了幾家出版社的冷遇。但夏洛蒂·勃朗特不是那么容易屈服的人,艾米莉和安妮的小說得到出版商的接受也增加了她的信心。她更進一步沿著第一部小說中已初露端倪的寫實路子走下去,一八四六年秋天前后開始創(chuàng)作她的第二部小說時,完全以她自己的親身體驗、感受和憧憬為基礎,借一個出身寒微的年輕女子如何與命運搏斗,終于戰(zhàn)勝了環(huán)境也戰(zhàn)勝了自己的動人遭遇,抒發(fā)了作者自己胸中的積愫,也深深打動了從當時直到今天無數(shù)讀者的心。這就是現(xiàn)在這部已傳誦了一百多年的長篇小說《簡·愛》。
《簡·愛》在倫敦引起的反響是巨大的。出版商很快在一八四七年十月就出版了這部作品。薩克雷稱贊它是“一位偉大天才的杰作”。次年印行第三版時,《評論季刊》上提到“《簡·愛》與《名利場》受到同樣廣泛的歡迎”。但與此同時,也有一些評論者從內(nèi)容和形式上都竭力貶低它(作者在第二版序言中就針鋒相對地反駁了他們),就是欣賞它的人中,也抱有一定程度的困惑,比如喬治·艾略特就一方面為《簡·愛》所陶醉,一方面又對它感到吃驚和不快。
原因就在夏洛蒂·勃朗特這位名不見經(jīng)傳卻極有個性的女作者,寫了一本在思想內(nèi)容和藝術(shù)形式上都十分獨特的作品,不但與在它以前和與它同時的作品相比顯得與眾不同,而且與它后來類似題材的作品比起來,也始終顯得更為大膽而率真。小說以回憶自述的口氣,寫自幼父母雙亡的孤女簡·愛如何從小就受到收養(yǎng)她的舅母及其子女們的歧視和虐待,如何在冷酷艱苦的慈善學校中長成一個勇敢剛強的少女,踏上了社會后如何嘗到了愛情的滋味而突然遭到驚人的意外變故,在經(jīng)過出走、流浪甚至乞討的生活后如何終于跟她一向眷戀的男主人結(jié)合而最后獲得了幸福。情節(jié)聽起來頗有點像常見的“灰姑娘”故事。在此以前,英國文學中就有理查遜的《帕美拉》(1741),寫了一個年輕侍女如何以她的美德終于贏得了富家少爺?shù)木磹鄱Y(jié)成了美滿的婚姻,曾經(jīng)流傳一時,被稱為英國第一部家庭倫理小說。但《簡·愛》與這一類作品卻截然不同,它創(chuàng)造了英國文學(而且不只是英國文學)中第一個對愛情、生活、社會以至宗教都采取了獨立自主、積極進取態(tài)度的女性形象,是讀者從來不曾遇見過的。
就拿簡·愛對羅切斯特的愛情來說,她并不把彼此社會地位的懸殊看得太重,處處顯示出自尊自重,明確地宣稱“我與你是同樣的人”;她面對富家千金英格拉姆小姐這位驕橫高貴的情敵時,毫不自慚形穢,卻自信與羅切斯特更為投合和般配;而一旦發(fā)現(xiàn)他有還活著的妻子時,又毫不猶豫地離開她留戀的人和留戀的地方,獨自奔向渺茫的前途。更難得的是,她在兩性的戀愛關(guān)系中并不滿足于被愛,而是毫不隱諱自己的感情,一改女性總是扮演受男性傾慕和愛護的角色,要求站在平等的地位上追求新型的愛情和婚姻關(guān)系。同樣,在對生活的態(tài)度上,簡·愛也從幼年時期迷戀描繪大海、礁石、沉船的圖畫,到成長后時時仰望星空、遠眺山野,表現(xiàn)出不安心于平靜無波的生活,熱望改變現(xiàn)狀,走向更大的生活圈子。
