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雅文 雅書 雅士
品陳元虎先生小楷《三都賦》有感
孟云飛
陳元虎先生者，雅士也。其人情練達(dá)，經(jīng)歷豐贍。退休后，潛心書畫，交游名士，開啟人生新天地，怡然自得。近年，元虎先生以書入畫，由梅蘭竹菊入手，常作花卉，尤喜作山水，頗有古意。書法尤善小楷，點畫精到，筆健情濃。今元虎先生以小楷錄《三都賦》，頗具風(fēng)神，囑余述之一二。
《三都賦》乃西晉文學(xué)家左思經(jīng)典篇目，有《魏都賦》《吳都賦》《蜀都賦》，近萬字。左思貌甚寢，不善言談，自幼多受眾人怠慢。然其發(fā)奮圖強(qiáng)，居然以“左思風(fēng)力”曾使洛陽一時紙貴！元虎先生不嫌萬字為多，不以書萬字為累，不畏小楷為難，他心平氣和，手遣紫毫，歷半月而書就。元虎先生年已七十有余，手錄此賦，絲毫未有懈怠之處，難能可貴。北宋蘇軾言：“大字難于結(jié)密無間，小字難于闊綽有余”，觀元虎先生筆底此小楷，頗有同感。書法在古代多半是文人士大夫的雅好，他們飽讀詩書，諳熟筆墨，于案牘勞形之余，揮毫作書，甚是快慰。元虎先生學(xué)養(yǎng)豐厚，心胸豁達(dá)，四面湖山常在眼底，萬家憂樂時在心頭。以手寫心，自是了然于心；又以手達(dá)情，訴諸筆端，必然心手雙暢！
吾觀之，但見洋洋灑灑，為之一振，體會有三：
一曰嫻雅。嫻雅者，閑雅也。何為閑？本義是空隙，后來引申為有空。元虎先生當(dāng)年公務(wù)繁多，若有片刻閑暇，也不曾放過，用來讀書、習(xí)字；退隱后，閑適自如，書畫天地大寬，遨游其中，憑借多年對小楷的傾心，《三都賦》的書寫完成自然在情理之中。如今他自由時間較多，依然不教一日閑過，套用莊子的語句，不閑之閑方為大閑也。做自己喜愛之事，再忙也是閑，且極易產(chǎn)生『雅』，故曰，閑乃雅的前提，或曰溫床。元虎先生乃雅士，有雅量，必出雅作。今觀其小楷《三都賦》，可謂又一力作。以筋骨立其形，以神情潤其色。古雅質(zhì)樸，端莊秀麗，深得鐘王遺風(fēng)。如繁星在天，似清風(fēng)拂面，沁人心脾，令人陶醉！
二曰沉靜�？鬃釉唬骸笆耪呷缢狗颍�不舍晝夜！”時光匆匆，如朱自清所言，從我們的指尖劃過。元虎先生駕馭過大場面，參與過大事件，對時間的理解，那就是從容�；ㄩ_花落，云舒云卷。我依然是我。其小楷《三都賦》之沉靜之感，諸君一覽便知。他落筆前，“先默坐靜思，隨意所適，口不出言，氣不盈息，沉密神采，如對至尊，則無不善矣”。然而，沉靜并非死氣沉沉，書寫絕無狀如算子。明代項穆言：“奇即連于正之內(nèi)，正即列于奇之中。正而無奇，雖莊嚴(yán)沉實，恒樸厚而少文。奇而弗正，雖雄爽飛妍，多厲而乏雅。”元虎先生深諳此理，在規(guī)矩之內(nèi)求變化，在變化之外守規(guī)矩。安然靜穆，內(nèi)心沉靜，故能書寫出乍看波瀾不驚，再看搖曳多姿的文字來。
三曰協(xié)調(diào)。情深調(diào)和即協(xié)調(diào)。此處有兩點可講。首先是元虎先生與《三都賦》作者左思的千年對話。人們常說，讀一本好書，看一篇好文，就是與古圣先賢對話的·佳方式。元虎先生尊重左思的人生故事，仰慕左思的文學(xué)才華，與自我的潛在追求相吻合，“肯與諸賢齊品目，不將世故系情懷”；其次是其人生志趣與當(dāng)下狀態(tài)協(xié)調(diào)。“故言，心聲也；書，心畫也”。 “筆性墨情，皆以其人之性情為本”，我手寫我心，游心于澹，不亦樂乎！
其實略作思考，即可發(fā)現(xiàn)，無論“閑雅”“沉靜”還是“協(xié)調(diào)”，均在一“正”字，為人作書莫不如此——守正，即為守初心。唯此，方可以小楷作盛景，以小道得大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