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紹與太平公主

吳鵬

太平公主與薛紹的前半生，完美的婚姻，幸福的相守，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可皇家愛情終究敵不過蕭墻政治。幸好，先后死于非命的夫妻二人，一別25年后，終于能在九泉之下，一起將黃泉路上的風(fēng)景看遍。

2019年12月17日，陜西省考古研究院在西咸新區(qū)空港新城發(fā)掘了一座大型唐代墓葬，出土墓志顯示墓主人是唐代太平公主的第一任丈夫薛紹。

因為二十年前的一部電視劇《大明宮詞》中，太平公主與薛紹的“凄美愛情”，這條考古新聞很快沖上熱搜。然而，歷史的真相遠沒有那么唯美，甚至有些殘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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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紹和太平公主這對夫妻的血緣關(guān)系有些過于親密，他們是近親姑表兄妹。薛紹的母親是唐太宗與長孫皇后的女兒城陽公主，也就是太平公主父親唐高宗李治的同母胞妹。城陽公主先嫁給初唐名相“房謀杜斷”中杜如晦的兒子杜荷，后因杜荷卷入太子李承乾謀反案被殺，就改嫁高門大姓河?xùn)|薛家薛瓘，生下三個兒子，最小的就是薛紹。

薛紹出生于唐高宗龍朔元年（公元661年），比可能出生于麟德二年（公元665年）的太平公主大四歲左右。麟德初年，城陽公主因參與巫蠱，連累丈夫薛瓘從中央的左奉宸衛(wèi)將軍（從三品）貶到房州（今湖北房縣一帶）當(dāng)刺史（正四品），薛紹隨全家遷居到房州。咸亨年間（公元670年-公元673年），城陽公主、薛瓘在房州相繼去世，薛紹和哥哥薛顗、薛緒護送父母靈柩返回長安，此后應(yīng)該由哥哥撫養(yǎng)長大。

年幼的薛紹家門屢遭不幸時，太平公主正在父皇母后膝下承歡。高宗和武則天對這個唯一的女兒傾注了太多的感情，對她的疼愛超過任何一個公主。儀鳳年間（公元676年-公元678年），唐朝西南方向的主要敵人——吐蕃到長安要求和親，點名要太平公主下嫁。武則天當(dāng)然不愿意愛女遠嫁荒裔，但當(dāng)時唐朝的軍力還不足以和吐蕃撕破臉。于是，武則天修建了太平觀，讓太平公主假裝出家當(dāng)女道士，以此為由拒絕了吐蕃的
和親。

公主日漸長發(fā)及腰，有一天，她穿著武官的紫袍玉帶，在高宗武則天面前翩翩起舞。父母問她，是不是不愛紅裝愛武裝？公主莞爾一笑，“以賜駙馬可乎”——還請父皇母后將這件戎服賜給駙馬。

知女莫如父，高宗開始在朝中留意青年才俊，給女兒挑選意中人。繡球拋來拋去，砸中了薛紹。薛家門第高，和皇家門當(dāng)戶對，薛紹又是高宗的親外甥，和太平公主年齡也相近。當(dāng)然，高宗此舉，也有告慰妹妹城陽公主在天之靈的考慮。太平公主對薛紹應(yīng)該也很中意，要不然深受父母溺愛的她肯定不會同意。

盡管是高宗欽點、公主滿意，這門婚姻仍然一波三折，在兩家都引起一些波瀾。

薛紹由哥哥撫養(yǎng)成人，長兄如父，弟弟娶妻，哥哥本應(yīng)喜上眉梢，可薛顗卻愁云滿面。畢竟太平公主不同于其他公主，所受寵愛太深，娶進家門后薛家定會引人注目，樹大招風(fēng)。一旦陷入權(quán)力旋渦，父母當(dāng)年的教訓(xùn)就擺在眼前。

薛顗向同族祖輩、時任戶部郎中的薛克構(gòu)請教此事。薛克構(gòu)先是勸薛顗不要太過擔(dān)心——皇帝外甥娶皇帝女兒在歷史上是常見之事，只要你們家立身處世恭敬謹(jǐn)慎，就不必過慮。寬慰完薛顗，薛克構(gòu)話鋒一轉(zhuǎn)，“娶婦得公主，無事取官府”，娶了公主后，你們家就和皇家脫不了干系，朝廷的事動不動就會找上門，日子不好過��！薛顗聽后大為恐懼，但無法亦不敢反對。

武則天這邊呢，對薛紹沒意見，對他兩個哥哥薛顗、薛緒也沒意見，卻對薛紹的兩個嫂子——薛顗妻子蕭氏、薛緒妻子成氏意見很大。武則天認(rèn)為，蕭氏、成氏非貴族出身，“我女豈可使與田舍女為妯娌邪”，覺得她們不配和自己的女兒當(dāng)妯娌相處，甚至想要薛顗、薛緒休妻。幸虧有人勸武則天，說蕭氏也是江南高門，是開國初年宰相蕭瑀的侄孫女，蕭瑀的兒子蕭銳娶過唐太宗的女兒襄城公主，是皇家老親戚。武則天這才作罷。

盡管過程有點曲折，但薛紹和太平公主的愛情還是光明的。開耀元年（公元681年）七月，太平公主出嫁薛紹，結(jié)婚大典舉辦得相當(dāng)豪華。唐朝結(jié)婚都是黃昏成禮，為照亮公主的幸福之路，從皇宮大明宮興安門南一直到薛家所在的宣陽坊西，“燎炬相屬”，點燃了無數(shù)火炬，照亮了長安的夜空，甚至路兩邊的槐樹都被烤死。參加婚禮的賓客太多，迎來送往、舉辦宴席的地方不夠用，就借用萬年縣縣衙當(dāng)作“婚館”�？h衙的門太窄，婚車過于寬大無法通過，就拆掉了縣衙圍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