在寫桑菲爾德府的名流聚會等篇章中,作者雖然著墨不多,卻那么鮮明生動地描摹了一張張貴族資產(chǎn)階級庸人的可笑嘴臉,同時也通過他們對平民階層的鄙視嘲弄,有力地反映出社會的不平。更不用說書中對那些所謂慈善家和慈善機構(gòu)的真實刻畫,是多么尖銳地揭露了幾乎令人難以置信的殘酷和偽善。然而最使人震驚的,是小說中表現(xiàn)出來的對宗教和教會的態(tài)度。簡·愛小時候進的寄宿學校的主持者勃洛克赫斯特牧師公然用粗暴的鐵腕來窒息那些幼弱的少女們最起碼的肉體和精神要求,甚至把她們的生命當成兒戲。女主人公從桑菲爾德府出走后遇到的圣約翰教士,則用另一種更精致的精神鐵腕來壓制別人和自己的正當愿望,在完成救世主的事業(yè)的名義下要求人犧牲生活、犧牲一切。小說中很形象地把前者比作“黑鐵柱子”,把后者比作“白大理石柱子”,毫不含糊地揭示了他們借“神恩”來要求別人放棄“天性”,實際上不過是要取得絕對支配別人的權(quán)力而已。
所有這些,跟作者所處的英國社會傳統(tǒng)是格格不入的。當時英國正進入維多利亞時代,國力的昌盛和海外殖民勢力的擴大使這個時期被稱為英國歷史上的“黃金時代”。社會上富豪貴族躊躇滿志,當時的文學藝術(shù)中也熱心塑造紳士淑女的形象。同時世界上第一次規(guī)模宏大的工人運動——憲章運動——也正在英國蓬勃興起,工人和資產(chǎn)階級、小資產(chǎn)階級激進派積極提出了政治平等的要求。幾乎終生在偏僻小鎮(zhèn)生活的勃朗特姊妹,對社會政治的理性認識主要來源于閱讀父親的書籍和報紙,自然不可能有多么明確的社會和政治主張,然而《簡·愛》的作者卻完全憑她的真情實感,從一個角度大膽地抨擊了從腐敗驕奢的貴族、資產(chǎn)階級到道貌岸然的牧師、傳教士的虛偽嘴臉;甚至在連當時的憲章運動都還沒有提出男女平權(quán)思想的情況下,如此鮮明地描寫了婦女不甘于社會指定給她們的地位而要求在工作上以至婚姻上獨立自主,如此熱烈地為婦女的尊嚴和正當要求而辯護,這不能不說是英國文學史上一個很大的突破。
與思想內(nèi)容上的獨樹一幟相稱,《簡·愛》在藝術(shù)表現(xiàn)上也有著不容忽視的特色。有些西方評論家如亨利·詹姆士等指責本書結(jié)構(gòu)松散,筆法隨意。實際上,全書以女主人公在蓋茨黑德府的不幸童年、在洛伍德學校的艱苦歲月、到桑菲爾德后的青春覺醒和在荒原莊的最后成熟四個部分構(gòu)成,描摹了每個時期不同的人物環(huán)境、生活細節(jié)和思想感受,同時始終以主人公的自我心理反省把它們貫串在一起,成為一個有機的整體。的確,它并不特別致力于編織一個復雜曲折的故事,但它卻憑著它所激起的對主人公命運的強烈興趣和關(guān)懷,有力地吸引著讀者。而更重要的是,作者在描寫這一切時從頭至尾所顯示出來的熱情和大膽。正如后來曾為作者寫了有名的《夏洛蒂·勃朗特傳》(1857)的著名作家蓋茨凱爾夫人所說的:“她有著什么樣的熱情,什么樣的烈火。 睙o論是簡·愛在桑菲爾德果園里與羅切斯特的表露心曲,或者是她出走后的流浪乞討的描寫,都毫無扭捏作態(tài)和多愁善感的情調(diào),而是有血有肉地表露了女主人公——也就是作者自己——的真實心靈,寫出了自強自尊的人——尤其是自強自尊的女子的天性,令人肅然起敬,增加了對人性的敬意。在勇敢真摯的心理探索上,有的評論家認為作者已開了勞倫斯的先河,恐怕并非是毫無道理的。
