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蕭乾同志看了我和方谷繡合譯的英國史蒂文森著《一個孩子的詩園》，給我寫信，除對譯者序談了他的觀感外，還建議我編譯一部外國兒童詩選。他在信中說，“以兒童為題材或?qū)懡o兒童的詩，頗有一些至今為人們所傳誦的。我記得湖畔詩人華茲華斯就寫過一些很精彩的，如《露西·格雷》和《我們是七個》，你何不把這個詩園擴大一些，索性編譯一部《童心詩選》？對我們的兒童文學(xué)創(chuàng)作，那也必將是一個啟示，開辟一個新的領(lǐng)域�！保ㄊ捛�致屠岸，1982年10月12日） 十年過去了。我一直記著蕭乾同志的建議。在這期間，也曾見到過國內(nèi)出版的兩種外國兒童詩選，從中得到了教益。我所接觸的外國兒童詩，以英美的居多。我想，可以編譯一 部英美兒童詩，而且最好是英漢對照的，可以使讀者不僅從譯文而且從原文直接欣賞詩美。經(jīng)過十個月的努力，這個愿望終于實現(xiàn)了。 這里選入的，正如蕭乾同志所說的，是兩類詩：第一類是“寫給兒童的”，第二類是“以兒童為題材的”，即寫兒童的。二者有交叉。第一類詩專以兒童為讀者對象，寫兒童心理、兒童情趣、兒童幻想、兒童生活；或者寫故事、寓言、童話等，從中透出寓意、告誡、教訓(xùn)、哲理；也有直接對兒童講道理的（當(dāng)然我們不要生硬的教訓(xùn)口吻）。這類詩作者有英國的泰勒姊妹（簡·泰勒和安·泰勒）、愛德華·利爾、羅伯特·路易斯·史蒂文森、希萊爾·貝洛克、沃爾特·德拉梅爾、埃莉諾·法杰恩、艾·亞·米爾恩、特德·休斯，以及美國的尤金·菲爾德等。英國大詩人羅伯特·布朗寧和杰出女詩人克里斯蒂娜·喬治娜·羅塞蒂也為兒童寫了童話故事詩，被載入了文學(xué)史。簡·泰勒的《星》不僅在英美家喻戶曉，而且進(jìn)入了中國的初級英語教科書。利爾的《胡謅歌》以奇特的想象和順口的韻律贏得孩子的喜愛，使他們一哼起來就樂不可支（《貓頭鷹和小貓咪》等）。史蒂文森在捕捉童年的情緒和感覺時表現(xiàn)出了異乎尋常的精確性（《被子的大地》《該睡的時候溜了》等）。米爾恩微妙地刻畫了兒童心理，得心應(yīng)手地抒寫了兒童情趣，他的詩已被公認(rèn)為兒童文學(xué)中的精品（《趕時髦》《誰也管不著》等）。尤金·菲爾德的《??，眨眨和瞌睡》寫孩子的夢，別出心裁，獨具一格。 第二類詩以兒童為描寫對象，寫各種各樣兒童的生活、遭遇、命運。這里有兒童的天真活潑、純潔無邪，與大自然的融合無間；有兒童的歡樂幸福，也有兒童的彷徨、悲哀，他們在命運的巨掌中沉落，或者受剝削、受壓迫，在死亡的陰影里躑躅。這類詩的作者幾乎包括了英國詩史上歷代（從16 世紀(jì)起）偉大的和重要的詩人，收在本書中的這類詩的作者，舉其要者，有莎士比亞、布萊克、華茲華斯、柯爾律治、蘭姆姊弟、雪萊、濟慈、伊麗莎白·巴雷特·布朗寧、丁尼生、葉芝、麥克迪爾米德，以及美國的杰出詩人惠蒂埃、朗 費羅，大詩人惠特曼……，這個醒目的名單說明，詩人們不僅在成人的天地里馳騁想象，他們的心靈與兒童的世界也直接溝通。 