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書以湖北恩施土家族跳喪儀式為研究對象,綜合運用傳播學、文化人類學、符號學、敘事學等學科理論與方法,從儀式與文化價值觀的呈現(xiàn)、儀式中文化價值觀的傳播模式、儀式互動與民族文化認同、儀式敘事與民族記憶傳承等方面,探討儀式傳播與土家族社會文化價值觀的建構關系,總結出一套儀式傳播對少數(shù)民族文化核心價值觀的建構模式,并思考儀式變遷與少數(shù)民族社會發(fā)展過程中文化的傳播功能,以歷史反觀現(xiàn)實,并從文化傳播的視角為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在少數(shù)民族地區(qū)的培育、建構提供理論參照與實現(xiàn)路徑。
20世紀80年代,傳播學界關于信息的傳播方式開始出現(xiàn)傳播的“傳遞觀”和“儀式觀”的分野,自此,傳播的傳遞觀以及儀式傳播便成為一種重要的傳播學研究范式,受到國內(nèi)外學者的重視,也引起了國內(nèi)諸多傳播學領域研究者的興趣。本書基于跨學科的理論視域,將傳統(tǒng)文化人類學的儀式研究以及當前我國關于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熱點問題研究置于傳播學的研究框架內(nèi),從儀式傳播的視角研究民族文化價值觀的傳承與建構問題,不僅切中當前的學術和社會特點問題,還可以促成不同的學科關照所帶來全新的觀點討論與啟發(fā)。
人類自誕生之初就邁上了對起源問題的漫漫求索之旅,日月星辰、山川河流、飛禽走獸,這世間萬物究竟從何而來?又會以何種形式將生命延續(xù)下去?所有的迷惑困擾著從混沌中初醒的人類,文明便是在這一連串發(fā)問中衍化生息,以時間為刻度吞吐著千百世紀的風云莽蒼。作為西方文明的主要源頭之一,古希臘孕育了光輝而燦爛的海洋文明,哲學家們試圖通過智慧較量探尋宇宙本原的真理,他們不滿足于虛妄縹緲的神話,而是依靠推論和觀察闡明天地的自然變化。泰勒斯(Thales,約公元前624年—公元前547年)是人類有史以來*早求證萬物根源的天文學家和哲學家,他認為對大多數(shù)自然現(xiàn)象的解釋不必求援于神秘力量,通過日常觀察即可發(fā)現(xiàn),世界萬物都起源于水,宇宙同時存在兩種核心力量——凝聚和擴張:水在熱力引導下膨脹變?yōu)榭諝,也能不斷凝縮化為塵土。作為自然哲學的奠基人,泰勒斯開啟了對“宇宙本原”的追問和思考,而對人類儀式的研究與思考,正是人類試圖打開自我建造的“文化意義之網(wǎng)”的集體嘗試。
在我國一些少數(shù)民族的社會生活中,儀式是一種普遍的文化現(xiàn)象,是*能體現(xiàn)其民族本質特征的行為方式與符號表述。儀式對社會實踐和人類行為起著重要作用。儀式不僅是一個民族表述和傳承的“原生形式”,而且具有與眾不同的踐行活動(彭兆榮,2010),它提供了族群認同與民族記憶的依據(jù)(薛藝兵,2009)。社會學家涂爾干和人類學家拉德克利夫·布朗都曾將儀式視為具有凝聚集體情緒、增強社會整合作用的人類文化現(xiàn)象?死5·格爾茲認為,通過某種儀式形式,動機與情緒得到強化,現(xiàn)實社會與精神領域借助一組象征符號得到融合,變?yōu)橥粋世界,塑造一個民族的精神意識。儀式行為是文化價值觀的結構的反映,儀式形式是確認并交流這些文化價值觀或結構的合法性的重要形式之一。就像瑪麗·道格拉斯所說,儀式通過組織集中人們的注意力,活躍了人的記憶力并將現(xiàn)有的價值觀和相關的過去聯(lián)系起來。
在人類學視域內(nèi)的儀式傳播研究范式中,“共享、召喚、聚集”始終是貫穿儀式傳播觀的核心要素,地理空間和文化空間是構成儀式傳播的共同要素,“儀式”與文化具有天然的淵源關系。儀式被界定為象征性的、表演性的、由文化傳統(tǒng)所規(guī)定的一整套行為方式。它可以是神圣的,也可以是凡俗的活動,這類活動經(jīng)常被功能性地解釋為在特定群體或文化中溝通、過渡、強化秩序及整合社會的方式(郭于華,2000)。在千百年的人類文化發(fā)展史中,儀式在其社會化發(fā)展過程中展現(xiàn)出了一種文化“動力”(cultural agent)的、能動的、顛覆性的、創(chuàng)造性的、社會批評的圖景(特納,1967)。正是通過儀式的傳播,人類動機與情緒及關于存在秩序的一般觀念才是相互滿足和補充的。通過儀式,生存的世界和想象的世界借助于一組象征形式而融合起來,變?yōu)橥粋世界,而它們構成了一個民族的精神意識(格爾茨,1973)。
儀式傳播通過其召喚功能完成文化的傳承,從而保持國家、民族文化的個性和獨立性。儀式本身傳遞了豐富的隱喻、象征意義和族群文化心態(tài)、價值規(guī)范。民族儀式作為民族文化的有機載體,是全方位了解民族文化和歷史的一個重要窗口,民族儀式不僅反映了民族文化和精神,也促使個體通過儀式對本民族的文化社會進行反思與界定,從而獲得對本民族的歷史文化和傳統(tǒng)精神的認知與認同,社會生活也由此得以整合。民族儀式在促進族民之間的相互溝通、尊重和團結,促使族民對民族文化的了解和傳播中形成民族文化認同上起到了非常大的作用,并且這種作用具有長久性、持續(xù)性。