在寫作特點上,筆法簡潔而不夸張渲染是《簡·愛》作者的一大長處。寫女主人公在洛伍德學校時與海倫·彭斯間的感情和海倫之死的那一部分,作者并沒有用多少筆墨作大量的描寫,但讀來卻能催人淚下。這固然得力于作者有親身的體會(海倫顯然就是作者姐姐瑪麗亞的寫照),但描寫上的成功也是無可否認的。同樣,如第二十一章寫舅舅里德生前對妹妹及其遺嬰的愛護之心,也寫得語焉寥寥而情真意切,令人難忘。與作者同時代的其他大作家相比,薩克雷似乎顯得過于冷峻,狄更斯則有時令人稍感做作。而夏洛蒂·勃朗特簡潔而傳神、樸質(zhì)而有聲有色的文筆,使《簡·愛》成為學習英文和英國文學的人們必讀的入門書,不是沒有原因的。
就真實反映現(xiàn)實生活而言,《簡·愛》無疑是現(xiàn)實主義的作品,然而與此同時,它卻采用了許多夢境、幻覺、預感和象征、隱喻的手法,使作品帶上了不少浪漫主義的色彩。在這方面,作者有她自己的見解。她在讀了奧斯丁的《傲慢與偏見》后,說它只是“理智而真實(比實際更真實),但她卻決不可能成為偉大”,因為她“沒有詩意”,而“一個偉大的作家能沒有詩意嗎?”不管這種評價是否正確,但讀了勃朗特姊妹的作品(特別是《簡·愛》和《呼嘯山莊》),你不能不承認她們的散文體小說中,確實充滿著撲朔朦朧而很容易引起讀者豐富聯(lián)想的詩的氣質(zhì),這大概跟她們從小飽讀而且為之傾倒的浪漫派詩人如拜倫等給她們的深刻影響是分不開的。
但短促的生命,有限的閱歷,畢竟也給《簡·愛》的作者帶來一定的局限。她抱著少見的熱情和真誠,勇于探索人生,但卻缺乏對時代和社會更深入更理智的深刻分析,從而得出她自己的結(jié)論;她鄙視浮華世界的庸俗追求,但仍迷戀于中產(chǎn)階級田園牧歌式的生活情趣;在《簡·愛》的整個情節(jié)中多少帶有當時流行的“哥特式小說”的神秘氣氛。作者的其他幾部小說《雪莉》(1849)、《維列特》(1853)和《教師》(1857)盡管背景和人物有所不同,但也都是作者把自己在約克郡和布魯塞爾學校的生活的切身體驗,與她對更豐富的生活的追求和憧憬相結(jié)合的產(chǎn)物,比起《簡·愛》來都不免顯得遜色。
夏洛蒂·勃朗特一生與貧病為伍,幾個姊妹都在她以前因病早故,惟一的弟弟也酗酒墮落,潦倒而死,只有早鰥而性情孤僻固執(zhí)的老父與她為伴。一八五四年她才終于克服父親的反對結(jié)了婚,不幸第二年就因病去世,只活了短短的三十九年。但她在世界文學史上留下的深刻痕跡是永不會磨滅的。她的《簡·愛》剛出版時,有的評論家就熱烈地贊揚它比五十部特羅洛普、五十部狄更斯和其他人的小說加在一起還更有價值,這未免有點過于夸大。但馬克思也把夏洛蒂·勃朗特與狄更斯和薩克雷等并列在一起,稱贊他們的作品中揭示出來的社會真實,比一切政治家、政論家和道德家加在一起所揭示的還要多。這不能不說是這位十九世紀英國女作家值得引以為驕傲的莫大榮譽。
譯者
一九八九年九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