莎士比亞雖然無心專以兒童為題材，但是他的戲劇中的小精靈，例如《暴風(fēng)雨》中的愛麗兒，就帶有鮮明的兒童氣質(zhì)�！稅埯悆旱母琛烦�為兒童詩選家所矚目。兒童較之成人和大自然更為接近。華茲華斯筆下的兒童，是大自然的一部分。一個小女孩，心目中不存在生死的界限，她把已死的姊姊和哥哥仍當(dāng)作活生生的家庭成員（《我們是七個》）。孤寂的女孩露西在暴風(fēng)雪中夭亡，但她的靈魂不滅， 永遠(yuǎn)在大自然中遨游吟唱（《露西·格雷》）。濟慈則以獨特的韻律唱出了作為兒童的自己對世界的驚奇發(fā)現(xiàn)（《“有一個淘氣的男孩”》）。 詩人們往往把深摯的愛心捧給自己的或別人的孩子。華茲華斯哀悼他的夭折的女兒凱瑟琳（《傷逝》）。雪萊贊美他的新生的女兒愛恩絲（《給愛恩絲》）�；莸侔８璩獰o憂無慮的童年（《赤腳男孩》）�；萏芈�用極其簡練的筆墨寫出他對母親和嬰兒的凝視（《母親和嬰兒》），用深沉的語調(diào)寫出了父親如何啟發(fā)女兒對宇宙和人生作真切的思考（《夜里在海邊》）。丁尼生用溫馨的調(diào)子譜寫了母親和嬰兒的對話（《嬰兒歌》）。帕特莫爾作為父親因?qū)�兒子粗暴而感到難過（《玩具》）。年過半百自稱“胡子老人”的朗費羅抒寫了女兒們對他的一場“愛的突擊”（《孩子們的時刻》）。同樣地，孩子也以真摯的愛心回報父母。費利西婭·多羅西婭（后來的赫門茲夫人）八歲時就以稚嫩的嗓音唱出了祝賀母親誕辰的頌詩（《我母親的生日》）。兒童終將從渾然無知走向人生艱辛。葉芝但愿那個尚不諳世事的女孩在海風(fēng)中盡情舞蹈（《給一個迎風(fēng)起舞的孩子》）。這是一個暗示。威廉·湯姆寫了孤兒的悲慘遭遇，詛咒社會的不公平（《沒有媽媽的孤兒》）。麥克迪爾米德為高貴的公主對殘疾兒童的無情“恩寵”而憤懣（《在兒童醫(yī)院里》）。伊麗 莎白·巴雷特·布朗寧嚴(yán)正指斥了資本家對貧苦兒童的殘酷剝削，為英國童工的悲慘命運向社會發(fā)出了強烈的控訴（《孩子們的哭聲》）。這位19 世紀(jì)女詩人的呼喊直到今天還在人們的耳畔震響，還有現(xiàn)實意義。 布萊克筆下的兒童形象雖然帶有宗教的或神秘的氣氛，但那種孩子的天真和純凈仿佛是圣潔的光，往往把讀者帶到一種特異的童心境界。他的著名詩篇《掃煙囪的小孩》有兩首：第一首的喜劇性結(jié)尾未必是對苦難兒童的空洞許愿，毋寧視之為作者對美好結(jié)局的一種想望；第二首則是設(shè)身處地地寫出了掃煙囪小孩受到的精神和肉體虐待，其批判的鋒芒不僅掃過社會上層，甚至掃到了宗教本身。 “戰(zhàn)爭與兒童”這個主題既古老又新鮮。這本書里收有兩首與戰(zhàn)爭有關(guān)的詩。一首是費利西婭·多羅西婭·赫門茲的《卡薩卞卡》，另一首是羅伯特·騷塞的《布倫寧戰(zhàn)役之后》，這兩首都是英國詩歌中的名作。前者曾被收入20世紀(jì)30年代中國的中學(xué)英文教科書中�！