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書講述了一個叫灰娃的男孩,是村里最貧窮、最落魄的人家的孩子,因此受到其他孩子的排擠。孤獨的灰娃找到了自己游戲的地方——一個空曠的荒野中的大墳地。其他孩子也看上了這個地盤,想要把灰娃轟走,灰娃用自己的方式,維護了自己的尊嚴!痘彝薜母叩亍房此茦銓崯o華,平淡無奇,但其中蘊含的關于愛、友誼和尊嚴等深意,讓人喟然長嘆。
曹文軒,1954年1月生于江蘇鹽城。中國作家協(xié)會全國委員會委員,北京作協(xié)副主席,北京大學教授、博士生導師。主要文學作品集有《憂郁的田園》、《紅葫蘆》、《追隨永恒》、《甜橙樹》等。長篇小說有《山羊不吃天堂草》、《草房子》、《紅瓦》、《根鳥》、《細米》、《青銅葵花》、《天瓢》、《大王書》、《我的兒子皮卡》等。主要學術著作有《中國80年代文學現(xiàn)象研究》、《第二世界——對文學藝術的哲學解釋》、《20世紀末中國文學現(xiàn)象研究》、《小說門》等。2010年人民文學出版社出版《曹文軒文集》(14卷)。
《紅瓦》、《草房子》、《根鳥》、《細米》、《天瓢》、《青銅葵花》以及一些短篇小說分別翻譯為英、法、德、日、韓等文字。獲省部級學術獎、文學獎四十馀種,其中有國際安徒生提名獎、中國安徒生獎、國家圖書獎、“五個一工程”作品獎、中國圖書獎、中國出版政府獎、宋慶齡文學金獎、中國作協(xié)兒童文學獎、中國電影華表獎、德黑蘭國際電影節(jié)“金蝴蝶”獎、北京市文學藝術獎等獎項。
一灰娃家從曾祖父那一代,便開始衰敗。就像是一棵大樹,那大樹本來很高很大,枝繁葉茂時,竟能遮天蔽日。但不知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這地下的水開始一天一天地枯竭,而天上又終年不見一滴雨珠落下,最后泥土板結到如石頭一般堅硬,鐵锨挖下去,幾乎能碰出火星。樹葉開始卷曲,然后變干,變黃,那葉子,如成千上萬只死亡的蝴蝶,紛紛墜落在塵埃里。隨后,光禿禿的樹枝又在人們不知不覺之中開始枯萎,一陣干燥的大風吹來,粗細不一的樹枝“咔嚓咔嚓”地折斷,只落了一地的干柴等人去撿。雖說這棵大樹并未完全死去,但樹枝已經(jīng)不住地脫落,不斷地折斷,到如今,只剩下一段粗矮的樹干。還有一兩根細枝有點兒活氣,在天空下,飄動著幾片瘦弱的葉子。許多年前,這座有一條長街的小鎮(zhèn),差不多有大半條街是屬于灰娃家的。而現(xiàn)在,灰娃家只剩下一座低矮的茅屋。這茅屋坐落在一條巷子的巷尾。它本是灰娃家的牲口房。門窗早已破損,墻壁到處是裂縫,到了冬天,尖厲的寒風從這些縫隙鉆進屋里,直吹得灰娃家的人縮在薄被里瑟瑟發(fā)抖;彝薜睦献邮莻跛腳。跛腳老子經(jīng)常喝酒,一喝就醉。醉了,就會抓住灰娃的胳膊,把他拉到門外,對他說:“瞧見這些瓦房沒有?瞧見沒有?這一棟一棟的瓦房,早先都是我們家的!從你爺爺?shù)臓敔斈且惠叄_始賣這些房子,一棟一棟地賣了出去。也不都是賣掉的,還有不少棟,是被他們……”那時,跛腳老子的眼珠紅得像黑暗中燃燒的煙蒂。他顫抖著手,指著那些瓦房:“是……是被他們硬……硬搶去的!”有時,跛腳老子,會像小孩一樣“嗚嗚嗚”地哭起來。“我們家,哼!早先我們家,是這鎮(zhèn)上最風光的!”跛腳老子頓時滿面紅光,身子搖晃著,抓在手里的酒瓶,像鐘擺一樣擺動著;彝蘅偸且苫蟮乜粗四_老子。因為有一次,他對天魚和黑葵說了一句“你們家的瓦房原先都是我們家的”,結果被他們拳打腳踢,狠狠地揍了一頓,并且得到嚴厲的警告:“以后,你要再胡說八道,就一定揍扁了你!”當跛腳老子再一次喝醉,再一次向灰娃吹噓昔日的榮華,而灰娃再一次疑惑地看著他時,他一把揪住灰娃的衣領,將他往鎮(zhèn)子后面的那片荒野拖去:“你還不信!走,去看看我們家的祖墳!”灰娃賴著不走。酒后的跛腳老子,力大如牛,由不得灰娃不走。他像拖一條不肯回豬欄的小豬,硬是把灰娃拖到了鎮(zhèn)子后面那片荒野。荒野早已是一大片墳場,無數(shù)的土墳,星羅棋布,一直延伸到遠處的大河邊。有一座超大的墳墓,恰如一座山頭,矗立在那些大大小小的土墳中間,有一種鶴立雞群的神氣!澳,就是我們家的祖墳!”跛腳老子指著那座大墳,對灰娃大聲地說,濃烈的酒氣從口中噴出,融入荒野清純的空氣!扒魄颇切┤思业膲,不就是一捧一捧黃土嘛!可我們家的祖墳是什么?是座山!”跛腳老子坐了下來,將手中的酒瓶用力往浮土里一杵,順手將灰娃拉到他身邊坐下,接著滔滔不絕地向他訴說那些早已逝去的輝煌。他告訴灰娃,他們家曾經(jīng)擁有過五條大船、七條小船、八頭牛、五條驢、兩個磨坊、一個商鋪、房屋無其數(shù),田地一直延伸到天盡頭……跛腳老子說到興奮處,抓起酒瓶,仰面朝天,“咕嘟咕嘟”喝上幾口。不一會兒,跛腳老子醉倒在草叢里;彝逈]有走開,依然坐在那里,眺望著遠處的那座“山”。有幾只烏鴉,不時地從一棵老樹上飛到一座墳上,又從墳上飛到老樹上。一只野兔立直身子,機警地向灰娃看了看,動動身子,轉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跛腳老子的鼾聲,在灰娃的身邊聲勢浩大地響著。太陽光強烈起來,荒野深處,天空下,空氣開始微微地顫抖起來,并不時地閃耀著亮斑,墳場仿佛處在夢幻般的水簾里。那水簾,薄而透明,又像是冬季大河上剛剛結上的冰。十三歲的灰娃,眼睛半瞇著,目光里滿是迷茫和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