文化層次的價值觀研究是把國家、民族形成的文化積淀作為研究對象進行分析評判,從中梳理出這個國家和民族的價值觀及價值取向。塞繆爾·亨廷頓、勞倫斯·哈里森(2002)提出,價值觀是推動社會經(jīng)濟發(fā)展的重要力量。黨的十八大提出了“培育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重要任務。我國是一個統(tǒng)一的多民族國家,民族地區(qū)社會成員對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是否認同、認同的程度如何,能否讓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內(nèi)化為引領民族地區(qū)社會成員生活、行為的方向和判斷是非的標準、內(nèi)化為民族地區(qū)社會成員的價值認同,對于增進民族團結、增強民族凝聚力和向心力、維護民族地區(qū)社會穩(wěn)定、促進社會和諧,有著至關重要的作用。因此,研究民族儀式傳播與民族文化價值觀的深層關系,探討儀式傳播如何通過召喚、聚集等功能形成對土家民族文化價值觀的意義共享和認同具有重要的意義。
基于上述認知,本書探討土家族儀式傳播與土家族社會文化價值觀的建構關系,思考儀式變遷與少數(shù)民族社會發(fā)展過程中文化的傳播功能,以歷史反觀現(xiàn)實,總結出一套儀式傳播對少數(shù)民族文化核心價值觀的建構模式,并從文化傳播的視角為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在少數(shù)民族地區(qū)的培育、建構提供理論參照與實踐路徑。本尼迪克特在《文化模式》中指出,文化整合包含兩個維度:一個是時間維度,即一種文化將自身歷史上的種種特質整合到當下狀態(tài)中來,亦稱同質文化整合;二是空間維度,即一種文化將異于自身周圍地區(qū)的特質整合到自身中來,也稱異質文化整合(本尼迪克特,1988);趦x式時空的傳播樣態(tài),總體上看,儀式傳播經(jīng)過發(fā)展和洗禮,體現(xiàn)了歷史的一致性:通過其召喚、聚集和共享功能,儀式所蘊含、反映的社會意識形態(tài)經(jīng)歷了原始狩獵時期的單純 “食物共享”、封建社會的“權力聚集”,到近現(xiàn)代社會的“共榮共生”,及至今天的和諧、發(fā)展等路徑,儀式傳播呈現(xiàn)了“文明—聚合—現(xiàn)代文明”的民族文化發(fā)展形態(tài)。儀式傳播在少數(shù)民族社會歷史發(fā)展的長河中仿佛一條記錄和展演民族文化價值觀的“絲帶”,和諧、發(fā)展、合作等核心概念貫穿始終,是土家族文化發(fā)展的主線。
張梅蘭,女,華中科技大學新聞與信息傳播學院廣告系教師。2012年6月武漢大學傳播學博士畢業(yè),2012年7月進入華中科技大學新聞與信息傳播學院工作。國家二級心理咨詢師、華中科技大學戰(zhàn)略傳播研究院研究員、華中科技大學啟明特優(yōu)生指導老師。先后主持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項目、教育部青年基金項目等縱向項目5項,公開發(fā)表學術論文20余篇,出版學術專著1部。先后獲得華中科技大學青年教師教學競賽一等獎、華中科技大學教學質量二等獎、全國大學生廣告藝術大賽湖北賽區(qū)二等獎、三等獎等獎項。
目錄
緒論/1
第一章儀式、傳播與文化價值觀/4
一、儀式傳播/4
二、文化價值觀/21
三、儀式傳播對民族文化價值觀的影響/25
第二章跳喪:土家文化價值觀的動態(tài)文本/27
一、土家跳喪的發(fā)展歷史/27
二、土家跳喪儀式的展演/31
三、土家跳喪儀式的構成及其文化屬性/34
四、跳喪儀式中民族文化價值觀呈現(xiàn)/41
第三章跳喪儀式中土家文化價值觀的傳播模式/49
一、儀式現(xiàn)場傳播:信息的共享和文化的認同/49
二、社會空間傳播:信息的傳遞和文化的表達/55
第四章儀式互動與民族文化認同/61
一、儀式鏈與儀式互動/61
二、跳喪的儀式鏈要素/67
三、跳喪的儀式結果/74
四、跳喪儀式互動模型與民族文化認同/81
第五章儀式分層敘事:民族記憶的自我更新/85
一、敘事、分層與元故事/86
二、跳喪儀式的分層敘事/89
三、民族記憶的歷史演義/96
第六章儀式傳播對民族文化價值觀的建構路徑/99
一、以儀式展演構筑民族“神話”/99
二、以儀式符號強化民族文化認同/103
三、以儀式共享形成民族文化價值觀的傳承/107
第七章儀式傳播形態(tài)嬗變及文化價值觀的現(xiàn)代性培育/111
一、跳喪儀式傳播形態(tài)的改變/111
二、土家跳喪儀式情境的變化/115
三、流動的儀式與民族文化發(fā)展之辨/119
結語/129
訪談提綱與記錄/133
參考文獻/1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