犊ㄋ_卞卡》寫的是真人真事，歌頌了一個在海戰(zhàn)中陣亡的科西嘉少年。他奉父親的命令堅守崗位，未得到允許不能擅離。他不知道父親已經(jīng)犧牲。得不到離開的允諾，他就守在原地，直到被戰(zhàn)火吞滅。他父親是拿破侖麾下的海軍軍官。這場戰(zhàn)爭是1798 年拿破侖遠(yuǎn)征埃及之戰(zhàn)：在亞歷山大港之東的阿布吉爾，法國艦隊被納爾遜率領(lǐng)的英國海軍消滅殆盡。要肯定一個在戰(zhàn)場上犧牲的人，按慣例應(yīng)該先弄清他所參加的是正義戰(zhàn)爭還是非正義戰(zhàn)爭。拿破侖是一個有爭議的歷史人物，但他在1796年至1799年出兵國外，是為了擊敗歐洲封建反動勢力組成的反法同盟，解除對法國安全的威脅，保衛(wèi)法國大革命的成果。因此在這一時期，歷史的天平還是應(yīng)向拿破侖傾斜�！�—再者，從我國歷史上看，“春秋無義戰(zhàn)”�？墒菑拇呵飸�(zhàn)國的歷史中，不也可以汲取有用的教訓(xùn)嗎？（例如“臥薪嘗膽”等。）不也可以贊頌?zāi)切�“殺身成仁，舍生取義”的義士嗎？（例如豫讓、荊軻等。）無論如何，卡薩卞卡還只是個大約13 歲的孩子，卻能忠于職守，為國捐軀，其事跡是十分感人的。卡薩卞卡犧牲的那年，正是此詩作者費利西婭·多羅西婭五歲的時候。 少年的英勇事跡感動了她。后來她寫詩贊頌這位少年，實際上是站在法國的立場反對了她的祖國，這也是要有一點膽識的。《布倫寧戰(zhàn)役之后》寫的則是另一個場面。詩中出現(xiàn)兩個 孩子在布倫寧（一譯布倫海姆）野地里玩耍時發(fā)現(xiàn)了人的頭蓋骨，老人說這是一場戰(zhàn)爭中的犧牲者。孩子問，人們?yōu)槭裁匆�互相拼殺，死那么多人。老人說，“我也實在說不清。/ 不過大伙兒都說……那是一場有名的大勝仗。”這是一場什么戰(zhàn)爭呢？布倫寧是當(dāng)時歐洲中部巴伐利亞的一個小村莊（屬神圣羅馬帝國），1704 年，西班牙王位繼承戰(zhàn)爭中（法國同奧地利爭奪西班牙王位繼承權(quán)）英、奧、荷同盟軍在此大敗法國和巴伐利亞聯(lián)軍。指揮這場戰(zhàn)役的英軍統(tǒng)帥馬爾布魯公爵和皇帝軍統(tǒng)帥薩伏依的尤金親王成為英雄。這就是著名的布倫寧戰(zhàn)役。這場戰(zhàn)爭的實質(zhì)是英法爭霸歐洲。大人們都歌頌輝煌的勝利，可是天真的孩子卻看到了戰(zhàn)爭的另一面：“這可是壞事，是造孽！”作者騷塞通過孩子的嘴表達(dá)了他對這場戰(zhàn)爭的否定態(tài)度。這兩首詩的內(nèi)容看來是相反的：一首歌頌戰(zhàn)爭中的英雄行為，一首反對人類自相殘殺。但兩首詩都寫了戰(zhàn)爭與兒童，一首寫信守承諾，一首寫熱愛和平，都寫出了童心的赤誠。 讓我們從戰(zhàn)爭的硝煙中走出來，回到和平的綠茵上來吧。動物對兒童有特殊的吸引力。收在這本書中的一些詩寫到了貓、狗、羊、鴿子、貓頭鷹、鸚鵡、蜜蜂等。格雷的《致淹死在金魚缸里的愛貓》通過一只貓的悲劇寫出了一則有深意的寓言�？