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詩再現(xiàn)：徐小斌的寓言故事《羽蛇》^①（代跋）

凱·斯卡夫宋憲琳著由元譯

本章要研究徐小斌為五代中國女人撰寫的宏大史詩《羽蛇》^②，這部作品是迄今為止在后社會主義中國見到的最出色的小說之一。小說文本充滿想象力，詠唱一個世紀的悲歌，始于清朝末年，終于20世紀90年代。故事以波瀾壯闊的中國歷史和文明為背景，時間與空間并行，現(xiàn)實與虛幻結伴，刻畫出母親、女兒、堂表姊妹和朋友們從20世紀初至今的世系家族，以母系為線索，講述中國歷史上那百年的跌宕起伏。

徐小斌的魔幻現(xiàn)實與歷史鏡頭

評論家將徐小斌的《羽蛇》譽為中國版的《百年孤獨》，稱《羽蛇》使加布里爾·加西亞·馬爾克斯的馬孔多渡過了太平
洋，^①小說將主要人物楊夫人、玄溟、若木、金烏、羽（羽蛇）、亞丹和韻兒及一群親戚朋友，安排在長度百年的不朽畫卷之上。一如馬爾克斯，徐小斌也是位幻想家，她將真實世界與虛幻世界融為一體，讓真實與虛幻共存，而且同時發(fā)生。一如馬爾克斯，徐小斌的敘述通過同一家族幾代人的關系，追尋必然一再復現(xiàn)的歷史；但是，馬爾克斯敘述的是父系關系，而徐小斌敘述的是父系社會結構下的母系關系，一條在歷史記錄中被壓迫的關系。兩位作家都引入了循環(huán)的寫法，用分裂的或對照的模式打通時間，讓過去的事件在當今再度上演。例如，《羽蛇》中現(xiàn)在的權力斗爭，呼應的就是公元前221年為正義反抗權力的英勇斗爭。^②故事的文學背景，仿佛一幅國畫長卷，時空浩渺。那些有史可循的、充滿神話色彩的、傳奇式的人物，他們相互之間的關系從一個時代傳遞到另一個時代，一次次地再現(xiàn)出來，一如歷史的周而復始。徐小斌運用隱喻手法將這些主題嵌入中國歷史上不同的轉折點，她借此來追溯這些重大轉折中共時的一致性，尋求更為廣闊的主題。歷史事件和歷史力量一再重演，她借此打亂了歷史，讓那些裂隙來撼動并抵抗主流文化秩序。對于過去的歷史，徐小斌并不是通過虛幻來塑造新的真實，但她要塑造一個更強烈的真實的印象在女性的表述中，哲學意義上的真實。^③她講述的歷史版本，如同馬爾克斯，是宿命論的，但是，她的宿命論來源于中國父權文化下陰陽宇宙論那不合理的社會結構�！队鹕摺匪�暗示的是，這種宿命論之外還有其他可能性。

徐小斌不僅僅是幻想家，她還是茱莉亞·克里斯蒂娃（Julia Kristeva）所說的反對派：

在社會的和政治的同一輿論方面，女人永遠是反對派。她被權力放逐，因此永遠是孤單的、被分離的、邪惡的，是個女巫……女人的作用是動搖、擾亂、削弱男性的價值，而不是做他們的內(nèi)助。她的角色是保持差異，方法是指責他們，生育他們，讓他們互相傾軋。^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