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學(xué)與儀式》即將再版。此書出版至今已去時15載；如果從我的博士論文的醞釀、寫作算起，已過時近20年；而如果從我碩士論文對酒神的探討算起，已跨越兩世紀(jì)，曠時達(dá)34年之久。盡管如此，作為作者，著作再版，要說點什么，卻讓我惶恐。
　　何故？未知從何說起。戲，可以演，難以日；戲如謎，可以悟，難以言；酒，可以品，難以傳；酒似情，可以醉，難以醒。飲酒人戲，何以表？我雖研究酒神耗時已久，卻是欲知還少。何況，我已戒酒，早已失卻少年狂放的豪情。古來詩酒相伴，不離不棄；勉強(qiáng)作文，悵然若失。
　　說到酒神與戲劇，古希臘大思想家亞里士多德遺下一個著名的論斷：悲劇起源于對酒神祭儀的模仿。雖然，一代一代的后來學(xué)人對此說評各表不一，但一致認(rèn)為，在討論戲劇時必須回到這一“亞氏定義”的原點。如此，言及希臘戲劇必從悲劇開始，談到希臘悲劇須以酒神為濫觴�；厥孜鞣轿膶W(xué)傳統(tǒng)，史詩、悲劇必為先。
　　何以悲劇與酒神走到了一起？酒神狄俄尼索斯在奧林匹亞神系中為十二大神之一。他除了作為葡萄的引種者和葡萄酒釀造的“主管神”外，還隱喻了人類一種普遍的情緒和情結(jié)——醉。酒神與太陽神，反映了人類的兩種基本情感：感性與理性。相比較而言，酒神所代表的感性更感人、更感動。生命中的任何恐懼、煩惱、悲傷、無助等都可以在酒中找到寄托和宣泄。然，借酒消愁，如抽刀斷水——“悲”從醉中來。
　　醉的悲情表象是狂放、縱情，藐視常倫。酒神的代表性形象是：在盛大的酒神祭祀儀式中，狄俄尼索斯手持帶有松果狀的手杖，身后追隨著一大群放浪形骸的信女，狂飲作樂。悲與醉，難以言狀，而模仿這種悲情就演化成了悲劇。如是，個中的邏輯與反邏輯便成了“悲劇一酒神”的生命邏輯。看一看尼采的《悲劇的誕生》仿佛就有了醉而醒的感覺。不言而喻，古希臘的戲劇正宗——悲劇，反映人類普遍的、深層的心理緣動，在酒神那里找到了原型。