络甑摹豆泛退�蓮》和伊麗莎白·巴雷特·布朗寧的《給弗拉希，我的狗》都寫出了狗的性格，狗對主人的忠誠體貼甚至勝過了人，這些通人性的狗會得到孩子的喜愛�？藏悹柕摹尔W鵡》寫的是：一只久居異鄉(xiāng)的籠中鸚鵡，聽到從故鄉(xiāng)來的陌生人用鄉(xiāng)音同它對話時，它立即用鄉(xiāng)音答話， 喜極而死。它通人性，而且有深厚的感情，這只鸚鵡一定會得到孩子的愛憐。最奇特的一首該是瑪麗·蘭姆的《小孩和蛇》了。蛇是可怕的。這首詩里的小孩卻每天跟蛇共進(jìn)早餐。他的母親目睹自己的孩子同蛇交了朋友。這個似乎有悖于常理的故事寫出了這一層道理：天真的孩子不懂得恐懼。這種初生者的無畏成為一種偉力，可以馴化獸類。這首詩同華茲華斯的《虹彩》所體現(xiàn)的是同一種思想。寫動物寫出這種境界，就高出于一般動物詩了。 寫植物需要另一種觀察力。法杰恩以女性的細(xì)膩探索兒童與花朵的心靈感應(yīng)（《花叢里的布蓉溫》）；特德·休斯的《我自己的真正的家族》最使人驚警。這首詩中的主人公——一個男孩夢見自己受到一群被砍伐的橡樹之靈魂包圍，最后這孩子的心也成了一株橡樹。這里，“兒童與植物”的主題同當(dāng)代人類面臨的生死存亡問題（環(huán)境與發(fā)展）結(jié)合了起來，形成一首具有強烈當(dāng)代意識的兒童詩。 孩子們最愛聽的還是童話故事。收入本書的兩首長詩，就是童話故事詩的代表作�！缎⊙�精集市》是曾被譽為“英國女詩人中名列第一”的克里斯蒂娜·喬治娜·羅塞蒂的成名作和代表作。這首詩寫麗西和羅拉姊妹倆的經(jīng)歷。羅拉經(jīng)不住小妖精們的誘惑，用一束金發(fā)換取美味然而有毒的水果吃了。但只要吃過一次，便再也見不到妖精、聽不到叫賣聲。 她在渴求中逐漸委頓，瀕臨死亡。她的姊姊麗西勇敢地找到小妖精們，為妹妹弄到了“火辣辣的解毒法”，救活了妹妹。詩中對神秘環(huán)境的刻畫，對眾多的小妖精和他們的各式各樣 水果的描繪，對姊妹兩人形象的塑造，做到了精雕細(xì)刻，層層深入，卻又流利自然，生動活潑。詩中寫了在誘惑面前兩種不同態(tài)度的對比，寫了患難相助的手足之情的可貴。又不止此，詩中還有一個不出場人物珍妮，作為襯景，使詩的意境呈立體狀態(tài)。這首詩不僅有引人入勝的情節(jié)、波瀾起伏的韻律，還有蘊藏豐厚的內(nèi)涵、發(fā)人深思的啟示。 羅伯特·布朗寧的《哈默林的花衣吹笛人》是根據(jù)一個傳說寫成的。據(jù)說，在1284 年，一個身穿花衣的吹笛人用笛聲把哈默林全城的老鼠引出，淹死在威悉河里，為市民們消滅了鼠害。但吹笛人沒有得到事先應(yīng)允的報酬，一怒之下，他又用笛音帶走了該城的130 個兒童，他們消失在柯佩爾堡山里。布朗寧對這個傳說略加改造（例如日期就稍有變動），運用他的生花妙筆，寫成了這首詩。他原是專為他的好友麥克雷迪的兒子小威利寫的，為了供這個病中的孩子閱讀并給詩畫插圖——這孩子喜歡畫畫。今天，這座位于德國西北部平原、威悉河北岸、擁有六萬居民的哈默林小城，已成為一個旅游熱點。它每年吸引著來自世界各地的游客20 多萬人，它的吸引力主要來自這個“花衣吹笛人”的傳說。今天的哈默林人把“花衣吹笛人”奉若神明，以他的形象作為該城的城徽。該城“捕鼠人之家”門前有一座生動的群雕，中央是“花衣吹笛人”，四周是一群天真的孩子，他們隨著笛聲而手舞足蹈。食品店向游客出售用面粉和奶油捏制的“老鼠糖”和“老鼠糕”。餐館供應(yīng)別有風(fēng)味的“烤鼠尾”以及“捕鼠人”牌燒酒。在廣場上，木偶劇團不斷演出關(guān)于“花衣吹笛人”的木偶戲。每到夏季，全城歡度隆重的“花衣吹笛人節(jié)”：數(shù)百名孩子裝扮成一只只活潑可愛的老鼠，跟著一位喬裝的“花衣吹笛人”在大街小巷進(jìn)行化裝游行。這時，父母便高聲叫喊那些“著了魔”的孩子的名字，叫他們“趕快回家去！”（關(guān)于今日哈默林的以上材料，系根據(jù)《人民日報》1984年9月9日報道。）關(guān)于這個悲劇性傳說的由來，有人認(rèn)為起源于強盜拐走了一批兒童，也有人說是由13 世紀(jì)的歐洲兒童“十字軍”東征演化而來的。歌德和格林兄弟都曾在作品中采用過這個題材。這個傳說已以幾十種文字在世界各國流傳。根據(jù)它改編的戲劇、歌曲、動畫片、木偶劇等等不勝枚舉。而布朗寧的《哈默林的花衣吹笛人》則是這類作品中最膾炙人口的、高品位的兒童故事詩。詩中關(guān)于吹笛人和市長的描寫，特別 是吹笛人兩次吹笛行使魔法時耗子群和孩子群先后著魔的情節(jié)描寫，極其生動逼真，詩的韻律更是繪影繪聲，鏗鏘悅耳。整首詩無異是詩人布朗寧在行使“魔法”，他奏出了無比美妙的“笛音”，能抓住千萬小讀者（以及大讀者），使他們都“著魔”，進(jìn)入一個令人感嘆、令人悲傷、令人悚惕的童話世界。 無怪乎這首詩今天已成為兒童文學(xué)中的世界名著。由于這首詩的廣泛流傳，英語“花衣吹笛人”（The Pied Piper）這個專有名詞已轉(zhuǎn)化為常用的普通名詞，其意為誘拐者，并引申為 提供有吸引力但也有欺騙性的誘惑物的人。 兒童是有年齡層次的。幼兒園里的孩子不同于小學(xué)生，低年級生不同于高年級生。不同年齡層次的兒童對讀物有不同的要求。本書的讀者層次不是單一的：有的詩可以朗誦給幼兒聽，有的會使小學(xué)生著迷，有的可能受到初中生的賞識。 好詩的讀者往往沒有年齡限制。成人愛讀優(yōu)秀兒童詩不是個別現(xiàn)象。收入本書的詩，水平不一，不過大都經(jīng)過了認(rèn)真的挑選。希望這本書能得到讀者的喜愛。 至于能否做到如蕭乾同志信中所說的“對我們的兒童文學(xué)創(chuàng)作，……將是一個啟示，開辟一個新的領(lǐng)域”，我不敢奢望。我只期待著我們的兒童文學(xué)作家和詩人們，以及廣大小讀者和大讀者，對這本書給予指教。 屠岸 1992年7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